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玄霸之死

黑夜之中,十余骑室韦骑兵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路策马狂奔。

辽东西城门已经远远的抛在了后面,甚至城下那凶狠的撕杀声也渐行渐远。不过这十余骑却没有一个能松一口气的,战马在奔驰,北风在耳边呼啸吹过,他们的心如同这正月里的春寒一样冷。

在他们的后面,有一个杀神正死咬着他们不放,原本二十余逃脱战场的室韦武士,此时已经有七八个命丧那人之手。每次都只是听到后面一阵悲惨的呼声响起,只要回头一看,必能看到那落在后面的骑士连人带马都被一劈两半。

恐异如斯!

“室韦的小崽子们,敢到辽东城撤野,那就来偿偿爷爷的陌刀!”后面一道带着冷笑的声音传来,让每个室韦武士的心更加冰冷了一分。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声惨叫,又是一名室韦武士被斩落马下。

这是第八个,还是第九个?室韦武士已经记不清楚了,他们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全将命丧于那把恐怖的陌刀之下。

剩下的室韦武士一边狂奔,一边命出了他们渔猎的看家本领,一个个于黑夜之中张弓搭箭,扭腰就射。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后面的杀神,众人扭头就射,一支接一支。

阵阵破空之声传出,骑在马上狂追的李玄霸虽然看不清楚,但却能听声辩位。舞起手中的加长陌刀,如同风车一样,将他和战马挡的风雨不透、水泼不进。

眼看着又追上了一名室韦武士,李玄霸毫不犹豫,挥刀一劈那巨大的陌刀斜斜劈下。一片雪白的刀光闪过,那名室韦武士的半边身子和跨下的马头直接掉了下去。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刚又完成了一个斩杀的李玄霸措手不及,忙挥刀左抵右挡。刚刚挡开直奔面门而来的几支羽箭跨下的这匹从骑兵营那边顺手牵来的战马却一声嘶鸣。前膝一软,跪倒在地,随着翻滚倒地。在它的一条前腿之上,一支白色的羽箭已经穿透而过汩汩的马血流出,染红了那只马蹄。

在战马跪倒的时候,李玄霸已经敏捷的一跃,摘蹬落马。一落地上立即就势往旁一滚,果然紧跟着而来的就是几枚羽箭插在了他刚刚落地的地方。

转身看到那匹刚刚被自己牵来,不到半天却已经倒地不起的战马此时的站马一条腿被穿透,它不停的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每一次都是重重的又倒了下去。战马嘴中不停的喷着热气后蹄不停的踢打扬起了不少的雪huā泥土。

李玄霸从地上站起,恼怒的对着前面的室韦人道“居然连爷爷的马也敢杀,你们彻底惹火我了。今天,所有人都要为这匹马陪葬。”

几名室韦人这个时候却齐齐的绕了一个圈转了回来剩下的九个室韦骑士,在黑夜中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那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隋将。对方虽然勇猛可是失去了战马的他却已经不让他们惧怕了。

“你个该死的,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现在,轮到你去死了。”

室韦武士策着战马围着李玄霸奔跑,张弓搭箭,找着射箭机会。李玄霸手握陌刀,站在那里不停的转动,身子盯着眼前的这些室韦人。

“杀!”一声虎吼,李玄霸突然纵身高高跃起,向着早已经目光锁定的骑士就是一招力劈华山。长达一丈五的陌刀,光是那刀刃就足足有一丈长。这样的大号陌刀,如果放到其它人的手中根本无法使用。

丈长的刀刃就如同一条白色的匹练,当天而降,直接劈在了那名室韦武士的头上,卟哧一声,连人带马一劈两断。

剩下的八名室韦骑士大惊之余,也是将手中的箭离弦而出。李玄霸将手中陌刀转起一道光幕,连续扫落八支羽箭”丁叮当当声中,八支箭才被扫落地上。李玄霸仰天一笑“室韦崽子们,就这点本领,也想取你家爷爷的性命?你们还是先回室韦再去吃几年奶再”

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完整,只见李玄霸的喉咙之上,突然一枚羽箭穿穿颈而过。马上一名室韦骑士,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容,刚刚就是他用出了连珠箭,一次射出了两支箭,后面的箭支追星赶月,在李玄霸大意之下,终于借着这夜色的掩护,一箭洞穿了他的喉咙。

李玄霸捂着喉咙,满脸的不可置信,鲜血不断的从手缝之间涌出,没一会,他已经脸色憋胀,感受一阵呼吸困难。一口气再也喘不上来,李玄霸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咻,咻,计!”

又是数支羽箭射出,李玄霸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羽箭,好半天,围在四周的室丰骑士都没有一个敢于靠上前去的。这个隋将的实在是太恐怖了,每一次挥刀都能斩杀一人。虎死不倒威,眼前的隋将同样给他们如此的感觉。

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室韦骑兵上前,射出连珠箭的那名骑士沉默了会,仿佛在给一位英雄致哀。

“走,一会隋人就该追上来了!“说完后狠狠的一夹马腹,八骑室韦骑兵如风一般向着北方而去。

当陈雷派的一队骑士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地。陌刀营中的猛将,元帅的小舅子,辽东军大将李玄霸居然死了,一个个默默的躺在黑暗的雪地之中。

身上插满了十数支箭,看他那怒目圆睁,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喉咙的样子,众人也明白,唯有这支箭才是真正的致命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法面对这突然而来的情况。

带队的队正跳下马,三两步赶到李玄霸的面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伸手在他的胸口探了探,声息全无,全身冰冷已经回天乏力了。

大业十年正月,辽东军中军陌刀营副总管,唐国公四子、辽国公陈克复的小舅子,一代猛将李玄霸于凌晨追击室韦骑兵之时不幸中箭身死。战死之时,年仅十六岁,一个未来前途无量的年轻大将陨落。

“刘二,称马上回去向元帅禀报,留下一队人守卫李将军的遗体,其它人给我追,一定要将那些该死的室韦人全部截住。”带队的队正已经面如死灰,虽然李玄霸死在室韦人的手中,但是他不知道,最后这事会不会责怪到他的头上。

他是奉命来接应李玄霸的,可是李玄霸却已经死在了室韦人的手中。

一军中大将,却死在几个小杂鱼的手中。

带着无尽的怒火,那队正带着骑兵纵马狂奔,誓要截住室韦人。

辽东西城门,陈克复此时正满脸的高兴,挑拨加深各族矛盾的计算成功,今夜各方大打出手,死伤无数,回去一定不会就止善罢甘休。

而且还意外的将契丹大贺氏部族的人马给逼的内附辽东,从此手中就能多一张掣肘契丹的王牌。不但成功的算计了室韦人,又有了找室韦麻烦的借口,更是让他惊喜的收到了尉迟恭这样的猛将。

虽然现在的尉迟恭只是有一身的好武艺,使的一手好槊,并还不能算是一位出色的将领。但是尉迟恭既然能在唐朝的历史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那么说明这人绝对有成为一名出色将领的资质。辽东军中有一整套的军官培训机构,从培训最底层士官士官讲武堂,到军中轮训伙长的教导队,轮训队正的教导团,再到专门轮训校尉的教导营。甚至还有专门对高级将领进行提升的破军将军讲武堂。

只要给尉迟恭时间,一定能成位一名出色的将领。更加让他高兴的是,尉迟恭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他不属于任何势力。放在身边的近卫之中,好好的亲近一段时间,以后必然会成为忠心于自己的心腹。

而且就是他的那个哥哥,尉迟仁也同样是位难得的猛将,相信在军中磨砺后,一定也能成位一位出色的将领。

脚步声响起,一名骑兵急匆匆的赶到。

陈克复一眼看到是陈雷派出接应李玄霸的亲卫,笑着道“李将军接回来了没有?”

“元帅,我们接到李将军了,就在西城往北五里处!”

“怎么,难道他还杀上瘾了,不肯回来?这小子,真不闲不住。

室韦这次在辽东城弄出这么大的事,到时娄们肯定要去教训他们一下的,他还怕没仗打不成。”陈克复笑了笑道。

“元帅,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晚到了一步,李将军他”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陈克复蓦的转过身,历声道“玄霸人呢?”

那名亲卫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头颅低垂,一言不。

明白了,陈克复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让他心中凉。李渊那边刚来信,要他让李世民两兄弟回中原,他这边还没有决定好。可是该死的,李玄霸在辽东大小数十战,一点皮也没伤着。现在倒好,在这样的关头居然就因为追击几个室韦人,而被杀了?

陈克复感到一阵十分的荒谬,这怎么可能。李玄霸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那真是能生拽一头牛,拳头能打死一头虎。虽然说四肢过于达,造成这小子大脑没别人那么聪明。可也顶多不过是看起来有些愣,却没到傻的地步。这样的猛人,怎么可能就死在了区区几个室韦人手中。

这样的事情他自己都不信,如何去告诉李世民、告诉李渊?李世民兄弟是知道自己要造反的,现在李渊刚来信要让他们兄弟回中原,这边李玄霸马上就这么突然的死了,死在几个无名小卒的手中。这样的结果李世民会相信?李渊会相信?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不愿意让李家兄弟离开,所以暗中出手,暗算了李玄霸?

他的心中一阵烦燥,以李世民那小子满脑子精明算计,他肯定会这样想。

“元帅,我们赶到的时候,李将军已经战死了。他是死于箭下,一枚羽箭直接射中了他的喉咙。室韦人在他死后,还对他射了十来箭,我们赶到的时候,他的身上插满御箭。据我们判断,是室韦人先射中了李将军的战马马腿,最后才围杀了他。”那位亲卫小声的道。

陈克复以手扶额,心中满是烦燥,李玄霸这小子平时有点愣。但是却更直爽,陈克复在李家嫡出几兄弟中,最喜欢的就是老四玄霸。为了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不同于李建成有些世家子的傲慢,也不同于李元吉那丑男的桀傲,更不同于李世民的深沉。

想起在辽东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次次的战斗,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从没有退缩过。可是现在,年纪轻轻才十六岁的李玄霸,就这么死了,甚至死的一点也不轰轰烈烈。

他甚至有些后悔,最知道会生今天这样的事情,自己为何不马上同意李渊的请求,让他兄弟俩回中原。那样的话,肯定就不会生这样的事情了。这时,他甚至有些怀疑,李玄霸不是死在室韦人之手,而是死在了辽东特勤司之手。唐锦云那些特勤司的人他是了解的,这些人是自己最心腹的人,自己黑暗中的一切秘密都交在他们手中。自己要造反他们知道,李渊来信调李家兄弟回中原他们也知道。

会不会是他们出手的,目的是不想纵虎归山?陈克复摇了摇头,特勤司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

“那些室韦人呢?”陈克复冷冷的道。

“张队正已经带人追去了,另外留了一伙人在原地照看李将军遗体。”

陈克复有些颓然的坐回去,叹息一声道“马上去军营通知李世民将军,先不要和他说这事,到时我来他和说。”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想到。伸出从柜中拿出李渊的那封信,陈克复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