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坑了多少钱。”

此时张谦已经完全被吓蒙了,只要能够逃出赵桓的魔掌,无论让他干什么,他都绝不会有半点推诿。

面对赵桓的询问,张谦不敢有半点隐瞒,哆哆嗦嗦道:“回王爷,家中有账本……”

“经年累月的账,根本无法记清,大概有个……十万贯。”

听到这话,赵桓不由笑了,直接冲张孝纯大声喊道:“张大人,你儿子可是个巨贪啊!”

现场瞬间炸了锅。

所有百姓皆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张谦。

“什么?!十万贯?!”

“天哪,这家伙到底贪了多少钱?”

“哼!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爹是知太原府,乃是本地首官,他这个公子爷,还不是想贪多少就贪多少?”

“即便是他把府库搬空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张孝纯直接闭上了眼睛,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只怕是此事传扬到陛下耳中,不必赵桓出手,陛下就会先宰了他。

十万贯……这个孽畜!

赵桓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道:“张大人,还等什么?加上罚款,你们张家欠本王十一万贯,赶紧回去筹吧。”

“本王就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见不到钱,你儿子人头落地。”

说完,赵桓便不再理会张孝纯,背着手冲孙贺轻声道:“见不到钱,或是太原兵敢轻举妄动,直接砍了张谦。”

孙贺用力一抱拳:“请王爷放心,除了您的命令,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张谦活着离开。”

虽然这些属下,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瑕疵,但是在忠诚方面,却令赵桓十分安心。

赵桓当即在百姓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带着李师师和小燕儿,潇洒而去。

张孝纯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回家查儿子的账,除去张谦贪污受贿,坑蒙拐骗剩下的五万两之外,连带着张孝纯的棺材本,也只凑到六万两银子。

剩下的巨大缺口,张孝纯无论如何都补不上。

但是他还有一个办法!

他亲自带着银子,来到赵桓下榻的驿馆,噗通一声跪倒在台阶外。

双手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

“下官教子无方,令那孽畜犯下滔天大罪,无颜面对太原父老。”

“纵使倾尽家财,也只凑到六万两银子,剩下的缺口实属无力偿还。”

“下官自知已没有资格,担当知太原府,请王爷作为担保人,向陛下请辞,允许下官告老还乡,退出官场。”

张孝纯心里很清楚,他儿子犯了这么大的事,等陛下开始追查他的时候,他们父子都得死。

与其闹得满门绝户,倒不如提前身退。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张孝纯抬头看去,却发现走来的并非赵桓,而是李师师。

李师师双手接过张孝纯的乌纱帽,温婉一笑,轻声道:“王爷答应了。”

“张大人虽然教子无方,但也算是干吏,如今闹得一个晚节不保,也实属可惜。”

“王爷不忍心看你露宿街头,便只收下不义之财和你的乌纱帽,至于那一万贯家财,张大人就留着养老吧。”

就在李师师转身之时,张孝纯连忙追问了一句。

“倘若没有吾儿之事,王爷是否还会来对付下官?”

李师师微微上扬的嘴角满怀深意:“童贯和蔡京,都曾在太原府当过官。”

“张大人夹在奸臣中间,想要片叶不沾身,恐怕难了点吧?”

说完,李师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孝纯也终于明白,无论有没有他儿子搞事,赵桓都要把他从太原踢走,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一个不信任。

不过有赵桓给他担保,再加上将家财留给他,对于张孝纯而言,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师师把乌纱帽摆在赵桓面前,柔声道:“王爷为何会放过张孝纯?这不像是王爷的作风。”

正靠在窗台上,强行被小燕儿捏腰捶腿的赵桓,不答反问:“本王是什么作风?”

李师师脱口而出:“杀伐果决,而且毫不留情。”

赵桓直接笑了出来:“那你可就误会本王了,其实本王心地善良,能不杀就尽量不杀。”

李师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赵桓的脸皮实在是太厚了,刚要辩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细细想下来,好像……赵桓还真的不嗜杀。

毕竟童贯死后,赵桓并未清洗童贯党羽,而且每次都是只杀该杀之人,几乎不会牵连旁人。

或许也正因此,赵桓纵使暴戾又癫狂,但是在京中,却并未引发太大的反弹。

见李师师似乎明白了“杀”的精髓,赵桓当即解释起来。

“世人皆说本王暴戾,倘若本王真的暴戾无常,嗜杀成性,满朝大臣早就联起手来罢黜本王了。”

“本王出手,向来是精准打击,灭童贯就只杀童贯,对付蔡系党羽,也才采取防守反击,谁招惹本王,本王就干谁。”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虽知本王不好惹,却又不愿联手对付本王,反倒希望本王可以除掉他们的政敌。”

“杀人也是个技术活。”

“就好比今日,本王清理了长青酒楼,连官差都一并收拾了,却能获得百姓的拥戴。”

“但唯独放走张谦这个祸害,则是为了给张孝纯留一个体面。”

“张孝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令他家破人亡,以后谁还愿意真心为大宋效力?”

李师师自认精通官道,但是坐在赵桓面前,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稚嫩。

眼前这位暴戾王爷,看似猖狂,却外粗内细,大智若愚。

他每杀一个人,都必定是利大于弊,既可以敲山震虎,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一箭双雕。

反之,赵桓就不会轻易举起屠刀。

“王爷,奴家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见李师师竟然也会犹豫,赵桓便知道她想问什么,当即笑着摇了摇头:“本王对皇位没兴趣,至少现在没兴趣。”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王现在需要专心经营易州府,与完颜晟好生掰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