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根本不在乎群臣的看法,他随手一指陈灵。

“吴尚书,给陈指挥安排一下。”

吴宁一脸茫然:“安排什么?”

见吴宁如此不上道,赵桓顿时没好气道:“自然是安排一下工作嘛,难不成安排婚事?朕是一国之君,又不是红娘。”

“禁军新建制里,哪有空位,就把他塞进去。”

这番话……

当真是一国之君说出来的?

难道官身职务,就这么不值钱,可以随意编排?

吴宁差点被气笑了:“陛下,有两件事,臣要提醒您一下。”

“其一,委任官员乃是您和吏部的事,臣乃是兵部尚书,您不要搞错了。”

“其二,禁军建制一削再削,士兵遣散了一批又一批,而将领能留下的都留下了,照此下去,您就不怕管事的比打仗的还多?”

吴宁这番话,并非夸大其词。

当初的天武军,全军人数也才一万多而已,经过连番削减后,规模不降反增,已经突破两万人。

虽然新编入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兵,可人多了,当官的也就多。

天武军上至指挥使,下至尉官,加起来已经快到五百人了。

这么大的规模,在兵部一众官员看来,简直比当初还要臃肿。

面对吴宁的质疑,赵桓却不以为然:“规模大,那就晋升为厢。”

“管事的多不要紧,毕竟下级武将多了,更加有利于上峰武将的统筹和指挥。”

“而且现在只是初编,接下来还要细致明确各个武将的职权。”

既然赵桓的态度如此坚定,非大改军建不可,吴宁也就不再言语,毕竟说多了,又要挨骂了。

自从赵桓登基以来,言官无罪的传统,就基本被扫进垃圾堆里了。

而且赵桓重用了大批武将,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文抑武的国策,都接近土崩瓦解了,至少朝堂上如此。

不过好在,赵桓没有一个劲儿的“拨乱反正”。

武将虽好,但容易鲁莽行事,所以赵桓规定,每一个主将身边,必须配一个文官参事。

说白了就是政委……

赵桓厌恶的不是文官体系,而是“重文轻武”。

文武就如同阴阳一般,应当起到平衡关系,无论哪边一家独大,都将产生灾难般的后果。

至于大批留用下级武将,除了方便统筹指挥之外,还有一个深思熟虑。

下级武将多了,各司其职,兵变谋反的可能性也会降低。

毕竟大家都只管自己那一块,想要说服所有人一起造反,难度自然是大大提升。

坏处方面,则是容易造成冗余,以及互相踢皮球,推卸责任。

所以等军建大改初步完成后,还需进一步细分明确职权,尽可能做到一个萝卜一个坑,免得有人只领饷,不干活。

根据赵桓的初步构思,整个禁军,改建成五大厢。

其中两个厢,专门负责守卫汴京,另外三个厢,专门负责征战。

守卫汴京的禁军,由赵桓直接统帅,其余兵力由殿前司执掌,说白了就是精简禁军,削弱殿前司的权力,一切权力皆向赵桓集中。

解决了陈灵的事儿,赵桓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随口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事?”

“朕已经两天没有回后宫了,你们也要体恤体恤朕啊!”

见赵桓大吐苦水,群臣更加郁闷,明明他们才是当牛做马,替赵桓擦屁股,怎么赵桓自己先开始叫屈了?

周浦直接叫住赵桓,态度那叫一个坚决。

文武群臣都忙成狗了,你这个一国之君当甩手掌柜,回后宫嗨皮?趁早掐死这个念头!

“启禀陛下,如今朝堂氛围虽整体向好,但仍旧有一些异样声音。”

“不少官员私下议论,陛下只重用武将,而对于文官的提拔却极为有限,难免人心惶惶。”

此言一出,整个朝会大殿的气氛,瞬间跌入了冰点。

所有人看向周浦的眼神,皆是透着埋怨。

这个油盐不进的倔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整个大宋,谁不知道赵桓对文官厌恶到了极点,若是得知文官私下议论,岂不是要血染京华,大开杀戒?

一些胆子小的文官,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赵桓会严惩私议者之时,赵桓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丝毫怪罪。

“文官的职位已经够高了,还让朕如何提拔?”

周浦无视周围官员的眼神暗示,继续进谏,而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把在场的文官吓死。

“既然陛下未领会深意,那臣就说的再明白点。”

“陛下难道是想重武轻文?”

嘶……

现场官员,皆是倒抽凉气。

就连李纲和赵石岩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毕竟周浦这番话,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偏偏赵桓又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倘若赵桓直接一口承认,老子就是要重武轻文,岂不是天下震动?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时,赵桓却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朕既不看重武官,也不看重文臣。”

“朕只秉承一个原则,便是任人唯贤,能者优先,在朕这里,没有什么文臣武将之说。”

“骁勇善战的将领,朕打心眼里佩服,而那些能够精修典籍,或是善于理政的文臣,朕也同样敬畏。”

“若是哪位大臣被贬,切记,一定是此人能力不行,而非朕有意打压。”

虽然问题是周浦问的,但赵桓却扫视着在场群臣:“可还有疑问?”

意识到赵桓并没有打压文臣的打算,朝会大殿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群臣纷纷下跪行礼。

“陛下圣明!”

赵桓再次看向周浦,眼神无比期待,只求周大人高抬贵手,赶紧结束朝会,放朕回后宫歇息。

周浦没理会,而是低着头左思右想,片刻过后,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没提,这才默默退了回去。

赵桓如蒙大赦,扭头便走,生怕周浦反悔,拽着他再开几个时辰的会。

宣布退朝之人,并非总管太监,而是孙贺。

昔日的贴身护卫,自然已经晋升为御前侍卫,洪亮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殿:“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