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我却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

我是死了么?

可为什么听到他们对话的感觉,又这样真实。

“段沂山,今天我必须带走思然,你把她给我!”

这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朱雨玲的,我想开口安慰几句,可根本没有力气,甚至睁不开眼。

“哭什么,她又没死!”段沂山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冰冷生硬,“再哭就给我出去!”

“段沂山,思然这样,你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段沂山声音有些颤抖:“愧疚,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愧疚什么?!”

“是!”朱雨玲哭着哭着,却又嘲讽般的笑出来,“思然的确是咎由自取。她就是傻,就是死咬着牙不肯让你知道。”

我听着她的语调,心也跟着难受,像坠落悬崖般,无限失重,不知道何时到尽头。

“你知不知道,你的宝贝情人苏茉儿在你们新婚之夜,给思然下毒。就因为她,思然才病成这样,车祸是意外,但就算没有这场车祸,因为那病,她也早活不过几日了……”

后面的内容,我没再听到。

我再次陷入混沌,耳畔只有颠簸嘈杂,各种声音,在黑暗中肆虐,而我无法驱逐。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了眼。

侧了侧头,我一眼就看到朱雨玲坐在床边单人沙发上看文件的朱雨玲。

见我醒来,她愣了愣,随后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床边来。

她跟我说话时,眼底已然含着泪:“半个月了,还知道醒啊!我差点还以为我得照顾你一辈子了,告诉你,我可不愿意!”

我看着她,开口发不出音。

“来,我帮你看看,应该没大碍了,一会儿喝点水,缓缓。”

喝完水,朱雨玲替我擦脸擦手,扶着我坐起来靠到床头,说让人给我熬粥去了。

“我没有胃口。”我声音嘶哑着开口。

“没有胃口也得吃,好不容易让蒋学长帮忙从段沂山那渣男手上把你偷过来,你可别得好好养着身体。”朱雨玲说着自己端了杯果汁喝,“不过他最近也没好过,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昏迷让他幡然醒悟了,这男人突然间对你上心了,公司也不管了,满世界的找你,真是够了,现在知道你好了,他早干什么去了?!要我说,这人啊,就是犯贱,人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在这儿演什么一往情深呢?真是让人恶心。”

说到这里,朱雨玲突然顿住,反应过来自己念叨的有点过头,咬唇看我。

我摇摇头,苍白着脸勉强笑笑:“别担心了,无所谓他怎样,我和他不会再有牵扯了。”

“真的?”朱雨玲不信,尾音拉长看着我,“不过我听说,他和那个苏茉儿,也分开了……”

我太阳穴突突猛跳,心口似乎又开始痛。

分开?

他竟然舍得和她分开了?

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些对自己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雨玲,别说了。”我制止她:“他们两个的事情,我都不想听。”

雨玲松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思然,你能想开就好。”

我点了点头,看向她:“雨玲,我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朱雨玲脸色变了,她不忍心地看我:“虽然这次,你的命保住了,但……车祸加上你身上的病,至多……三个月。”

“嗯,知道了。”我很平静,“捡回一条命就是赚了。不管还有多久,都没关系。”

三个月,至多三个月。

弹指一挥间而已,对普通人来讲,只是人生中很短暂的一小段。

对现在的我而言,却是仅剩不多最珍贵的日子。

叩叩叩……

房门突然被敲响。

紧跟着,门外传来声音:“雨玲,在里面吗?我过来看看思然。”

是学长!

蒋冗。

朱雨玲去开了门,蒋冗与我四目相对的时候,愣了一下。

旋即,他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激动:“你醒了?!”

“嗯,学长,这次多谢你了。”我还记得雨玲说的,这次我能从段沂山身边顺利离开,多亏了他。

“和我就别说这些了,嗯?”他看着我,目光里带着柔情。

我避开他的目光,微笑道:“该谢还是要谢的。”

整个过程,我都对蒋冗很客气。

他坐了会儿,可能感受到了我的疏离,没多久便离开了。

朱雨玲“哎”了一声:“这蒋冗对你的心思我都能看出来,你为什么对人家不咸不淡的?这不是故意‘赶’人走吗?”

“我总不能耽误人家不是么?”我打断朱雨玲的话。

她沉默一阵,摇头叹息。

……

没想到蒋冗第二天又来了。

他给我带了书,平板电脑,水果以及适合我的营养品,实在用心。

“怕你无聊,我知道你喜欢看书,就带了些小说,要是不想看,就吃东西,或者用平板看看剧,解闷。”

朱雨玲在一旁给我递眼色,那意思无非是她都感动了。

“麻烦学长了。”

“没事,反正我也闲,过来多陪陪你你也宽宽心。”

我忍住鼻酸:“那接下来两个月,学长费心了。”

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剩下的日子只有两个月而已,所以面对他的体贴温暖和照顾,给不了任何回应。

蒋冗脸色难看,不愿再接话。

可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样温柔纯粹。

他待我如此真诚,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他?

现在接受他的好意,给他希望,便是对他和他这份感情不负责。

他这么好,当然值得更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