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青她们系期末考了三天,第三天上午考完最后一门微积分,大家都急切地奔赴宿舍,拿好行李,赶着回家过暑假。

大宝跟小毛要去赶火车,李佳人跟发小黄大大约了在她们校门口见面,一起坐包车回去,宿舍里就剩王青青一个人慢腾腾地收拾着东西。她家住在鼓楼那边,虽说离浦口有点远,但是好歹也是在南京,比起大宝她们,她真的一点都不急。

离开学校之前,王青青去泽园的食堂吃了碗盖浇饭,然后才拖着行李箱沿着山坡往外走。

S大虽然漂亮,但是王青青真心对它喜欢不起来,学校里山坡多,不能骑车又没校车,每次开学或者放长假,都得拖着个大箱子走老远的路才能到校门口。等坐到车时,半条老命都快没了。

就像现在,才走到敏行楼后面,王青青后背就被汗水浸透了,她扶了扶额头,又有种中暑的感觉。

天,她这是什么体质。

好想叫辆出租车啊!

王青青郁郁地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休息了会,从包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喝了几口,又揉了揉太阳穴,望着眼前不停驶过的私家车,她眼里满是羡慕。

不远处几对小情侣携伴而来,男生体贴地帮着女生拖行李,女生在旁不停地给他用小电扇吹。

太阳焦灼,情比火热。

王青青突然有点想宁南歌。

他要在的话,估计也用不着自己拖行李了吧。

但是宁南歌他们放得早,上周他拿到了六个公司的offer后,从中选了下,最后选了去苏州实习,前两天王青青刚送走他。

那天跟今天一样的热,王青青送宁南歌去车站,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感伤,宁南歌抱了抱她,很久没有松开,直到检票处提醒检票,他才放开了王青青,微笑地给她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温柔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王青青一直记得宁南歌的唇瓣贴着自己额头的感觉,他的唇很软,很薄,带着微微的凉,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

“乖乖待在南京,我有空就过来看你。”宁南歌贴着她的耳畔说。

她听话地点头,对着他笑,说:“遵命。”

他一时情动,又忍不住俯身亲吻了她,这次是唇。

那是王青青的初吻,多年后,她忘记了宁南歌,却还记得那个吻,告诉自己,她也曾被爱过。

王青青的嘴角不禁扬起抹微笑,思绪神游间,突然听到耳边响起刺耳的鸣笛声,一辆黑色的奥迪A6L停在了她的眼前。

后车窗被拉了下来,露出一张笑得分外明媚的脸来。

王青青微微眯了下眼睛,焦距汇聚一点,认出坐在车里的韩言鑫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住,一秒变高冷。

“阿菁,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王青青站起身,拎着行李箱就要走。

韩言鑫赶忙下车,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抢过了她手中的箱子,不顾她阻拦,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了进去,用力关上,然后对着王青青挑衅地眨了眨眼,眼神好像在说“你能把我怎样”。

王青青内心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来。

太阳太毒,汗不停地流下。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有车坐又干嘛要为难自己,王青青没有跟韩言鑫客气,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车内打着空调,宛如天堂。

王青青舒服地吸了口气,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对着开车的男人礼貌地说了一声:“叔叔好。”

那是韩言鑫家司机,王青青并不认识,但她觉得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司机朝她笑了笑,面相憨厚。

韩言鑫紧跟着坐了进来,关好车门,打开放在后座上的书包,从里面拿了盒话梅出来,递给了王青青。

王青青闭着眼躺在后座上,没有拿,她这会胃里有点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常写书熬夜的缘故,她感觉自己体质变得好差,这天还没有大热起来呢,怎么老觉得中暑了呢。

韩言鑫见她不吃,也没强求,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然后朝王青青坐近了些,再度问道:“你家住哪啊?”

估计是他嘴里含了话梅的缘故,王青青感觉他说话来,有股清凉的风吹在自己脸上,凉凉的,倒也舒服,她没有排斥地嗯了声,睁开眼看了下前方,说:“你把我放公车站就行了,我自己坐车回去,你们还得上高速回上海呢。”

“没事啊,我回家也没事干,先送你。”

“都说不用了。”王青青拒绝。

韩言鑫瞪眼,阴阳怪气道:“怎么,现在连你家都不让我去了,我想看看阿姨不行。你不想见我,你妈指不定还想见我呢。”

王青青无语,她妈去上班了,这会又不在家,他能见个什么。

拗不过他,她也懒得坚持,嘴里报了个地址,然后侧过身,趴在车椅上准备睡觉。

外面热,车内凉,这一冷一热,她有点晕车。

韩言鑫看她不舒服,也没继续吵她,让司机设置了下导航,然后自己窝在一侧玩手机游戏。

两人一左一右,蜷缩在车内,都没什么坐姿。

司机从后车镜往后看了眼,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大桥上遇到了堵车,等到王青青家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韩言鑫帮王青青把行李箱拿了出来,然后站在车旁,环顾了下四周。

王青青住的是个老小区,房屋外观看起来很是陈旧,但居住的人不少,车都停到了巷子口,好车还不少。

这小区虽旧但是地段不错,离市中心很近。韩言鑫并不清楚南京的房价,但是他盘算着这里房价应该不低。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那栋楼墙壁上的“拆”字,惊奇地问了声:“你们这要拆迁了?”

王青青顺着他的视线朝墙看了眼,唔了声:“说拆迁都说了好几年了,现在还没拆,谁知道还拆不拆。”

说完,她朝韩言鑫伸过手去,要拿她的行李箱。

韩言鑫把箱子往自己身后一放,嬉皮笑脸道:“我要上去坐坐。”

王青青回了他一个白眼:“我妈又不在家,你有什么好坐的。”

说罢,就要抢箱子。

韩言鑫一个箭步拎着箱子绕到她的前面,上了楼梯,蹭蹭蹭直往上跑,嘴里嚷嚷着:“你家在几楼啊?”

这会正好是午休时间,王青青怕他吵到邻居午睡,急忙追了上去,拉住他:“你别瞎嚷嚷,三楼。”

韩言鑫在三楼停下,等着王青青开门。

门开了,怕被关在门外,他率先蹿了进去,像领导巡查似的,先将王青青的家里里外外访了一遍。

室内装修的不错,是比较古朴的装修风格,家具都是红木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署名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名字太潦草,韩言鑫表示看不大懂写的啥。

囧。

王青青将包放在沙发上,拐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找到了两瓶酸奶,她拿着去了大厅,递给了韩言鑫一瓶。

“家里就这个了,没其他喝的,你将就下。”

韩言鑫拿着酸奶,翻看着保质期,开玩笑地说:“不会是过期的吧。”

王青青有点想打他。

“这些都是谁画的。”韩言鑫指了指墙壁上的画。

王青青抬头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地回道:“我叔叔画的。”

见韩言鑫一脸懵逼样,她又加了句道:“就是我继父。”

王青青的继父是个老中医,在离他们小区五百米的地方开了家中医馆,一天到晚,去他那看病的人也不少。

她继父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向来寡言少语,跟王青青交流并不多,但待她还可以,时常会打电话给她,问她生活费够不够用。她没有告诉过继父自己早就不用他们养,靠写书赚钱的事,主要是她继父也是个文人,她觉得跟他说她当枪手的事有点丢人,外加她写的那些东西,实在拿不上台面。

她喊她继父叔叔,也是因为他继父还有个儿子,跟前妻的,偶尔过来玩,喊王青青妈妈也是喊的阿姨。

而且她自己爹也没死,就喊其他人爸,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别扭。

看到王青青的生活比自己预想的要好,韩言鑫内心松了口气,他还挺怕她过的不好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