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乃六部之首,不仅威严,更是清高。

而下辖于礼部的教坊司,却是乌烟瘴气,云龙混杂,与礼部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教坊司回**着阵阵坏笑。

“这不是王妃殿下吗?呵呵呵,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贵足踏贱地,整个教坊司,蓬荜生辉!”

“不愧是王妃殿下,教坊司精挑细选出来的夜莺,在定王妃的盛世容颜下,顷刻间黯然失色。”

“都给我规矩点,这可是王妃殿下!”

“定王官封教坊司主使,掌天下色户,如此说来,王妃殿下岂不也是色户之首?哈哈哈!”

“非也,王妃殿下何等尊贵?色户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应当是,天下第一等色妃,嘿嘿!”

一众教坊司“部头”,围着朱琏和小钗,指指点点。

他们当然知道定王爱妻如命,谁若胆敢欺辱朱琏,必遭雷霆镇压!

既然明着不能欺负,那就阴阳怪气,含沙射影。

虽然“色户”专指歌姬,但“色”字,却并非贬义词,而是中性。

教坊司“正副使”之下的官职,便是“色长”,再之下,才是部头。

色虽中性,但强加在朱琏身上,其中暗藏的羞辱之意,又何其强烈?

朱琏自然不屑与这般“高俅旧部”一般见识。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任凭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利,又有何妨?

倒是小钗,气的小脸涨红。

她站在朱琏面前,掐着腰,指着一众部头,娇声呵斥。

“少跟我在这阴阳怪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狗东西,都是高俅的狗腿子。”

“连你们的主子高俅都完了,若是识相的,便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兴许新主子还能留你们一条命。”

“谁敢呲牙,给你们把牙打断!”

宫里的侍女,王府的丫鬟,都是能断人生死的狠茬子。

王妃不便说的话,自然有小钗代劳。

王妃不便干的事,自然也有小钗出手料理。

这便是贴身丫鬟的价值所在。

感受到小钗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现场的部头,虽不敢正面顶撞,但心里却破口大骂。

“你个死丫鬟,若没有定王在背后撑腰,岂敢如此张扬?”

“哼,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这定王府还真是发迹了,连一个小丫鬟都快嚣张到天上去了。”

部头们虽畏惧赵桓的“暴戾无常”,但教坊司其中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岂能把这么大一块蛋糕,拱手让给赵桓?

况且……

陛下册封赵桓为教坊司主使,其中用意,人尽皆知!

你赵桓不是自诩天下义士的领袖,自视甚高吗?

让你当歌姬头子,掌天下色户,且不说如何权衡“声色犬马”与“救国之志”。

光是站在大宋最“污浊”之地,耳濡目染,慢性侵蚀,就足够磨光赵桓的性子!

教坊司,绝非赵桓的崛起之地!

而是软禁蛟龙的无形囚牢!

“呵呵,小钗姑娘何必如此气愤?”

“我等也是为王妃着想!”

“这教坊司,虽然是礼部下辖的部门,但毕竟有太多歌姬,出入于此。”

“若是那般浪蹄子,冲撞了王妃,玷污了王妃的清白,我等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还请王妃殿下,回了吧!”

朱琏本就对教坊司嗤之以鼻,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赵桓。

既然赵桓不在,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就在朱琏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一阵惨叫声,突然引起了朱琏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副部头”押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穿过院落,朝着押房走去。

那女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披头散发,浑身衣裳被鞭子抽打的破破烂烂。

可偏偏一张俏脸,却完好无损。

柳眉杏目,朱红小嘴,虽然眉宇间还透着些许稚嫩,但已经初具倾城之貌,将来必定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此女,异常之柔弱,可是就算被打成这样,依旧在有气无力的抗拒着。

结果可想而知!

副部头抓住女子的头发,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膝盖。

噗通。

女子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娇躯乱颤。

“贱货!都到这了,还敢使性子。”

“像你这等硬骨头,老子见多了,不出三日,便收拾的利利索索!”

“今儿,咱们有的是时间,老子不把你的性子磨光,我这副部头也不用干了。”

副部头再次抓住女子的头发,竟然直接拖着她往押房走去。

朱琏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她看得出,此女必定是被官卖的千金小姐。

将心比心,倘若有朝一日,王府蒙难,朱琏的下场,比之此女,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犹豫再三,朱琏还是轻声何止。

“教坊司乃是礼部下辖,而非刑部,岂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滥用私行?”

一听这话,为首的部头陈孟,虚伪至极的赔笑。

“王妃心善,但莫要被这些臭婊子蒙蔽了眼睛。”

“这般浪蹄子,最会装无辜,博取同情。”

“呵呵呵,副部头下手已经很轻了,您瞧,她那张俏脸,不是完好无损吗?”

“此地晦气,王妃赶紧回府吧,否则王爷怪罪下来,小的们可担待不起。”

朱琏眉头微皱,瞥了一眼现场最是炸刺的陈孟。

“怎么,本宫说话不好使?”

一听这话,陈孟直接轻哼一声,貌似谦卑,实则鄙夷。

“若是私下里,王妃下令,我等莫敢不从。”

“但公事公办,王妃的私令,恐怕左右不了我等职责所在。”

为了证明教坊司真正的主子,陈孟当着朱琏的面,冲副部头低喝道:“没用的东西!”

“连个官卖的贱货都收拾不了,扰了王妃的清静,你别干了!”

被陈孟一喝,副部头哪敢迟疑,从后腰抽出鞭子,对着女子就是一通鞭挞。

女子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蜷缩成一团,强忍着剧痛,发出幽幽哭声。

“赶紧给本宫住手!”

面对朱琏的娇喝,副部头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反倒抽打的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