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完颜宗赤已经接到来自上京的消息。
当完颜宗赤再一次登上朝会大殿时,心态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面对赵桓这个铁血宋帝,完颜宗赤几乎被压得抬不起头。
“启禀陛下,交换人质以及赔偿条款,可以施行……”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完颜宗赤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尽管这是上京的决定,可完颜宗赤身为使团长,肩负着维护国家利益的重任,对宋进行赔偿这件事,对于完颜宗赤而言,无异于巨大的失职。
他甚至已经能够预见,将来回国后,会遭到怎样的唾弃。
整个朝会大殿一片寂静,所有官员,无不攥紧拳头,屏住呼吸,眼睛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炙热目光。
众人心中尽是感叹。
“金国竟然答应了?!”
“曾几何时,那个不可一世的金国,如今面对我宋,竟然不得不低头妥协?”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顷刻间,现场所有视线,尽数汇聚到赵桓身上。
整个朝廷,对于赵桓的崇拜和拥趸,赫然已经达到顶峰。
赵桓却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满不在乎,仿佛早就料到金国会低头认怂。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桓云淡风轻道:“这才是和谈应该有的诚意。”
“金国骚扰我大宋边境久矣,因金国而死的大宋子民,更是何止十万?”
“朕只是让金国赔偿这两年来死亡的子民,已经是施恩了。”
听到这话,完颜宗赤连忙低头作揖,虽然心里破口大骂,但表面却恭敬到了极点。
“陛下圣恩,下官感恩戴德。”
瞧,他还得谢谢咱!
只可惜,赵桓可没打算绕过金国!
既然第一步取得了重大成果,那么赵桓自然是要“得寸进尺”。
“交换人质,人员统计,赔偿事宜,皆交由礼部处置。”
“待到退朝,金国使团只管与礼部进行接触即可。”
“两国和谈,取得了质的进展,和谈议程也可大步推进。”
“接下来,便是太原府退兵之事。”
听到这话,完颜宗赤眉头紧锁,暗骂赵桓狮子大开口,光是赔偿之事,对于大金而言,就已经等同于丧权辱国。
赵桓这个混蛋,竟然还把注意打到太原府方面。
这哪里是和谈?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等等……
仗势欺人……
什么时候,宋国可以骑到金国头顶地上,作威作福了?
完颜宗赤既错愕又恼怒,但却不敢有丝毫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我大汗已经下令,完颜宗翰部原地驻守,既不可贸然进攻,也不可擅自退兵。”
“陛下要求完颜宗翰撤出太原府,恐怕难办……”
不等完颜宗赤说完,赵桓已经直接挥手打断:“难办就是还能办。”
“作为交换,只要完颜宗翰带领部队撤离太原府,朕就释放完颜宗本。”
听到这话,完颜宗赤心里更是像吃了个苍蝇一般恶心。
作为大金臣子,他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用一个不得宠的小王爷,换取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天底下还有这么做交易的?什么狗屁铁血宋帝,简直就是个厚颜无耻的泼皮无赖!
完颜宗赤咬着牙,沉声道:“下官虽然迫切希望,能够迎原王回国,但宗翰部意义重大,且有大汗圣令在身,不可擅自调动。”
“恳请陛下,高抬贵手。”
别说完颜宗赤,就连在场的大宋官员,都觉得赵桓提出的价码,太过悬殊,绝不可能谈成。
赵桓却态度坚决:“两国推行和谈之际,金国却大军压境?怎么说都有点说过去吧?”
“完颜宗翰退兵,乃是和谈之基础。”
完颜宗赤气的直哆嗦,心里暗骂,可去你的基础吧!
之前是谁说,死亡赔偿乃是和谈基础?
金国硬着头皮答应了,现在又变成,退兵乃是基础,哪有那么多基础?
完颜宗赤再也憋不住了,声量陡然提高数倍。
“宗翰部,当下绝不可能有结果。”
“若陛下非要让宗翰部退兵,下官就必须派人回国禀报,经由上京商议,才能下结论。”
若是搁在以往,赵桓早就一口答应了。
毕竟拖延时间,对于大宋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当金国答应赔偿的那一刻,形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赵桓笃定金国主和派,已经占据上峰,主战鹰党则暂时被搁置。
大宋和金国的处境,犹如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既如此,赵桓又岂能客气?
他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此一去一回,若路上发生差池,岂不是动辄几个月?”
“朕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和谈琐事上。”
“既然金国不肯撤兵,那么礼尚往来,朕将派出一千兵马,进驻飞孤口。”
“金国不得派兵对峙。”
赵桓虽然口风大变,不再揪住完颜宗翰不放,可是给出的新方向,反倒比完颜宗翰直接撤军还要过分。
就算完颜宗赤再傻,心里也明白。
飞孤口在高粱河以北,位于易州,涿州,幽州,蔚州之间。
一旦宋军占据飞孤口,便可随时攻打燕云北九州。
完颜宗赤没有任何迟疑,当场拒绝:“不可能!”
“飞孤口向来有重兵把守,陛下派兵进驻飞孤口,却不许我金军对峙,岂不是要把守兵全部撤出,将飞孤口拱手相让?”
“别说下官不答应,放眼整个大金,都不会有人答应。”
“陛下岂能侵门踏户?”
在场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大臣,无不摇头,觉得赵桓的谈判方向,越来越癫狂。
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么谈,根本不可能谈成。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今日和谈,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任何成果时,赵桓铿锵有力的嗓音,却回**在大殿之上,振聋发聩。
“侵门踏户?!”
“你金人也有脸说这个词?”
“燕云十六州本就是我大宋疆土,朕向自己的疆土派兵,有何不可?”
“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朕可不是在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