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是喝闷酒,是高兴的!”

薛海辉举起酒杯对着对面的女人摇晃。

“真是个不厚道的男人!”

女人举起酒杯碰了碰他酒杯的边缘,抿着嘴笑。

“喂!明明是个小姑娘,别整的一副什么都看透的样子额!”

“还真是!你那点破心事啊,我早就看穿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从我进门看到你的时候。”

“切!”薛海辉咬牙切齿般地应了一个字。

不过和这个女人聊天,还真是一种享受呢,心里的那些阴霾明显的减淡了。就是不知道酒醒之后会不会也像现在这般轻松惬意。

“素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呢?”薛海辉记得她是在日本照顾过林芊花的女人。

“嘿嘿,说来就来了啊!”

女人哧哧地笑着。

“小师妹?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薛海辉几乎和流婉素同时抬头。

来人是一位穿着修身裙子的女人,金黄色的裙子紧紧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她的上身几乎没有穿衣服,只带了很大一串金黄色的颈链,铺陈下来,覆盖在胸前的隆起上。

啧啧啧!这不昧今生酒吧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惹火啊!

薛海辉饶是个严谨的男人,貌似也有点hold不住。

对了,她刚才叫流婉素什么来的?小师妹?

感情这两个女人是师姐妹?

“哟,帅哥!”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素素的师姐,名叫钟红。”

“这里的人都叫我红姐!”

叫钟红的女人尽管穿着方面很是放得开,不知道为什么倚靠在素素肩上时竟没有一点风尘女子的浪**气息,反倒有种不容逼视的女王架势。

“红姐,我是薛海辉,初次见面,请多包涵。”

“哈哈哈哈哈!”

薛海辉的这番自我介绍着实让面前这两个女人笑足了一回。

“我说师姐啊,当时谁在我面前王婆卖瓜地说自己在这酒吧声望多高多高来的?”

“唉!薛先生是第一次来不昧今生吧?”

“不是第一次!”薛海辉很肯定地回答。

至少他不会忘记那次和徐一帆在这喝过酒,不会错的,不是第一次!

这次流婉素更是花枝乱颤。

“怎么样,师姐,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对你过目不忘,心心向往的吧!”

“嗯啊,最近经常遇到这种奇葩啊!”钟红长叹一声,“恭喜你啊!”

“这么快就对我说恭喜?”

“当然,我已经看到你和他的未来了!”

“切!别弄得自己跟神一般,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哦!”

“是吗?难道是名草有主?”

“当然,还结婚了呢!”

“结婚算什么?这年头离婚的多了?”

“人家爱了很多年好吧?”

“很多年?哈,很多年吊死在一棵树上么?啧啧!你丫好眼光,有一种情种横空出世了!”

……

等等,面前这两个女人在说什么语言啊?

怎么绕来绕去,这么难懂啊!

而且,这两女人谈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流转,然后就好像在商场里买衣服一般探讨哪里好哪里不好,划算不,性价比如何之类的。

这叫钟红的女人也就算了,年龄看上去和他差不多,而且人家都说是不昧今生酒吧的常客,也算是阅人无数的大龄熟女了,但是流婉素这丫怎么也跟她这个师姐一般放肆,这目光啊,简直就像看自己即将买到手的心意物品一般。

话说,他今日潦倒不堪,也不至于被两个女人这样欺侮吧?

姐姐妹妹的,让他情何以堪啊?

“我说小薛啊,那个什么徐少竟然勾引你的老婆?”

“还真勾搭成双了?”

“你还真是宰相肚里好撑船!”

钟红简单地和师妹流婉素交流一番之后,大概知道了薛海辉心情不好的来龙去脉,于是脱口而出。

殊不知,这样在她看来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在薛海辉心里忽地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要是你啊,就把那一双痴男怨女给那啥了!”

红姐一边撩人地眯眯笑,一边继续煽风点火来的。她就想看看,这男人究竟有多能忍受。与其让自家小师妹陪着他在这喝闷酒,不如赏个痛快点的。

“师姐,你说什么呢?”

“额,刺激刺激他去做点事啊,你这个渔翁难不成就在岸边一直等下去,嗯哼?”

好吧,被自家师姐这样一说,流婉素也乖乖地闭嘴了。

“不如,将那不要脸的女人绑起来痛打一顿?”

钟红开始策划这些泄愤的手法了。从打人到杀人,从身体的到心理的,真真是全方位的。听得薛海辉瞪圆了眼,像迷路的猫一般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好可怕啊!

对了,她说她叫红姐!

红姐?貌似听徐一帆还是谁提起过。

想起来了,是不昧今生酒吧的老板兼首席调酒师。

传说中有令男人销魂蚀骨的魔力的女人,她该不会把那些男人吃干抹净后全喀擦了吧。不过,本市好像没有出现诸如青壮年男子大批量失踪的事故,否则,薛海辉还真会把眼前这名为红姐的女人想象成那种噬人不吐骨头的美女妖精。

但是,红姐的某些思路确实提醒了他。

就算是打消下徐一帆的嚣张气

焰,就算了小小地惩戒下林芊花私下里见徐一帆的事情。而且,就算林芊花的心不属于他,他也可以用强的啊,既然可以用强得到她的身体,那就可以用强的留住她的人。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听红姐这样左右一说,他似乎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更加有信心了。

对啊!林芊花是自己领了合法证件的妻子,谁最有资格拥有她,自然是他这个合法丈夫了!

想到这,薛海辉会心地笑了笑。

显然,这个浅浅的笑意没有被钟红的媚眼遗漏,她对着自家小师妹努努嘴,似乎在说饵料已经撒了,鱼儿会不会来就看运气了,然后你这渔翁捕不捕得到就要看天意了。

流婉素看了看自家师姐,又看了看薛海辉,神情似乎不太乐观,反倒有些担忧。

“师姐啊,你不要教唆人家做那样危险的事情啊!”

“爱和恨这样的东西,什么时候是静如止水的?”

“他去做他想做的,至于你,看着办就好!”

钟红说完,转身优雅地离去。

凹凸有致的身材从后面来看,又和前面视觉冲击不太一样。如果说前面是汹涌热烈的魅惑,那么后面便是朦胧微醺。都是让人心悸神摇,黯然心动。

话说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

薛海辉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不昧今生酒吧出来的,隐约记得是流婉素开车送的他,而且似乎还是自己引着流婉素去找的那辆本田。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天了。虽然是休假,却也是有任务的说。任务就是将自己的生活状态理清楚,但是一直联系不上林芊花,而且也想不出她会带着小怀月躲藏到哪里去。包括林芊花父母所在的乡下,他都已经问询过了,没有人知道林芊花在哪里。而且,问得多了,她父母还会生疑。

宿醉后醒来的感觉,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清醒是清醒了,却有一种疲惫和虚脱。因为百无聊赖,所以在疲乏之余更是空虚得有些烦躁。

这种烦闷和躁动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直到他的手机忽然突兀地叫了起来。

难道公司有什么事情?

好吧,虽然说好是休假几天,若是这个时候公司召他回去,这休假也就罢了。

出乎意外地,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林芊花”。

是来摊牌的?

一直在找她,现在接到她的电话,有了消息,却迟疑了。

接还是不接?

如果接,该对她说什么?已经发了那么多短讯息给她,该解释的,该保证的,该说的,该宠的,好像他都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还需要亲口叙述一次么?

而且,她这次打电话是准备原谅他还是准备破口大骂他一顿之后痛快地分开?

总之有不详的预感:她没有原谅他。

他们……

那天晚上,究竟是小聪明,还是愚蠢?

如果不接,两个人就一直这样拖下去吗,等着她上门来找他,等着她将法院的文书托律师递过来?

酝酿了一阵,电话并没有停歇下来。

对方似乎很有耐性,或者深谙他此时的犹豫。

无论哪一种,都能看出,林芊花已经完全想好了,非常的坚定。

“芊花,你在哪里?”

第一时间呼喊出她的名字,就像久别的相思甚久的恋人。

对,他们是久别了的,而且确实是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的人,只是,不是恋人,是濒临决裂的夫妻。

一双夫妻的决裂总是比一对恋人的诀别来得沉闷和惨烈。

“海辉,你在公司上班吗?”

“没有,我在家等你。”他像鼓足勇气的孩子,做错了事,却渴盼着得到大人的谅解,“芊花,我上班没有状态,老是想我们的事情,所以,请假了。”

“我最近也一直在想我们的事情。”

电话里林芊花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得让他惶恐到发冷。

“是吗?你是不是也像我想念你一般地想念我?”

他喃喃絮语,用从未有过的温情。甚至,不等对方回答,就接着说,“芊花,我不能没有你,我无法想象失去你之后我的生活是一副什么光景。”

他说的是实话,一点也没有撒谎。

他觉得自己是付出一切去爱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这样不顾一切。

对,这就是传说中的铭心刻骨。

“海辉,你今天一直都在家吗?”

电话那端的林芊花似乎没有停留在他刚才的句子上,没有回答想念与否的事情,只是确认他今天是不是一直在家。

“嗯,你回来吧?和小怀月一起!”

“我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到,你稍微等一下我。”

说完这句,电话便断掉了。

“你和小怀月在回来的路上,小心点……”这句话他没来得及嘱咐出去。

稍微等一下,半个小时的样子?

薛海辉从来没觉得哪个半小时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

焦虑?

比出策划方案困难多了。他想着在见到林芊花的第一时间他该做什么。是跪在她面前抱头痛哭?还是将她恶狠狠地囚禁起来?

如果她愿意和好,或者她死活不肯和好?

如果不肯和好的话……

他忽然想起不昧今生酒吧里红姐的话。

眉头逐渐地蹙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是林芊花。

“芊花,你回来了?”

他惊喜地将她往自己的怀

里拉。

她似乎有些僵硬。

他愣了一下:“怎么只是你一个人?怀月呢?”

对了,林芊花没有带小怀月过来,她的来意非常明确,不是来和好的。

一目了然的结果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芊花,你是来摊牌的吧?”薛海辉似乎有些颓然,“对不起。”

林芊花本来以为薛海辉会接着想很多挽回的办法,会痛哭流涕地后悔和保证,她也做好了坚定立场的准备,没想到这次他这么干脆。

“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她觉得既然他都有思想准备了,那她也就只管开门见山。

这话说得真干脆!

一点迟疑都没有,意思就是毫无留念之情?

追了她两三年,在一起一年多,换来的就是这一句薄薄的“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是他太多情,还是她薄情?

她说办了吧,语气清淡得像说“这鞋子旧了,扔了吧!”

对啊,他一开始就是多余的吧。不,是从徐一帆归国的那天起,他就变得多余了。

据说当年周瑜是被诸葛亮气死的,因为既生瑜何生亮。既然林芊花遇到了薛海辉,为什么后面还要将徐一帆送回来?

天意真不可测。

他不想做那个被气死的被上天抛弃的周瑜,但他不是诸葛亮。

他在想,如果周瑜能把诸葛亮制住的话,就不用气死了。

周瑜能制住诸葛亮吗?

周瑜不能。

周瑜曾经有机会的,结果诸葛亮被赵子龙接回去了,就在他借东风的时候同时金蝉脱壳了。

但是,他是薛海辉,他有办法制住徐一帆。

能让徐一帆方寸大乱的人就在他身边呢。

想到这,他微微翘起嘴角,不是笑,只是有点苦涩。

在爱情被毁灭之前,没有人想象得出那样刻骨铭心的爱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林芊花,你爱过我吗?”

他想,这是最后一次确认了。如果她说爱过,那就此罢手好了。

他爱过她,她爱过他。

不去计较谁爱得更多一些,也不去计较谁爱得少了一点。

彼此爱过,便也公正。就随她去了吧。

让她走,让她自由地去生活,以后爱谁都行。

都由她,任她。

但是,林芊花木讷着,完全没有出声。

她不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不知道这个问题回答后意味着什么。如果说爱过,会不会又被眼前这男人旧爱重提,哭着说重归于好,她以为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为了和好,她从前是高看了男人的自尊。如果说没有爱过,显然太绝情,而且也不符合实际情况。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然而,这不合时宜的沉默在薛海辉看来,只不过是林芊花为了不直接伤害到他的方式而已。

原来,从来没有爱过啊!

真的一直只是他一厢情愿。

说要她做女朋友的人是他。

说要将她带回故乡的是他。

说要娶她的人也是他。

对了,反复说着的人始终是他。反复央求着的人,也始终是他。

这些年头,她其实已经早已厌烦了吧?

只是性情温和,只是不懂拒绝。殊不知,你多少次这样的沉默,这样温和的谎言,才让你走到今天这种境地?才被他这个讨厌的男人一步一步地拖至这种囚笼般的命运里。

“林芊花,有没有喜欢过我?”

仿佛仍旧不死心般地问,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对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死心。

锲而不舍地追,锲而不舍地爱。

现在是,锲而不舍地问。

林芊花闻讯扭过头看薛海辉,这男人将头转向窗外了,他果然还是不死心啊。

所以,给他最后一击吧。

彻底地,毁了那个念想,毁了那个重新再来的念想。

只要还有喜欢,他一定会说终有一天会爱上的,然后绵延不断地爱下去。但是,薛海辉,我爱上你了,不过,那份爱,刚刚诞生便被你摧毁了,你亲手摧毁的。

“没有。”比进门之后说的那句还要简洁,也还要干脆。

当然,也更加的无情。

“哐当”这是林芊花听不见的声音,因为这是薛海辉的内心世界,终于崩溃了,坍塌了。

“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办了吧”……

“没有”……

没有爱,连喜欢都没有,只有那样冷冰冰的没有,办了吧,没有,办了吧。

名为爱情的东西,原来是如此的可笑至极。

要说的全部说尽了。

要问的也有了明确的答案。

“林芊花,我们出去走一圈吧,就当作是你最后陪我走一程。”

薛海辉拿了钥匙,拖着林芊花的手腕出门。

像第一次手拖手的情侣,稍微有点小别扭。

“上车。”他温柔地说。

这情景让林芊花想起他们正式拍拖后第一次认真的约会,他也是对她温柔地说“上车”。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幸福和柔情,而今天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情。

他大概很难过。

他应该早就想通了,不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么?

林芊花狐疑地上车,如他所愿,陪他走最后一程。

而且,天色尚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