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琏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明白行军打仗,需要慢慢积累优势,绝非一蹴而就。
一场战争下来,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用一个月时间,击败金兵这样强大的敌人,除非发生奇迹,否则绝不可能办到,而奇迹之所以是奇迹,自然是因为它发生的几率极其渺茫。
赵桓这次,算是彻底把身家性命全都押上了,而且还是必输的死局。
尽管王府里并非鸡飞狗跳,但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偏偏赵桓这个始作俑者,却有滋有味的喝着雪梨汤,压根就没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就算是没心没肺,也得有个限度!
朱琏实在是憋不住了,一把将赵桓手里的汤碗夺下:“王爷,你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胸有韬略,那就赶紧说出来,免得我们跟着你着急。”
“若是无计可施,那本宫就立刻安排人手,准备后事,王府上上下下一起给你殉葬。”
提到殉葬,现场的气氛果然变得凝重起来。
见陈玉姝低着头,小夏便伸手戳了戳陈玉姝的肋骨,小声问道:“玉姝,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陈玉姝一头雾水:“怕什么?”
小夏嘴里啧了一声,没好气道:“当然是给王爷殉葬呀。”
不等陈玉姝回答,赵桓已经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直接打断了小夏和陈玉姝的交谈。
“说什么呢!晦气!”
“本王专门立个规矩,以后在王府禁止提及殉葬。”
“别说本王活着,就算有朝一日本王挂了,你们也得好好活着,谁敢陪葬,到了阴间,本王也要踢你们屁股!”
郑庆云一把捂住赵桓的嘴,急的眼眶泛红:“呀!王爷你在胡说什么。”
朱琏也被气笑了,轻咳了一声:“到此打住,谁也不准再提了。”
“王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办?”
“陛下只许给你了一批物资而已,想要再一个月内击溃金兵,除非把整个殿前司都拨给你。”
赵桓舒舒服服的往椅背上一靠,不答反问:“本王就纳了闷了,怎么你们都这么畏惧金兵?”
“金兵也是兵,又不是阴兵阴将,何必如此在意?”
一直站在前堂门口,闷不吭声的陈钊,听到这话,直接竖起大拇指。
“嘿,不愧是王爷,连金兵都不放在眼里。”
“只要有王爷在,就算真有阴兵阴将打来,我也一点不惧。”
王大全耸了耸肩:“王爷此言极是,区区金兵,不足为虑,大不了一死罢了。”
几个意思?!
赵桓强烈怀疑,这两个货在讽刺自己!
反了,连陈钊和王大全都学**阳怪气了。
赵桓刚要出手敲打,却见长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趁着现在时间还充裕,属下赶紧去选一块风水宝地吧。”
“求王爷恩准,让属下去阴宅继续伺候王爷。”
长福这一哭不要紧,整个王府瞬间啼哭成一片,就连小夏和陈玉姝都开始偷偷抹眼泪。
知道的以为赵桓刚吹了个牛皮,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桓明天就被推出去处斩了呢。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赵桓只能赶紧压了压手,示意众人控制情绪,紧接着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娓娓道来。
“本王真没胡诌,金兵而已,又不是天兵,只要是兵,就注定会战败。”
“如果此次进攻易州的人是完颜宗翰,本王自然不会随意夸下海口。”
“区区完颜娄室,一个月内摆平他,本王还是往多了说。”
朱琏眉目微颦,无奈叹息:“金国特使还未离京,因此消息早就传开了,此次攻打易州的敌将,除了完颜娄室之外,还有高庆裔。”
“这两个,可都是金国名将良臣,再加上麾下上万精锐大军,是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必有恶战。”
“若是完颜娄室这么好对付,王黼吴敏之流,又岂会轻易答应王爷出战?”
“他们分明是笃定王爷必输无疑,借此机会,将定王府连根拔起。”
提起完颜娄室和高庆裔,现场纷纷神情黯然。
尤其是长福,哀怨长叹:“为何金国良臣如云,名将如雨,我们大宋却尽是些勾心斗角的酒囊饭袋?”
“王爷对付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先有突袭太原,万夫不当的术虎忽鲁,又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完颜宗翰。”
“现在又是完颜娄室和高庆裔,这俩人,一个是金国完颜部大将,一个是渤海国名臣。”
“王爷肩上的担子未免也太重了,属下痛心疾首……”
长福这么一通鬼嚎,众人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赵桓自出世以来,就一直在跟各方枭雄周旋。
凡是被赵桓干掉的敌人,要么是童贯蔡京这样的滔天奸相,要么是术虎忽鲁这样的敌国战神。
山东剿匪,反倒成了赵桓最无足轻重的战绩。
众人看向赵桓的眼神,除了崇拜叹服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心疼。
为了这个国家,赵桓可谓是操碎了心,可朝中那些昏君奸臣,非但不感激赵桓,反倒处心积虑的谋害,叫人又气又悲。
赵桓算是看出来了,若不把此事掰扯清楚,等不到天黑,王府就该挂上灵幡,开始哭丧了。
“完颜宗翰调集大军,筹备后勤,足足用了五个月时间,其全部力量,几乎都凝聚在太原府方向。”
“完颜娄室的唯一任务,就是拖住本王。”
“从他全面入侵易州,与守兵争抢当地百姓,就可以判断出,完颜娄室根本就没有攻城的打算。”
“而且从易州掠夺的百姓,大部分都会被押往太原,充当苦力,协同攻城。完颜娄室则以骑兵为主,对民夫苦力的需求低很多。”
“由此可以判断,完颜娄室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一捅就破,根本就不具备长时间消耗战的能力。”
完颜娄室是绣花枕头?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陈钊等人一定会认为对方疯了。
但从赵桓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