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楚淮对他女儿万分疼爱,司徒瑾安示意青竹将他扶起,楚淮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楚学士,有你们这家世再加上楚小姐的容貌,应不缺前来提亲之人啊?为何要举办招亲大会?”青竹对他的做法感到困惑:“招亲大会上鱼龙混杂,大多都是游手好闲之辈,为何放着门当户对来提亲的不要,而来冒这个险?”
楚淮向他们道明缘由:“你们有所不知,小女与我分别了十数年,在一年前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府上,我们父女才得以团聚,而招亲大会是贱内提议,为的是让整个霞城的人都知道,我楚淮有个好女儿。”
“可既然有了去年那遭事,为何今年又搞了这么一出?”青竹追问。
楚淮说这依旧是戚媚的主意:“一开始我也为去年的事担心,当时那人死了之后就有闲言碎语说小女是丧门星、是不祥之人,贱内就说借着家父的六十大寿再举办一次招亲大会,想着沾上家父的福气,就是喜上加喜,定能让湘如觅得如意郎君。”
楚淮被说动了,他再次举办招亲大会的目的也是为了向那些人证明,他女儿不是什么丧门星、不祥之人,之前死的那个人,是因他命短,怪不得谁。
“即使再次举办招新大会也无可厚非,只是你也不能那么死脑筋啊,连冯秀才这种人你也照收不误,虽说做人应言而有信,但你那么疼爱你女儿,稍微违背一点原则又能有什么大事?”即使冯秀才的尸体就在一旁,青竹依旧言辞犀利。
“哎,我当时也想毁约,我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啊!”楚淮痛心疾首地说道。
其实之所以将冯秀才确定为最终人选,也是因为戚媚从中作梗。
那时楚淮在见到绣球竟然是楚秀才接到的,当下就准备让人将他打发走,让楚湘如再重新抛一次绣球。
可是戚媚却对他说做人应言而有信,更何况他们楚家在霞城有头有脸,这事若是传开了,有损楚家的颜面。
还说别看冯秀才如今这副潦倒的模样,说不定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就算他不成器,有楚家在背后帮扶,也差不到哪去,而且就算顾及楚家,他往后也不敢对楚湘如造次。
“难道你女儿的终身幸福比不上你一点脸面吗?”青竹翻了个白眼:“你口口声声说疼爱你女儿,凡事都为你女儿着想,可你到头来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
楚淮也痛恨自己当时做下的决定,若他态度再坚定几分,或许也不会出现今日之事。
“不过在见到未来夫君是那番模样之后,楚小姐就没有和你闹吗?”青竹不免觉得好奇,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眼光都不低,若是知道自己要嫁给冯秀才这种废材,那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楚淮摇头,“小女性格温柔和顺,对此并无异议。”
青竹觉得难以置信。
“微臣才疏学浅,对此案实在毫无头绪,望王爷出手相助!”
眼见着楚淮又要跪下来,司徒瑾安提早一步拦住他。
“你不累,我都累了。”司徒瑾安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你要求的人不是我,是她。”
楚淮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容岁岁,想起先前自己因无知而对她的傲慢无礼,他悔恨不已:“十两姑娘,还望你不计前嫌……”
“前嫌?”容岁岁一头雾水,她不知楚淮何时得罪自己了。
“十七爷,这十两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又反应迟钝,还真是让人不省心,你说是吧?”青竹故意凑到司徒瑾安身边说道。
“是你个头。”司徒瑾安用扇柄往他头上一敲,痛地青竹龇牙咧嘴。
“您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动起手来?每次一提到十两,您就急眼了。”青竹嘴里嘟嚷,同时不忘和司徒瑾安拉开距离。
面对楚淮的请求,容岁岁显得有些为难:“虽然我是希望自己可以帮得上忙,但线索有限……”
见她答应,楚淮欣喜不已,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表示自己会竭尽全力地配合:“太好了!那既然如此,为了办案方便,不如就请去我府上住?”
其实楚淮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将凶手抓住,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楚湘如遭受流言蜚语侵害,另一方面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就算他再不愿去相信,也不得不考虑这两桩案件之间的关联,死的两个人都是接到他女儿抛的绣球后暴毙的,他担心凶手是冲着他女儿来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死一个就算了,可这已是第二个了…我担心湘如会出事。”楚淮忧心忡忡地道。
“那就去你府上。”容岁岁一口就应了下来。
楚淮兴奋之余,也不忘朝司徒瑾安看了一眼,见他也点头之后,连连道谢。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十两还真是有一套…”青竹低声感叹。
“微臣这就回去准备,待一切料理妥当之后,会让人来接您几位。”随后,他便告了辞。
如今整个官府无人能破此案,楚淮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们三人身上。
容岁岁他们也要回满桂楼收拾东西,在路上,青竹又打开了话匣子。
“两个接到楚小姐绣球的人都死了,而且死因还很蹊跷,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何联系吗?”
“还是说他们各自都有仇家,只是多了一层相似的巧合而已?”
听到这里,容岁岁忍不住打断他:“这两人交际简单,有仇家的可能性极低。”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们两人招致杀身之祸的原因,就是因为接了楚小姐的绣球?”青竹挠头问道:“难不成凶手是招亲大会里的某个人,因为没有接到绣球,所以对那两个接到了的人怀恨在心,一气之下就将他们给杀死了?”
“而且还有个可能,那就是情杀!”
其实容岁岁的心中正是有如此猜想。
“楚学士说楚小姐是一年前才回到楚府来的,难道在此之前,她已经与人私定了终身?”青竹像模像样地分析起来:“但由于两人门第悬殊,楚家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就硬生生将两人给拆开,以至于和楚千金相好的男子因爱生恨,就杀了那些接到绣球的人?”
“连冯秀才都能入得了眼,还会在意门第吗?”司徒瑾安摇着丝扇,漫不经心地说道。
“也是。”青竹又陷入了两难:“可凶手若不是与她相好的男子,难不成是暗地里偷偷爱慕她的?”
容岁岁不置可否。
“但这样一来,范围就大了,楚小姐容貌俏丽,想来无数男子对她趋之若鹜,若是想从中找到凶手,不就如同大海捞针吗?”青竹愁道。
然而这也是容岁岁答应去楚家的原因,兴许亲自见到楚湘如,就能从她口中得到些线索。
“不过说起来,我觉得楚家那位二夫人也有嫌疑。”
“放着门当户对来提亲的权贵不要,而是弄什么招亲大会,昨日那招亲大会上的人,咱们也不是没见过,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结果楚二夫人接二连三的花言巧语,就让楚学士服服帖帖的。”
“你们说她是不是跟楚小姐有仇啊?急着把她往火坑里推。”
青竹说得头头是道。
“你的意思,难不成凶手是这位二夫人?”容岁岁接过话来,“她之所以不待见楚小姐,我想只是因为楚小姐并非她所出,常言一山不能容二虎,想要着急将她赶出楚家吧。”
青竹嘿嘿一笑,“我觉得十两你越发有烟火气了。”
傍晚,楚淮派来的人将他们接到了楚府。
此时下人们都忙得热火朝天,家丁们卸着门廊的红灯笼,侍女们也接二连三撕下窗上的喜纸,看得出原本这场婚事是极为隆重的,只不过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刺眼的存在。
在得知容岁岁他们三人到了之后,楚淮急忙带着戚媚和楚湘如过来迎接。
楚湘如气质清雅娴静,一如昨日初次见她时温婉恬淡,言语不多。
而那位楚家二夫人似乎就略有不满了,但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显露出来,她脸上强行绷着的笑,让容岁岁不太喜欢。
“近日多雨,家父旧疾加重,腿脚不便行走,特意嘱咐微臣带王爷去东苑,他要给您问安。”楚淮低着头对司徒瑾安说道。
“楚太师他老人家的意思,莫非是让本王去向他请安?”司徒瑾安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楚淮很是惶恐:“不敢、不敢,家父并非此意……”
“有何事是楚太师不敢的?”司徒瑾安又是一声冷笑。
若不是容岁岁先前从青竹嘴里得知了司徒瑾安和楚太师之间的恩怨纠葛,此时她定会觉得司徒瑾安是个不尊师重道之人。
而在得知了两人曾经的过往之后,她反而觉得,是楚太师故意在摆架子,他是想借行动不便为由,让司徒瑾安向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