傅容时揉着眉心,语气冷硬,“我只当她是妹妹。”

“妹妹?”傅正钧根本不信,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闹得满城风雨的,你现在跟我说是妹妹?"

“要不是热搜撤得及时,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新闻!”

"傅家的脸被你丢得还不够?非气死我们你才能安心是不是?”

“还有你,你是没教养的太妹吗?疯婆子一样冲上去打人,你不嫌难看?你有本事嫁给他,怎么就没本事看紧他?”

“都给我滚去祠堂,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傅正钧一通怒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见自己话音落地,那两个人还是纹丝不动,气得发懵,挥手把桌上摞得高高的宣纸扫了一地,“还不滚?等着我跪下磕头求你们去?”

许轻辞忽然发现,傅容时的阴阳怪气,都是有来由的。

她垂眸,瞥见纷纷扬扬落下的纸张上,满满写的都是六个字:“是自己亲生的”,笔迹狷狂不羁,力量磅礴,可见傅老爷子写下这些自己的时候内心那无处疏散的怒气。

许轻辞对傅老爷子的怒气表示理解。

傅氏传承百年,根深势重,傅老爷子和傅老太太洁身自爱,爱惜羽毛,奉规矩为圭臬。

对长女傅容心和老来子傅容时的教育更是严苛到令人发指,简直是按照封建社会里的世家公子小姐的那套标准来要求他们。

可是,傅容心不满十六就和人私奔,十七岁生下蒋思南之后才补办了婚礼。

后来傅容心在蒋家日子难过,上门求了傅老爷子很多次,却连傅家的大门都没进来过,傅老爷子对外宣称自己女儿早就死了。

直到几年前,蒋思南父亲去世,傅容心自杀未遂险些丧命,老两口态度才和缓了些。

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傅容时,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她不说,还隐婚,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丑闻,真是把傅家的名声按在了泥地里。

难怪傅容时根本就不敢承认他和靖嘉禾的不正当关系。

否则,傅老爷子非当场打死他!

所以,才煞费苦心地跑去公安局,把她带回来吗?

许轻辞缓缓抿了抿干涩的唇,不可抑制地,涌起一丝恨意。

傅容时望着她眸子里浓烈的情绪,哑声道,“许轻辞,坏的东西赔你就是,你至于这样咬牙切齿?”

许轻辞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擦破了皮的额头。

凌乱的头发,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衣,搭配着胳膊上渗血的绷带,侵略性极强,给人一种野性难驯的感觉。

偏偏他又跪得笔直,矜贵、优雅。

又野又贵气,冲击力强到许轻辞挪不开眼。

难怪过去了三年,靖嘉禾还这样死啃着他不放。

一个名媛,为了抢个渣男,简直卑劣到没有下限。

她闭了闭眼,浑身木然:"赔我就是?那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你拿什么赔?"

傅容时盯她一眼,且长久得没有收回视线,冷笑道:“如果不是你闹什么离家出走的把戏,会遇上这飞来横祸?”

许轻辞的声音高了几度,“不是你不肯和我离婚,我何至于此?"

傅容时可笑的嗤了声,“少拿离婚当遮羞布!许轻辞,我说过,没有我,你在海川寸步难行。”

许轻辞深呼吸一口,吐出一口憋闷的浊气,哑声问:“所以你就冻结了我的银行卡?”

傅容时神情复杂,“拿着我的钱去和旧爱重修于好?许轻辞你当我是什么?别忘了蒋思南娶的可是你最好的闺蜜。到时候乔家大小姐捉奸捉到你头上,别怪我没提醒你。”

猝不及防听到乔家大小姐,许轻辞浑身都痛了起来,她的禁忌似乎太多,每提一次,那种尖锐的刺痛就从皮肤渗透到骨血里,骨头缝里钻心的痛,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也刀刮似的痛,痛到不能自己。

许轻辞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和蒋思南扯上关系。

他分明知道,她恨蒋思南还来不及,却总把她和他往**上划,如果能回到六年前,不,回到十年前,她情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蒋思南,情愿这辈子都和他是陌生人。

但是人生,偏偏没有如果。

她不知道妈妈自杀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怨恨她。

毕竟,她不谈那样一场恋爱,许家就不会遭遇这样一场无妄之灾。

午夜梦回之时,她次次都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浑身湿透,喘不过气来。

和蒋思南的那段旧情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大的一场噩梦,却连醒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有些疲倦地塌下了腰,倦怠的道,“我银行卡里的每一分,都是干干净净和傅家没有任何关系的钱。还有,扯我和他的旧情,你脸上是不是荣光万丈?巴不得别人知道你娶了自己亲外甥不要的破鞋?”

她太了解傅容时骨子里的骄傲,也太了解怎样才能让他痛。

她看着傅容时瞬间难看如金纸的脸色,一股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

他要护别人,凭什么要她大度?

没有人知道那张玉牌,是许家的东西拍卖的拍卖,上缴国库的上缴国库,是她拼了命才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寄托了她对妈妈的全部思念和感情——而他却轻描淡写地说,坏了赔你就是。

遗物、长青街以及那天晚上那句对不起,他全都绑架她绑架的那样理所当然。

仿若,这些,都是一颗无关紧要的糖,随便给随便让。

她仅剩的,也只有这些罢了。

傅容时额角青筋直跳,脸色难看至极:"许轻辞,他一回国,你就闹着要离婚,你还说跟他没有关系?"

许轻辞淡淡地哦了声:"那你就当,我是为了他要离婚的,行了吗?这样可以了吗?什么时候离婚?"

傅容时噗的一声,吐了一口血,下一秒,便咚一声栽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许轻辞发泄过后的舒畅没持续两秒,便止住了。

她忙爬过去推了推他,想把他摇醒,可是等手一触即他的额头,瞬间就懵了。

他额头怎么会这样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