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执笔,以登峰造极的画技,描绘着君临之相。
王黼在旁不遗余力的盛赞,时不时拂袖竖起大拇指,时不时装模作样的点头感叹。
突然间,王黼惊叹一声:“陛下,您瞧,下雪了。”
赵佶笔锋微停,抬头朝着门外望去,果然发现门外飘起稀稀疏疏的雪花。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只因这场雪来的恰到好处!
赵桓坐在马车内,暖炉烧的正旺。
望着车窗外越飘越大的雪花,赵桓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之色。
萧海兰虽然不如郑庆云那般细心,但毕竟身为女人,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赵桓的不对劲。
“王爷在担心什么?”
赵桓抬手一指窗外,轻声道:“下雪了。”
萧海兰则抬起双手,将掌心对着暖炉,满不在乎道:“现在是冬天,下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赵桓微微轻叹:“这场雪,下的不是时候。”
“难道天要亡我大宋?”
听到这话,萧海兰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自从她进入定王府以来,还从未见过赵桓如此悲观过,意识到情况不对,萧海兰连忙追问。
“王爷是担心,大雪阻碍战事?”
“可问题是,这场雪又不是只给咱们下,金人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赵桓摇了摇头,望着窗外雪景发愣,沉默许久后,才无奈开口解释起来。
“本王算得准人心,却算不准喜怒无常的老天爷。”
“天气对战争的影响之大,甚至可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
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小雪大雪皆无妨,就怕这场雪不大不小,到那时,金国骑兵的优势就会被放大。
殊不知……
汴京还飘着小雪,而易州已经是大雪纷飞。
呼呼作响的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狂躁肆虐。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直接打断了岳飞的攻势,一万两千大军,全部就地扎营,抵御风雪。
帅帐被风吹的摇晃不止,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塌。
自从这场风雪袭来,岳飞的眉头就始终紧锁着。
随军同行的太史院冬官正刘鹏,守在旁边,小声汇报着。
“将军,现已是冬至,汴京早雪,而易州却晚雪,这场大雪,只怕是要下个几天几夜。”
“大军出城前,太史院便发来信函,并未观测到这场雪。”
冬官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观测天象,预测风雪。
尤其是行军打仗时,一场大雪就可能葬送全局。
按照军法,应当严惩刘鹏的失职,但是考虑到整个太史院都没能预测到这场大雪,处罚刘鹏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岳飞挥了挥手,示意刘鹏离开,并且招来副将,连发两道命令。
“全军抵御风雪!”
“全军警戒,防止金军趁雪偷袭。”
几乎是岳飞刚下达完命令,一个传令兵就顶着风雪,呼哧呼哧的闯进帅帐。
“将军,不好了,虎啸军遭到袭击。”
岳飞心里咯噔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虎啸军的营地,距离中军不足三十里,但是在风雪的肆虐之下,三十里却比三百里还要遥远……
术虎莫弗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毅然决然对虎啸军发动了突袭。
术虎莫弗亲自带队,任拉克申为先锋,二人共计率领六百骑兵,在风雪的掩护下,直接撞开营门,冲入营区,大开杀戒。
“见者杀!”
“宋人杀!”
“喘气杀!”
术虎莫弗穿着厚厚的冬装,手持马槊,一马当先,率领麾下骑兵,以雷霆之势不断前冲,将所有企图反抗和拦路的宋兵,当场踏死。
咚咚咚!
战鼓不断在营区回**,可惜这震耳欲聋的巨响,却转眼就淹没在了呼呼作响的狂风中。
术虎莫弗已经冲到了营区中心位置,却还有大半个营区在抵抗风雪,压根就不知道敌人已经闯营。
“敌袭!敌袭!”
“长枪队何在?弓箭手何在?”
“御敌,快他妈来帮忙!”
一队由五十人组成的步弓方阵,顶着风雪,终于艰难无比的摸到战场,却因为狂风暴雪而无法瞄准。
已经提前形成密集阵型,举起长枪,准备拦截的战卒,听着前方不断传来厮杀声,却始终看不到敌人的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敌骑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接踵而至的却是密密麻麻的骑兵。
排头兵架着长矛,直接与骑兵撞击在一起。
可惜,战马被风雪遮蔽了眼睛,根本看不见长枪阵,自然也不知畏惧。
尽管十几个骑兵当场就被捅成了马蜂窝,但后续骑兵,也将长枪兵的阵型生生撞开,不少长枪兵受到前方战友的积压,枪尖无法向敌,转眼又被骑兵踩得筋断骨折。
现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术虎莫弗也看不清战场,但他根本用不着看清,只需率领骑兵,不断冲杀即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阵阵马嘶声。
术虎莫弗第一时间猛拉缰绳,冲着左右大喊:“调转马头,杀出去!”
为了约束这六百骑兵,术虎莫弗身边除了拉克申之外,光是监军和传令兵就带了将近五十人。
所有传令兵其声呐喊,骑兵队伍才终于停下步伐,纷纷调转马头。
而前方听不见号令的骑兵,继续往前冲,结果冲着冲着,突然感觉像是撞到一堵墙,紧接着耳边便是渗人的铁器撞击声。
虎啸军的重甲战卒,仅仅排成三排,就强行把横冲直撞的战马给拦了下来。
不少重甲战卒,甚至连武器都没拿,直接用身上厚重的铁甲硬抗,以肩膀迎击,反倒将面前这些高大的畜生撞翻。
马背上的骑兵疯了似的挥舞马槊,却于事无补,一个接一个被拽下马,遭到重甲战卒的围攻,死相奇惨。
术虎莫弗的战略目标已经完成,意识到甲士入阵的瞬间,他便果断下令撤退。
剩下的五百多骑兵,朝着反方向冲杀,一路杀到营门。
已经摆好阵的长枪兵,再一次遭到了暴力冲撞,连人带门被一起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