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枳拼命忍住的眼泪,在那一刻全部夺眶而下。

半晌后,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她慢半拍的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看见何超那只原本要打下来的手,此刻正被陈释擒着。

他面无表情的动了动手腕,将何超的胳膊折了个九十度,声音冷淡:“让你滚没听见吗?”

男生略带怒意的声音传来,何超正想开口骂人,头刚刚抬起来,却忽然噤了声。

上一刻涌上来的怒气此刻不得不全部压下,他皱着眉头叫道,“疼疼疼,释哥我错了......”

陈释不说话,直接抬起胳膊朝着何超的胳膊一弯,寂静的空气中,何超胳膊处传来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尤为刺耳。

陈释一手抓着何超的胳膊,另一手还插在裤兜中,动作慵懒肆意,却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何超。

舒枳刚刚没掉几颗眼泪,就被陈释吓得忘了哭。

这个眉眼之间尽是戾气的男孩,竟然是在帮她。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何超不断的求饶声,舒枳的眼泪僵在两颊上,看表情似乎有些无措。

半晌后,陈释松开何超,慢悠悠地弯下腰,捡起他方才扔在地上的那根还冒着火星的烟头,忽然笑了下。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都说一中陈释不敢惹,往常不打交道只是听听。如今见了人才发现。

是真的不敢惹。

陈释是不常笑的,偶尔几次不过是宁哲给别人使绊子自己吃了亏,熬夜上分成功。

除了自小就厮混到打的宁哲,也没人能让他笑。

但此刻他却随意勾了勾嘴角,浑身的阴冷狠意,不似往常那般漫不经心,却是实打实的生了气。

他动作缓慢,呼吸之间尽是淡薄的凉意,何超与陈释不熟,却也知道自己今日是动了太岁头上的土,正想求他放过自己一次,胳膊上火辣辣的钻心痛就直直的传进心底。

他忍不住大叫了声,众人都屏息凝视的看着,不敢说一句话。

舒枳彻底被吓懵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眨了一下,心跳如擂鼓。

陈释顿了下,随即扔掉手里的烟头,冷声道,“滚。”

何超忙从地上爬起来,麻溜的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弟匆匆忙忙的跑远。

舒枳吸了吸鼻子,看着何超彻底没了影,才慢慢腾腾的红了眼,委委屈屈的掉下眼泪,看起来是被吓到了。

她肩膀哭得一抽一抽,不敢哭得太大声,却不忘记给陈释道谢,“谢......谢谢你。”

小姑娘呜咽着抹眼泪,身上的校服因为方才她反抗撕扯也凌乱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全然不像开学那日他初见她时明媚阳光的样子。

陈释出了口气,似乎是叹息,隔了许久才懒懒地开口解释:“路过,就当助人为乐了。”

他声线平淡,几乎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似乎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对谁说话时都是漫不经心,散漫无章。

可舒枳明明看见他方才暴怒狠戾的模样。

她努力忍住眼泪,抿紧嘴唇,在军训服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慢腾腾地拿出一颗桃子味的软糖,放在手心递给陈释。

小姑娘深色认真地解释:“你帮了我,理应...谢谢你的,这个送给你,就...就当是报答你帮我赶...赶走他们了。”

舒枳的眼泪一时半会能停住,哭腔却收不了,她打着哭嗝小心翼翼的解释,似乎是在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声音也越说越小。

陈释的目光放在她手心里,半晌没出声。

舒枳忐忑地等着,心中有些慌张。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幼稚?

会不会……直接走掉?

舒枳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掉,手掌里躺着的那颗糖纸被揉的极为褶皱,显然是拿了许久。

十六岁的小姑娘情窦未开,便把最后一点甜意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帮了她的陌生男孩。

陈释很难解释他那刻究竟想了些什么,只是隔了许多年后也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年夏天的暖风,像极了她笑起来时肆意开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