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早就料到,王黼不会老老实实履行诺言,必定提前发难,故而留双王在京坐镇。

赵楷赵枢两兄弟,蒙受赵桓的兄长之恩,此时对赵桓已是忠心耿耿。

况且这两兄弟身上有污点,注定不会再被赵佶重用,故而全心全意的辅佐赵桓,乃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除了双王,就连崇德帝姬赵妙清也在场。

这丫头片子,虽然平日里从不插手朝廷之事,甚至提都不提。

但关键时刻,却坚定不移的站在了赵桓一边

她站在双王中间,一改往日里的活泼纯真,娇喝道:“我大哥不在家,你们谁敢乱来,小心大哥回来杀光你们!”

“王黼,你给我去府外等着,谁让你进府的?”

面对这三兄妹的阻拦,王黼不由阴笑起来。

“你们如此助纣为虐,就不怕牵连王贵妃?”

“帝心已绝,若是触怒龙颜,就算你们是皇子公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期限已到,赵桓破敌已经是一个笑话,绝无可能。”

“我劝你们,还是尽早弃暗投明,免得给定王府陪葬。”

就在这时,朱琏和郑庆云迈步而出。

向来温柔的郑庆云,语气无比坚定:“日落时,我自然会为王爷殉葬,不劳你们动手。”

“只要期限未到,我也绝不允许你们践踏王府!”

王黼根本不把郑庆云放在眼里,鄙夷道:“呵呵呵,一个歌姬出身的贱人,好大的口气。”

“别以为受封县君,就能洗干净身上的脏污。”

“陛下能封你,自然就能废你!”

“赵桓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我看谁还能护着你这个浪蹄子。”

见郑庆云受辱,朱琏眼神一厉,不怒自威道:“王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羞辱王妃?”

王黼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王妃?这个贱人与赵桓至今未成亲,算哪门子王妃?”

“别说是她,等赵桓完了,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

“届时,我自会言明陛下,念在钦成皇后的面子上,免你死罪,将你改嫁至我家,口口声声喊我这个仇人父亲,如何?”

朱琏神情一冷:“你做梦!”

“王爷若败,本宫绝不苟活,岂会沦为你羞辱的器物?”

见赵桓的家眷皆是如此刚烈,王黼反倒越发厌恶:“真是一群贱骨头。”

“我便等到日落,不过还有半个时辰,时间一到,禁军破门!”

王黼暂时退出王府,众人得以喘息,但是灭顶之灾已经越来越近。

朱琏脸上闪过一抹落寞,赵桓能够靠着一己之力,将昔日落魄的定王府,挽回到今日这种地步,已经堪称奇迹了。

可惜,老天爷终究没有继续眷顾王府。

还有半个时辰,已经不会再发生奇迹,朱琏心里虽然不甘,悲痛,但作为王妃,她必须为赵桓站好最后一班岗。

朱琏做了个深呼吸:“长福。”

一直守着府门的长福,连忙转身跑了过来:“王妃殿下,有何吩咐?”

朱琏有条不紊的开始为赵桓安排身后事。

“王爷与郑庆云至今未婚,因此郑庆云还不是王府的人,没有道理被卷入这场浩劫里。”

“你立刻安排马车,收拾行礼细软,送郑庆云前往江宁府。”

“我朱家在江宁府尚有地产,足够郑庆云安度余生。”

郑庆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顾身份,用力拉住朱琏的袖子,眼睛睁得老大,几乎拖着哭腔。

“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不走!”

若是搁在以往,郑庆云胆敢如此无礼,朱琏早就出言呵斥了。

但今天,朱琏却显得无比温柔,任凭郑庆云拽着自己的袖口,柔声细语的安慰。

“傻丫头,难道到现在你都不明白王爷的用心良苦吗?”

“以王爷在京都的实力,想要娶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谁敢阻拦?”

“汴京看似繁华似锦,实则却暗潮汹涌,处处藏着危险,即便是王爷也如履薄冰,兴许前一刻还高高在上,下一刻就摔进了万丈深渊。”

“王爷不想你被王府所累,至少在王爷执掌天……”

朱琏没有再说下去,即便是现在这种处境,有些话也绝不能说,否则去了宗正寺,只会更加难过。

既然王爷心疼郑庆云,只有在立于不败之地时,才愿意迎娶郑庆云。

朱琏作为王妃,自然是要帮王爷把心之所想,落于实处。

王府这万丈高楼崩塌后,郑庆云依旧可以独善其身。

“不!”

郑庆云当然明白赵桓的良苦用心,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弃赵桓而去。

郑庆云直接跪在朱琏面前,泪流不止,苦苦哀求。

“姐姐,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王爷本可以当个逍遥王爷,可他偏偏走了最艰辛凶险的一条路,还不是为了我们?”

“如今王爷蒙难,奴家什么忙都帮不上,已经满心愧疚,若是再弃王爷而去,奴家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看着郑庆云梨花带雨的模样,朱琏也心疼不已,但作为王妃,在这种断舍离的时候,她绝不能有任何优柔寡断。

为了保全郑庆云,朱琏不再啰嗦,娇喝道:“本宫不是在商量你!”

“长福,还愣着干什么?将郑小姐带走!”

“离京后,你也不必回来了,余生安好。”

说完,朱琏便直接一挥长袖,不留半点余地。

长福万分痛苦,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咬着牙,带着仆人,将郑庆云拽走。

“姐姐,让我留下,求求你了。”

“我要和王府共进退,我不走……”

朱琏强忍心痛,不理会郑庆云的哀求,将陈玉姝和小夏叫到面前。

“你二人本来就是顶替小钗,根本算不上什么内宅侍女,只是普通侍女而已,就地遣散。”

“休得啰嗦,说一些令本宫心烦的话,退下!”

小夏和陈玉姝泪眼婆娑,也不言语,就这么跪倒在朱琏身边,不肯离开。

朱琏最后看向赵楷三兄妹:“你们能为王爷守到现在,本宫感激不尽,我自会请求皇后殿下,保全王贵妃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