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哭了,裴行俨才缓过神,俯身凑到她面前看着她,“你父母都没了?”
“是的,年年战争,兵荒马乱的,父母都死了……”
“那,你没有亲人了?”
苏玳想了想,忽而就想到是李世民害的她这般惨,就说,“原本是有个哥哥的,可是哥哥是个大浑蛋,整天都是游手好闲,坑蒙拐骗的,最近又看中一年轻貌美的姑娘,可是没钱下聘,就想将我卖给一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做小妾,我,我是趁他不注意偷着跑出来的,要是被他抓回去的话,肯定又是一阵毒打,我好可怜,呜呜……”说着说着又配合地呜呜哭着。
裴行俨心下一恸,一拳捶在旁边的树杆上,满眼喷火,“你哥哥真是一个孬种!”
她一边哽咽一边说,“就是就是,他就不是人,浑蛋一个,大色魔……”
裴行俨又俯身凑到她面前,“那你别哭了,我不欺负你就是了……”
“没有人要我,这样的乱世,我肯定会被饿死的,不如你杀了我一了百了……你一刀解决我让我死得痛快些,也好过被饿死的……呜呜……呜呜……”真是谎话连篇,她越编越起劲。
“我刚才是吓唬你的,我裴行俨只杀男人的……喂,你不要哭了,别人看到的话,还以为我堂堂武功天下第一的裴行俨欺负一个女孩子呢……”
苏玳觉得这个裴行俨虽然凶点,为人狂妄一点,但本性倒是不坏,哼,谁叫他那么狂妄,不如逗他玩玩?
想着,趁其不备,猛地抽出他的紫镀刀,迅速架在自己脖子上,对着他就说,“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裴行俨一惊,挥着手道,“你,你别乱来哦,我的刀可没沾过女人的血,你可别害我,杀女人有损我名声的……”
臭小子,人命关天的事,你就只顾你的名声?
“反正也没人要我了,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我死了,你不说的话,没人知道你杀了女人的……”
“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裴行俨,裴……”
感觉哪里不对,她忽的止住哭,抬头去看裴行俨,只见他正虚眯着眼睛看她,一副不屑的样子,他说,“刀就在你手上,自个解决不就完了?”
对哦,刀怎么在自己手上?不是应该在他手上的吗?
臭小子,算你不笨!!
哼,本姑娘才不会想死呢!!
她忽的手一松,裴行俨见她松手,身形快闪,伸手迅速一接,又快速暗一使力,紫刀便入刀鞘。
苏玳还没反应过来,裴行俨拦腰就将她抱起,苏玳一慌神,大叫道,“你想干嘛?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告诉你哦,我,我可是会武功的,你,你最好别使什么花样……”
“你快放我下来啊……”
裴行俨一吹口哨,不知哪里就跑出一匹骏马,他抱着苏玳熟练地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就向前疾行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苏玳定下心后,转头问他。
“去瓦岗寨……”说完裴行俨又是猛一甩鞭,马儿呼呼跑得更快,苏玳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心里暗骂,“李世民,你个浑蛋,这事没完!”
马儿一夜急行,跑得飞快,苏玳只耷拉着脑袋,缩在他的胸前,一阵一阵颠得她晕头转向的。
天微微亮时,苏玳远远瞧见一座城池,待得靠近,见那座城池上写着三个字,估摸着应该是“瓦岗寨”三个字。
裴行俨行至城楼底下,忽而勒僵停住,马儿摇着尾巴在原地直打转,城楼上守城的将士叫了声,“什么人?”
“是我!!”裴行俨一抬头,冷着脸说道。
那将士定睛一看,便对旁边的小将说,“赶快去开城门,是裴将军回来了……”
进得城内,马儿缓缓行着,苏玳坐在马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虽不如大兴城繁华阔气,但也别有一翻味道,街边摆着各色的小吃,看百姓们也是都很开心的样子,她想瓦岗寨里的人应该过得还算不错的。
行至裴府,裴行俨直接抱着苏玳翻身下马,动作利索得不得了。
两人行至宅内,裴行俨见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还有秦叔宝、罗士信等人都在,眉心紧了紧后便又迅速跑入厅堂,又见大家一脸的沉重,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裴翠云见自己一夜未归的弟弟总算回来了,松了口气,又瞧见站在一旁的苏玳,便问道,“这位姑娘是?”
裴行俨望了一眼苏玳后,对着大家说,“她叫苏玳,没了父母,我想将她留在府中……”
众人见苏玳一副乡村姑娘的装扮,发髻凌乱,身姿偏瘦,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都同情起来,秦叔宝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失德,可害苦了黎明百姓……”
程咬金一拳砸在桌案上,“要我说,不如让那个突厥野蛮子将狗皇帝给宰了倒是好,省得让他继续害人……”
秦叔宝望了众人一眼,说道,“只可惜李世民的一招‘虚张声势’就将始毕可汗吓回了*厥……”
“李渊不是跟朝廷闹僵了吗?怎么这次反而举军勤王呢,趁机造隋朝的反岂不是更好?以李渊的威望,造反的话必是一呼百应……”这次说话的是罗士信,苏玳望了他一眼,他年岁与裴行俨一般大小,身形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脸型刀削般的刚毅,沉着脸,不苟言笑,气质比较清冷,像是一座冰山,苏玳不禁打了个寒颤。
秦叔宝听罗士信这么说,他摆了摆手,“李渊可不是一般人,时机不成熟的话,他断然是不会造反的……”
见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裴行俨问道,“对了,大家怎么都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家互相望望后又摇摇头,秦叔宝说,“翟公找魏公的一个属下赌博,结果自己输惨了,就说那人使诈,硬是将那人活生生用军棍给打死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出现一次两次了,如果长期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瓦岗军还如何统治?”他一转头似是在问大家,也似是在自己感慨。
裴行俨气愤,“岂有此理……”他大掌一挥,竟是将一张竹椅给劈成了两半,胸口剧烈起伏,满眼喷火,“他以为他翟让是谁?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聚众赌博,吃、喝、嫖、赌他样样不缺,一到打战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一到分战利品他就直往上冲,简直就是在祸害我们瓦岗军!!”说完他宽宽袖袍一甩,恨不得去将翟让宰了才解恨。
“这话也就我们几个说说就行了,被别人听到的话,又要惹不必要的麻烦了……”秦叔宝说。
“那,这件事魏公怎么说?”裴行俨负着手,一转头后又去问大家。
“还能怎么样,忍着呗,魏公在顾忌着旧情就算心里有气,面上还不是得陪着笑脸,毕竟这瓦岗的首领位置是翟让让出来的……”程咬金说。
“什么让不让?首领之位自古都是贤者居之,他翟让既然没那个本事统领瓦岗军,让出了位置,现在就不该还摆什么谱,他这样会阻止魏公成就大业的!!”裴行俨继续愤慨地说。
“翟让打死人之后还装病,现在伯当和魏征先生正带着大批的珠宝随魏公一起去翟府登门道歉去了……”
“哼……”裴行俨冷哼一声,“钱财,这怕才是他翟让想要的吧!!”
“只怕现在翟让的人更是嚣张了……”
“魏公忍得也确实有些过了……”
众人散了后,裴行俨便命人收拾出一间房出来给苏玳住。
晚上,用完晚餐之后,苏玳沐了浴,又换了身新的衣服,躺在**,想着白天的事情。
裴行俨跟她说,目前瓦岗寨的人分成了两个派系……分别是李密党和翟让党。
这个李密是北朝时期八柱国之一的李弼的后代,才华横溢,有军事头脑,也有雄霸一方的野心……在大业九年时随着杨玄感一起起义造反,只是后来起义军被朝廷镇压了,他就逃到了瓦岗寨,当时的瓦岗首领翟让见李密不凡,便将位置让给了他,在李密的统治下,瓦岗队伍逐渐强大。
而翟让却占着自己对李密有恩,与其部下在瓦岗内成天是横行霸道。
李密党中,以裴行俨,罗士信,秦叔宝和程咬金四将统领的八千骠骑军为主,而翟让党则以单雄信与徐世绩共同领导的大量士卒为主,其实力不相上下!!
一个集团两条心,只怕迟早是要出事的!!
自从那次翟让打死李密的人,李密不但没有追究,反而是去送金银珠宝赔礼道歉之后,翟让党的人更是越发嚣张,很多次总是故意挑起事端,惹是生非。
而李密却还是念着旧情一直忍让,但李密的部下却是忍无可忍,现在两党的关系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这天清晨,苏玳刚准备起身,却感觉小腹一阵阵锥心的痛,她用手捂住腹部,又掀开了被褥,发现床铺上红了一片,心下了然,自己也有十五岁了,也该是时候了。
她忍着痛,才准备起身去换一身衣服,裴行俨一踢门便走了进来,她只得又将身子缩回被褥中,只紧拧着秀眉瞪着他,裴行俨却不知,自顾自地坐在了圆桌旁,他猛一拍桌案,“哼,翟让简直越来越过分了……”
之前的许多次,他也是这样,在翟让那里受了气,他就跑到苏玳这边来,他总觉得这个女子所说的话挺有道理,别人的话他都听不下去,只有苏玳说的话他能够听得进去。
苏玳知道他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凡事藏不住,容易动肝火,没什么心机与城府,平时她该劝的也就劝一劝,凡事也会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可是今天她比较烦躁,只对着他说,“你出去!!”
裴行俨一转头,仿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出去!!”苏玳忍着痛说,额上已沁出汗珠。
裴行俨见她脸色不对,便起身走至床边撩袍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你出去出去出去啊!!”她几乎是低声吼了出来!!
见她脸色惨白,裴行俨一把抓住她的手,忽又见床铺上染了红色,他一惊,“你到底怎么了……”他抓住她的手一紧,“不行……我抱你去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