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前往大理寺一事,整个王府,唯有长福知晓。

长福在前堂走来走去,万分纠结,尽管赵桓不准他告诉朱琏和郑庆云。

可是大理寺那种地方,就算是清白之身进去,都要被扒掉一层皮,万一赵桓出了事,又该如何?

最后长福一咬牙,还是找到小钗,让她把消息转告朱琏。

片刻过后,朱琏和郑庆云就一路小跑着来到前堂。

看到长福,朱琏便气不打一处来,娇声呵斥:“若是王爷有何闪失,本宫唯你是问!”

长福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回应。

郑庆云连忙拉住朱琏的胳膊,心急如焚道:“王爷独自去了大理寺,肯定是知道,此一去,凶险无比,不想让我们担心。”

“我们还是赶紧去大理寺吧!”

朱琏瞪了长福一眼,虽然气愤,但也明白,长福乃是赵桓的心腹,违抗赵桓的命令,已经下了莫大决心,又何必再苛责他?

“长福,你速速前面带路。”

“小钗,去账房拿一千……不,拿三千两银子。”

“再打发人去开封府,把消息告诉赵石岩,他毕竟是开封府尹,与大理寺能够说上话。”

为了保险起见,朱琏又派人去通知陈钊,让他立刻前往大理寺。

陈钊鬼主意多,这个时候,兴许能够使上劲。

朱琏甚至一度想去娘家,恳请朱伯材前往大理寺捞人,可是考虑到今天朱家发生的事,父亲面对明日家族大会的压力,自身难保,又哪有余力去帮赵桓?

就在定王府鸡飞狗跳之际,赵桓已经来到大理寺门外。

站在大门中央,看着灯火通明的前堂,以及里面窜动的人头,赵桓不由一笑。

“这阵仗,可不像是三堂会审。”

周浦暗暗钦佩赵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魄力,但嘴上却冷冷回了一句:“王爷好眼力。”

“今夜,除了宗正寺和大理寺,以及礼部之外。”

“还有刑部,吏部,兵部,殿前司。”

“共计七个部门!”

“除此之外,还有吏部、兵部、礼部三位监察御史。”

好家伙!

尽管赵桓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但是得知这场夜审的阵仗,还是吃了一惊。

凡是有监察执法审判职权的官员,几乎悉数到场,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的节奏。

赵桓马上意识到,此乃陛下给他出的一个难题。

若赵桓连这场夜审都能撑过去,那么童贯、张茂以及朱淳之死,就可暂时积压,秋后再算。

反之,赵桓无力与大宋司法系统对抗,恐怕今夜,前脚离开大理寺,后脚就被扭送进宗正寺……

毕竟陛下也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周浦将赵桓带进前堂,自觉站到一旁。

七个部门,三大监察御史,整个前堂光是官吏,就有几十人之多。

所有视线,全部虎视眈眈的聚焦在赵桓身上,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整个大理寺的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哪怕是身处这种局面,赵桓依旧没有半点慌乱,就这么背着手,傲立于大堂中央。

都到了大理寺,还敢如此嚣张,吏部监察御史刘腾,直接来了个下马威。

他双目圆瞪,厉声怒喝:“你可知罪!”

赵桓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不答反问:“本王何罪之有?”

刘腾语气更冷一分:“滥杀朝廷命官,罪不容诛!”

赵桓眉头一挑,不卑不亢:“何为滥杀?本王出手,乃是精挑细选,绝无滥杀错杀。”

此言一出,在场的官员,无不露出一股冷厉凶悍的眼神。

刘腾气极反笑:“好一个精挑细选,犯下如此大罪,还敢信口雌黄。”

“难道以为身为王爷,就可逍遥法外不成?”

“今夜有宗正寺的大臣在场监审,只要定了罪,削爵罢官,在所难免,所以我奉劝你还是规矩一点!”

此乃大理寺重地,现场还有诸多宗正寺和礼部的官员监审。

就算背景再硬,也决不能在这里造次。

赵桓胸有成竹,自然也处变不惊。

面对咋咋呼呼的刘腾,赵桓直截了当道:“朱淳当众对本王不敬,以下犯上,本王出手惩戒,有何不妥?”

“本王岳父,刚刚返京,本王与王妃前去迎接,朱淳在这个时候,跑到朱家闹事。”

“羞辱朱伯材,辱骂王妃,挑衅本王,猖狂至极。”

“本王倒是要反问刘大人一句,此等悖佞狂徒,该不该惩戒!”

刘腾脸色不改,嗓音更厉:“既然是惩戒,又何必取他性命?”

赵桓耸了耸肩:“本王下手一向如此之重,要怪就只能怪朱淳运气不好,栽在本王手里。”

他回答的越是轻松,就越是令刘腾恼火。

“朱淳乃是刑部员外郎,就算是反了天条,也应当交给大理寺处置。”

“你滥用私行,随意处决朝廷命官,就是没把大理寺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赵桓不由笑了起来。

“刘大人注意一下你的情绪,你们深夜请本王来大理寺,乃是为了审理朱淳一案,莫要东扯西扯,本王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

赵桓处死朱淳,与大理寺有个毛的关系?

这个刘腾,分明是借题发挥,祸水东引,为了扳倒赵桓,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被赵桓当场戳穿祸心,刘腾一阵语塞。

同样是监察御史,刘腾显然不是赵桓的对手。

一旁的兵部和礼部监察御史,见状立刻接过话茬,根本不给赵桓任何喘息的机会。

兵部监察御史陈澄,直接冷哼一声:“王爷官拜知易州事,进封虎翼军节度使,行事却如此暴戾莽撞,如何能够率领易州兵马,抗击金兵?!”

赵桓眉头轻佻:“既然本王不够格,那不如由你出面,与金人促膝商谈,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何?”

这话差点没把陈澄给呛死。

现如今,想要对抗金人,以暴制暴,必不可少。

偏偏赵桓就是整个汴京,最暴戾的一个。

若是连赵桓都没资格对抗金人,那么纵观整个大宋朝堂,还有谁,有对抗金人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