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逸微微沮丧,“你叔父要我们万分小心,可还是一招不甚,出了岔子,这不知咱们何时才能出去,就算出去,那山洞里的人还能不能撑得住。”
若楠悠悠叹气,“叔父也许也未必知道这里有这暗洞,不然缘何只叫我们注意山中落石,却不细看脚下之路。”
韩逸点点头,“我们且走走看吧。”
二人站起身来,身子已是湿淋淋地,韩逸褪去外衫,拧了一把水,一回头见若楠愣在当处,于是说道:“姑娘想是不方便,我且站到别处,你也把身上的水空一空吧。”
若楠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韩逸抬头看向天上明月,不由哑然失笑,“姑娘,我却是当真糊涂了,该你去暗处换衣才是。”
若楠脸色微红,这才走到不远处换衣服,韩逸站在月下听着若楠用力拧衣服上的水声,不由也红起脸来,气息微微加重,韩逸暗骂自己一声,索性迈步到刚才的落水之处,俯下身,想去洗把脸,韩逸手指刚一碰水,不由惊奇,“咦……”
此刻若楠已经重新穿上衣衫,走到近前,问道:“韩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吗?”
韩逸没有答话,又到另一处试了下水,脸上疑虑之色越来越重。
若楠不见韩逸身影,又不闻韩逸答话,微微有些发慌,又问了声,“韩公子,你可在左近?”
这时韩逸声音传来,“若楠姑娘,你说我们从上而落,这有几十丈之高,此刻只怕已经深入地下了吧。”
若楠不明所以,“是啊。”
韩逸又说,“按说地下寒冷,这水应该是冰寒入骨才是,对吗?”
若楠经韩逸这么一说,也猛然想起,自己上岸起身以来,并不觉得如何寒冷,轻声说道:“是啊,你不说我却忘了这事。”
这回韩逸又重新回到若楠身边,“我刚才又重回水边,试了下水温,但觉这水却是温暖异常,不知这是为何?若楠姑娘,你在这村中住了这许多年,可曾听过有温泉之类的地方吗?”
若楠摇摇头,“这条山路,我也是第一次走,本来祖传规矩,我们村里之人除了爹爹,叔父,大哥二哥,别人是不得上这座山的,这爹爹病了,我们要入山找药,是以我们才能有此机会上山,但平时多是走得另一条路……”
韩逸奇道:“那这条山路就没人走过?”
若楠想了想,“我记得,好像叔父对我提起,他和大哥有一次上山走得是这条路了。”
韩逸点点头,“我们且走走看吧,这地下不知到底又多大,说不定能找到出去之路。”
若楠答应一声,韩逸怕地上湿滑,若楠站立不稳,索性去了男女之见,拉起若楠的手,摸索而前。
黑暗中韩逸看不见若楠微微泛红的双颊,若楠没有再说话,而是随着韩逸一路而前。
两人走了好久,这才发现这洞内面积甚大,他们也发现有一条主路,直通远处,似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般,同时,这洞内的温度也渐渐热了起来,就连韩逸这样有着多年内功底子之人,额头也隐隐见汗,若楠更是汗水满面,喘息说道:“这怎么越走,却越热了起来?”
韩逸轻声说道:“要不我们便休息一会儿再走如何?”
若楠摇头:“不行,我们多耽误一时,大哥他们的危险便增加一分,我们不能停下。”
韩逸心下感动,“好,那我们便坚持一下,你只管向前走,我来注意脚下。”
二人又走了盏茶功夫,若楠虚弱地说道:“我可是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看到前方有光亮?”
韩逸猛然抬头,见远处果然有光亮若隐若现,大喜,“不是幻觉,前方却是有光亮。”
二人精神为之一阵,脚步加快,向那光亮之处走去。
又走了一炷香地时间,二人终于来到了这光亮之处,刚一迈步进入,只觉炽热扑面,只见此处是一个好大的圆室,圆石墙壁四周刻着一些将军征战的图画,四周壁上放着灯火,似长明不息,中间是一个好大的水池,左侧是一巨大的火山倚壁而立,蔚为壮观。韩逸了然,这洞内如此炎热,却原来有这么一个山体存在,正思索之间,若楠大叫一声,腰间别得一把铁质匕首向高处飞去,“砰”的一声,牢牢粘在了上面,韩逸看向室顶,见上面用铜链拴着四块好大的磁石,中间刻着三个字,“解剑台”,韩逸扶住若楠,“你没事吧。”
若楠笑着摇摇头,“没事。”
韩逸又看了看右侧,见拐角处似还有一间石室,韩逸拉起若楠,刚一进入石室,但见石室中间摆放着三个牌位,韩逸只看得一眼,心头不由得一紧,中间那牌位上写的是后周睿武孝文皇帝柴荣之位,左边另一个写的是后周恭帝柴宗训之位,右边上面写的却是后周宣懿皇后之位。
韩逸上前一步,扶桌说道:“当年睿武孝文皇帝在世,金戈铁马,何等风光,死后却在这地下独处,远避世人。”
若楠奇道:“为何只有宣懿皇后没有骨灰在此?而睿武孝文皇帝和恭帝的骨灰却好好的摆在桌上?”
韩逸这再细看,猛然发现宣懿皇后的骨灰却是不曾摆放在桌子上,不由大奇,放下手,退后一步,端详起面前三个牌位。
若楠惊呼,“桌子上还有东西。”
韩逸也早就发现,原来这桌子在地下多年,桌子上满是灰尘,刚才韩逸伸手扶桌,不经意间弄掉了一些灰尘,灰尘下一件物事,此刻隐隐露出。
韩逸伸手取来,发现是一封信件,若楠上前,二人对望一眼,心中满是紧张,取出信来,细细读了起来。
“柴氏子孙亲见:
朕少年继位,无以为依,赵贼挥师入京,欺朕年幼,迫朕逊位。朕欲保祖宗宗庙,虚与委蛇,委屈求全,实是生平奇耻大辱。胞弟移花接木,留待京师,周旋赵贼,朕畅游天下,卧薪尝胆,以期复国,但赵贼狡猾,察觉有变,处处前来追查,朕不得以,于刑州深山归隐,刻字壁上,不忘复国,以母之骨灰,嵌于其中,日夜自勉,然光阴荏苒,韶华易逝,赵贼根基已稳,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含恨而终。”
韩逸念完,若楠轻声说道:“恭帝何必如此,火葬都能接受,这江山易主,却还耿耿于怀?”
是时,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都是实行土葬的,火葬一说,终是难以让人接受,柴家当年贵为帝王,到了最后,却只是选择火葬,在那个时代,实是看开太多。
韩逸缓声说道:“想是当年恭帝年幼失位,性子偏激,但觉天下处处无自己藏身之所,他怕赵宋找到他们的尸体,予以辱没,是以甘愿选择火葬,能在官兵前来之时,后人能够带走他们吧。”
若楠摇头,“我不明白,先人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年柴荣寄于郭威门下当子,登了基,才把自己的姓氏恢复,这已算篡位,而郭威又是篡得刘承佑的权,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化大王旗,这本就不是他的东西,又何必耿耿于怀,让自己一生都不快乐呢?”
韩逸看看牌位,想想自己,“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曾得到,他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可一旦他得到,又再失去,这却往往接受不了了,嗨。”
若楠苦笑,转过头,“我们且四下走走,看看有没有出去的办法吧。”
“不错,我们四下找找看。”
两人出了石室,又回到厅上,韩逸看着那处火山,猛然醒悟,“我知道了,此刻我们怕是已经在山谷之外了。”
若楠皱眉,“哦?为何?”
韩逸说道:“我小时看过一本书,是关于鬼火记载的,书上说,人死之后,身上会出现一种物质,只要温度一到,就会隐隐闪现,但这种光在白天却是看不见,只有晚上才能看到,我进谷之日,正是晚上,看到了当年恭帝在壁上留下的字迹,刚才书信上说,恭帝把母亲的骨灰涂在所刻字迹之上,那么那字迹背后,定然是一处能够产生足够热量的山体。”
韩逸说到此处,若楠已经明了,“你是说,这座火山,便是谷外那座山壁了吗?”
韩逸眼望若楠,笑着点了点。
“还有,上面这四块磁石,定是连着谷外的那个狭缝的,是以常人能够用手掰开谷外狭缝,但那狭缝又能缓缓合上,先人能工巧匠,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这磁石之力,控制得甚好,你若用力,它便产生助力,你若不用力,它有能缓缓地回到原来的位置,我想这是吸力和斥力变换的缘故,但到底是怎么变得,我却是想不通啦。”
若楠不管这些,颤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韩逸转眼望望水池,笑着说道:“就是从这里了。”
若楠一丝疑惑闪过眼中,“从这里?”
韩逸点头,“不错,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水池如此沉寂,但在这样热的温度下,却闻不到半点腐臭之气?”
“你是说,这是一泓活水?”
“嗯,我猜想,在这水潭之下,一定有着出水和入水的渠道,这样保证水的不断流动,才能这样清澈如许。”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水正是通往谷外的那个湍流?”
“极有可能,此处已到山崖墙壁内侧,不可能在这样短小的距离出现两股水势,但还有一点,这水虽然清澈,但却看不到池底,那么也就是说,在这池底的这部分,却不是那么清澈的,按说,平常水池,应该越到池底,越是清澈,它却恰恰相反,那么定是它与外处某个水势相连,形成回流,潭底污泥无法沉淀,所以这水池却是越到池底,却反而越浑浊啦。”
“那太好啦,那我们这便入水出去吧!”若楠拍手雀跃。
韩逸突然想到些什么,脸上高兴神色渐渐收敛,没有接口,而是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你可习过一些内功?”
若楠皱眉,“只习过一年有余,叔父说我们小孩子本是长筋骨的年纪,不适合过早习练内功,因此我们谷中之人,都是在十三岁以后,才试探着习练着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