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杀出来的一众翰林院学士,朱琏心情为之一沉。

很显然,刘池来教坊司闹事,乃是翰林院精心设下的局。

只要赵桓敢动手,这八个翰林院学士就会冲进来,意欲严惩赵桓。

可惜,他们严重低估了赵桓,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刘池,就算表面再凶,但颤抖的小腿,却已经出卖了他们。

可是当朱琏看向赵桓时,却惊讶的发现,赵桓依旧云淡风轻,眉宇之间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自信。

郑庆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已经吓得小脸煞白。

“姐姐,王爷闯祸了?”

闯祸……

朱琏不由一阵好笑,这哪里是闯祸?分明是把天都捅了一个窟窿。

换做旁人,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这等凶险,对于赵桓而言,似乎……根本不够看。

毕竟灭高尧康,杀易州兵,哪个不是弥天大罪?赵桓还不是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朱琏暗暗吸了口气,选择无条件的相信赵桓。

“庆云,你只需要记住两件事。”

“其一,即便是天塌下来,你也只管毫不犹豫的相信王爷。”

“其二,若王爷……身死,你我只需去阴间追随他即可。”

郑庆云薄唇轻咬,她虽然害怕,无法想朱琏那般不动如山,但对赵桓却从未有过半点怀疑。

若不是赵桓,她要么被部头活活打死,要么沦为任人凌辱的下贱胚子。

对于郑庆云而言,赵桓不仅是未来夫君,更是再造恩人。

况且赵桓今日对翰林院痛下杀手,也是为府中女眷讨回公道。

“奴家知道了,只管跟着王爷一条道走到黑就是。”

“虽未嫁入王府,但奴家……已经是王爷的人了。”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说这话的时候,郑庆云偷偷瞄了朱琏一眼,毕竟面对正妃,她始终要恪守“后妃”的本分。

决不能压过朱琏,否则就算赵桓和朱琏不在意,外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一通,只会让朱琏难堪。

虽然到现在为止,朱琏依旧搞不懂,为何赵桓只看了一眼,就认定了郑庆云这个女人。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朱琏已经明白,郑庆云所谓的“勾人手段”,并非矫揉造作,而是天性使然。

说到底,这是个没有经历过残酷现实毒打过的单纯女孩。

朱琏对郑庆云的敌意,自然也被“保护欲”所取代。

在她看来,郑庆云和小钗一样,都是她的妹妹。

反倒是小钗,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小脸煞白,却始终捂着脱臼的胳膊,咬紧牙关,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她生怕,进一步激怒赵桓,为了给她出气,更是为了帮朱琏找回面子,进行更加疯狂的报复。

哪怕小钗只是个丫鬟,依旧能从赵桓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那八个翰林院学士,已经作势要离开。

三女的心,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嗓子眼。

若此案闹大,必定会为定王府惹来祸端。

可是……

赵桓非但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反倒一挥手,把长福和王大全叫到面前。

他瞥了一眼刘池的尸身,云淡风轻道:“本王虽不嫌晦气,但此地住的都是歌姬,只怕她们受不了刺激。”

“把尸体扔出去,院子清理干净,铡刀送回开封府,刷洗干净,以后本王还要用。”

王大全悄悄擦掉手心深处的冷汗,一脸正色,拖着刘池的尸身就往外走。

长福也不含糊,带人把铡刀搬离。

陈钊虽然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可他毕竟是翰林院子弟,这种时候要避嫌。

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大全,正一步一步成为定王的亲信。

赵桓打发教坊司的部头,清理院子里的血迹,自己则迈步来到小钗身旁。

看着小钗脱臼的肩膀,柔声道:“忍着点。”

这种挫伤,对于精通六艺的赵桓而言,并非难事,左手扶着小钗的肩膀,右手抓住胳膊。

“小钗,你脸红什么?莫不是对本王心动了?”

啊?!

刚才还疼的死去活来的小钗,整个人愣住,心想王爷又发什么疯。

当着王妃的面,胡说什么呀!

小钗下意识看向朱琏,就是这个分神的档口,赵桓抓住小钗的胳膊,用力往上一顶。

只听“嘎巴”一声脆响,脱臼的胳膊当场复位。

小钗惊讶无比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试着活动了一下,苍白的小脸瞬间恢复了血色。

“不……不疼了?”

“王爷,你什么时候学会医术了?”

赵桓咧嘴一笑,不知谦虚为何物:“若本王说,趁着上茅房的功夫,把黄帝内经和本草纲目全都看了一遍,你信吗?”

小钗下意识瘪了瘪嘴:“呸,鬼才信你!”

话一出口,小钗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小脸憋得通红,连忙低头认错。

“奴……奴婢一时得意忘形,还请王爷严惩。”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守着朱琏,赵桓自然不会和小钗一般见识。

直接摸了摸小钗的脑袋,调侃道:“小丫头片子,你也太可爱了。”

小钗脸颊涨红,心想自家这位王爷,真是个异类。

前一刻还杀伐果决,吓死人不偿命,这一刻又变回昔日那个不着调的纨绔王爷了。

朱琏和郑庆云对视了一眼,明明翰林院学士还站在门口,赵桓却仿佛已经把这些“敌人”给忘了。

既然赵桓都不在意,她们自然也不会纠结,当即把小钗扶起来,跟着赵桓往前堂走去。

现场的歌姬,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想要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门口那八个翰林院学士的眼神,便是如此。

“定王!你竟如此轻视我等!”

“难道真要去大理寺,当庭对质,你才甘心?”

“岂有此理,翰林院何时受到过这等羞辱。”

最极致的鄙视,就是无视。

赵桓直接把那八个气势汹汹的翰林院学士,当成空气,这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赵桓迈步走上前堂台阶,这才转身瞥了他们一眼。

“忒的啰嗦,用不用本王把铡刀再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