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

“喵喵喵?”

程夕“啪”地一声把江越白的鱼骨夹子重新在她的耳后别好,不敢置信地望着拔腿想要走的江越白。

江越白说,她对寄风三见钟情了。

令程夕咋舌的从来都不是江越白开天辟地般的创造性词汇,而是江越白这堪比抱着火箭筒的感情进度。

明明上周才认识,那照这个速度,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俩的婚期是不是都该定下了?

程夕没由来的有点难过。

唉,要是所有的男人都能有江越白的果断和直接,那她和朱一龙的二胎都应该能打酱油了。

“你就没点细节说一说?”

“我都说了一二三……十个字了,花了大约2.75秒的时间,按照牛顿第二定律——”

程夕:“嘘。”

她有些挫败的捋了捋马尾,觉得自己在二十一岁如花般的年纪里,承担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母亲的烦恼。

虽然江越白不需要去参加什么作文比赛,但是以她这个扩句的能力,恐怕毕业论文只能用非中文单词(公式)凑满两万字了。

程夕:“事情都有个前因后果,你好歹把因为和所以说明白吧。”

她开玩笑、撮合,甚至写剧本是一回事;江越白无师自通,并且单方面进度快到连跳三级,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江越白越发的有底气:“三见是起因,钟情是结果。我高考江苏理科语文120,程夕!我超级擅长写议论文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橘黄色的晚霞中,鱼骨夹的尾端有些反光。

虽然但是。

毕竟,时间不是喜欢的必要条件。

到底江越白也是她从小奶到大的好闺蜜,程夕迅速端正了自己助攻的角色,开口道:“其实吧,我估摸着寄风对你也有点意思。”

江越白从兜里摸出来一个魔方扭乱。她在想心事的时候,通常都会有做这个动作。

她说:“理论上来说,三阶魔方的变化数约为4.3乘10的19次方,没有人会去把每一种都试出来,但是所有人都会记得魔方复原成功的样子。”

“所以过程是什么样的根本没有必要去深究,只要我能把这亿万种可能演变为一个永恒的1就可以了。”

伴随着江越白话的最后一个字,她将还原成功的魔方轻轻推到程夕面前。

“所以?”程夕听得云里雾里。

“我要追他!”

“怎么追?”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江越白哑了口。

“……额,骑、骑着马追?”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冷静下来的两个人坐在南门熟悉的奶茶店里,捧着各自的杯子写计划书。

程夕抱着的是一杯波霸奶茶,江越白抱着的则是一个装着柠檬水的奶茶杯。

“一:在林荫道表白成功的概率为百分之0。”写完第一行字,江越白就把笔盖给盖上了。

“妹妹,这是追人,不是追星。”程夕一拍脑门,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江越白给带跑偏了,“不是,不管是追人还是追星,都和概率没有关系的,主要的是心意,是心意!”

“包括去他面前刷存在感啊,展示你可爱自信的一面啊,再暗示他啊,这事儿要从长计议。”

存在感啊。

江越白挠挠头,又把魔方掏了出来:“那我要不直接去和他表白吧,我都第二次了还没存在感?还没自信?还不够暗示?”

这么说,好像确实也没错……

程夕的思路,再一次被逻辑大师江越白带去了西伯利亚和卫星肩并肩。

“我觉得吧,以你这个长相和情商。”程夕的眼神把江越白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言归正传,“寄风可能觉得你想去给她当女儿。”

等一下!那宋子归呢?

明明半个月前还在A神长A神短呢,这才过了十天,宾语就换成寄风了?

“不过诶江小白。”程夕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你不喜欢你偶像了吗?”

“喜欢啊,我今天还拿到了他的签名明信片呢!超开心der!”

江越白把还原好的魔方放在桌上,言之凿凿:“我追星,和我追男人有什么冲突吗?”

小清新的面容,嘴里却蹦出了“追男人”这般生猛的词语,强烈的反差感让程夕感到有些窒息。

程夕接着问:“那你喜欢寄风什么?”

“人帅又温柔,数学学得好,二十一岁就发表过SCI,还是建模美赛的冠军。”

“那Allen呢?”

“手好看,腿长,魔方冠军拿到手软。”

程夕越发地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小姐姐,你的交际圈现在都要冠军起步了吗?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总结来说,两个人都是长得好看,业务水平又过关,那有啥区别呢?”

是个好问题。

江越白沉吟了几秒:“我喜欢温柔又有魅力的男生,但是偶像这个称呼不存在性别,师哥就有了。”

言外之意,和寄风比起来,宋子归在江越白的眼里,算不上是个可以处对象的“男人”。

似乎是为了响应她的豪言壮语,程夕手里一紧,心形的吸管成功地把杯盖给戳穿了。

“你赢了。”

她要是宋子归,听到江越白这话能哭死。程夕默默地想,这简直算是人身攻击了。

无暇注意的桌面上,粉黄色的奶茶沿着桌檐滴在程夕身上,晕开一个大大的圈。

“……”程夕苦不堪言,“姐姐,你追男人和我朱一龙夫人有什么关系啊?我这衣服可是我老公同款啊,人民币一千八!!!江越白你大爷的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等到江越白陪程夕去超市买了专用洗涤剂,又到宿舍把“一千八”洗到快脱线,程夕才堪堪放过她。

江越白踏进宿舍的时候,是晚间10点28分,思凡正带着耳机在做睡前扩胸运动,看到她进来,摘下耳机面容严肃:“江越白同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熄灯了,老实交代你都去干什么了?”

下午她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江越白就已经不见了人影。看了手机才知道这丫头被学长召唤去学习了,她也就没多心。谁知道这一学直接学到了深夜,要是江越白再不回来,她就该去实名举报寄风拐卖少女了。

“被程夕抓去探讨洗涤用品成分表了。”江越白累瘫在座位上。

本来一天的军训就够折腾人的了,晚上又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洗手间求生保卫战,微信步数刷爆两万的江越白现在只想一头倒在**和周公去汇报行程。

“哦对了,这是从程夕宿舍剥削来的费列罗。给大家分分,我牙疼,吃不了。”趁着自己的脑袋还清醒,江越白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巧克力,把里面的巧克力球剥出来分给舍友,“一人两颗,正好。”

接着,她把达菲小包挂在床头,然后把魔方掏出来放进桌子上特意买的亚克力柜子里。低头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散着几张资料表。

“这个啥时候交?”江越白扭头问思凡。

穿着兔子睡衣的何紫一边撕开巧克力的糖衣一边走过来:“哦对,刚才班长来说过,明天早上她会统一来收一次,不然就要自己交到各个社团去。魔方的单子我们给你放在最上面了,其他的你看着填一填?”

思凡也凑过来:“盒子你刷牙了没有?大晚上的吃巧克力,你是羡慕江越白的体重还是羡慕她的未成年蛀牙?”

听了上句本来还在忏悔自己行为的何紫,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直接停住了吸吮手指的动作。

4号床方圆1米半径内,瞬间响起了整齐的笑声。

又,嘲,讽,她?

江越白咬牙切齿:“思凡。”

嗬,无能狂怒!

思凡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意有所指:“害~陡怪我太虎。我们江小白同志,早就到了可以处对象的岁数辣!”

何紫觉得自己憋笑憋得头皮都快要飞出去了。

“思!凡!”

听到身后的动静,王沁儿摘下耳机转过身来,扬起脸上的笑意:“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江越白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她面前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还有屏幕上被暂停的网课。

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沁儿,我不知道你在学习,我们小点声。”

王沁儿莞尔:“我没有关系,你们在说什么呀?”

她的眼神微微一变,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王沁儿的家庭情况不是特别好,所以对于学习是一等一的刻苦,明眼就是冲着奖学金去的。因此睁眼图书馆,闭眼自习室,人际关系对她来说是浮云,宿舍也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也就是军训的这几天晚上,她才不得不在宿舍自习。

107的其他三个人都知道王沁儿的情况,宿舍活动喊了两次她都不来参加,彼此之间的态度也就很明白了。

思凡脸上有些歉意。她们确实影响到人家学习了。

思凡把手里没有剥开的巧克力球放到王沁儿手里:“在讨论江小白的真实年龄,你快看书吧,我们不吵你了。”

王沁儿缓缓将巧克力球包在掌心。

不规则的锡纸包装蹭在她的薄茧上,虽然不疼,却让她的脸有些挂不住。

她的目光在桌上转了一圈,然后拿起一盒牛奶,站起来递给正在埋头填单子的江越白:“谢谢你的巧克力,喝牛奶吗?”

日光源被遮住,江越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牛奶牌子,然后礼貌地朝她笑笑:“谢谢你啦,但是我牛奶过敏,所以你留着喝吧。”

说罢,她又重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填错了表。

相对来说,数学大一的课业已经比较繁重了,在加上竞赛之类的活动,参加两个社团已经是江越白的心理极限了。

但是她也不想把自己逼到那么死。

所以思来想去,她把最上面那张写了名字和电话的表放到下面,从底下那堆纸中抽出魔方社花里胡哨的报名表,仔细地填好。

至于桃夭书画社嘛……江越白蹙了蹙眉。

不知道李想能不能接受“外援”这种东西哦。

等到匆匆忙忙填好表,思凡连忙推着江越白去洗漱,何紫不知道从哪里又拆出来一小包生产日期新鲜的洗颜粉,硬要给江越白试一试,闹腾的笑声从4号床一直传到了洗手间。

王沁儿甩了甩脑袋,把牛奶扔进垃圾桶里,一声不响的拿着夜灯和书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