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我的手,把我手中的瓷片扎向他胸口。
就那一下,他衣服胸口处被浸红了一片。
“段沂山,你疯了……”
我用力把手的撇开,把瓷片扔掉。
“段沂山,你……你……”
我心口不受控制般猛地抽疯,整个人往**倒。
段沂山一把将我抱住:“思然,思然,你怎么了……思然……”
……
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见我回到了小时候。
爸爸带我去爬山,低矮的山坡,向阳一面,种满了向日葵。
金灿灿,光芒万丈……
爸爸跟我说,向日葵的花期不长,但它永生追逐希望。
那时候他是想让我人生路上积极进取,不放弃希望。
我却真的喜欢上了向日葵。
再睁眼,我脑子空白了好久好久。
还没缓过神,段沂山就端着水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好久,吓到我了。”
他喂我喝水:“思然,我不奢求你不恨我,我只求你给我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
照顾……
这次昏倒再醒来,我的精神状况和身体都好了不少。
喝水时,我看到他手上裹着纱布。
“手怎么了?”
“不碍事。”段沂山很淡定,“我叫人做吃的送来。”
“手怎么了?”我又问了一遍。
段沂山没说话,等人送饭来,他一勺一勺喂我吃掉。
然后,他推着轮椅带我出去,驱车上山。
上山没多久,隔老远就看到金灿灿一片。
看清之后,我瞬间泪目。
漫山遍野的向日葵。
时值下午,斜阳照射,成片的向日葵充满希望,拂人心暖。
“你亲手种的?”我低头看着他裹着纱布的手,心脏突然柔软起来,“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么?”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我,肚子饿不饿,精神状况有没有好一点。
人心都是肉做的,而我的心,被段沂山捏着,握着,踏遍了五湖四海。
他用裹着纱布的手,带我到海边,去草原,山山水水,东南西北。
没想过我这短暂的一生尽头,会跟着我这一生又爱又恨的男人,朝夕相伴。
被他照顾,被他守护……
可越是这样,我越有种无力感。
很多东西,是穷极一生都难以弥补。
如今的向日葵不比当年灿烂,现下的五湖四海多了几分朦胧。
我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无论卧床休息调养还是四处走动寻医问药,都无济于事了。
生命倒计时的速度,越来越快。
……
段沂山的手拆纱布那天,刚好是他生日。
我在卧室休息,一大早就听到他在外面砸东西骂人。
没多久,佣人就端着汤敲门了,问我有没有醒。
“他怎么了?”我看着眼圈发红的佣人。
她委屈地低着头:“太太,先生他……他今天生日,刚才有人说了句‘生日快乐’,就……就被他罚了。”
我皱起眉,让她把汤放下,说我没胃口,缓缓再喝。
佣人走后,我靠坐到床头。
段沂山生日,三十岁?
他比我大些,我快二十七了。
三十而立,是一个男人成家立业的年纪。
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年轻,离三十岁还是那样遥远。
眨眼间而已,他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年纪。
或许,这是我陪他度过的最后一生日了。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做足了心理准备,防线还是在这一刻有些坍塌。
从前我和段沂山,根本没有温暖的回忆。
开始不够完美,如果结局完美一些,是不是也算是善终。
可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帮他过个生日。
“怎么不吃东西?”段沂山突然进屋。
我抬起头,看他表情平静,压根就没有刚发完火的样子。
“最近食量越来越小了。”
段沂山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他坐到床边,端起碗,舀了东西喂到我嘴边。
“得吃。”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他迫切想我进食的样子,让我不忍心拒绝。
强忍着不适吃了几口,立马作呕,把刚才吃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
砰……
段沂山直接把碗和勺子摔到地上。
“吐什么!”
我单手撑着床,几乎直不起身子,胃难受得像不是我自己的一般,已经没有感觉。
浑身上下,能感受到的,是心脏位置的疼痛。
身体别的地方,毫无知觉。
天旋地转,视线昏暗。
眼前,段沂山的脸在晃**。
“思然,思然,你怎么了?”段沂山急忙把我搂进怀里,“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对不起……”
“段沂山,你刚才在外面,为什么对她们发火?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我们出去好不好?
出去转转……”
段沂山抱着我的动作明显有些僵住,但他慢慢一下下顺我的后背。
“思然,等你好转一些,我们再出去。”
我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段沂山,我不会再好起来了,不会了。就现在出去吧,今天是你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