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的心上人特别可爱,我不会让他伤心的。”◎

迦南不敢呼吸了, 他怕呼吸声吵醒身旁人,也不敢动作,不敢挪移身体。

哪怕只是眨下眼睛, 他的心里都会生出可能惊扰她的罪恶感。

他特别不想吵醒她, 因为她看上去正在做好美的梦境。

在他的注视里,银发女人的嘴角向上扬起, 她已将这个笑容维持了好久。

但过了会,她的梦好像变得不太可爱了, 她的眉毛紧皱,小腿向前蹬了下。

他被她的动作吓到,还好她没蹬到他, 嗯……不过被蹬到也没关系啦。

您是在梦里和谁打架了吗?希望那个人不是我。

“迦南……”

“我在……!”

“嘿嘿嘿。”

迦南抚着胸口, 松了口气, 原来她是在说梦话啊。

您的梦话里竟然会出现我,您梦见我,还笑了, 是不是说明关于我的梦是个美梦呢?

迦南遐思着这件事, 感到脸颊发烫, 他好像又在想奇怪的事了。

固然, 昨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一回到房间, 他们就头靠在一起睡着了。

说来,尔纳巴先生好奇怪,他怎么能放下心把老师交给他呢?

尔纳巴先生,您对男人的警惕心, 简直就像老师对我的一样少。

而我, 是该被你们警惕的坏男人。我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我悄悄跟随老师进了房间,又悄悄躺在了她的身侧。

在开始为这个行为忏悔前,迦南先是感到了幸福。

他太幸福了,哪怕一会老师清醒时要责问他,他也不想从她身边离开。

他好希望他的每一个早晨,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都是她。

想到这时,银发女人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迦南张开嘴巴,想要道歉,“对”字还没说出口,身体就先被抱住了。

“您……”该不会还没睡醒吧?

我不是尔纳巴先生,不是您的心上人。

柏莎却似乎毫不在意,她抱着他,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嘿嘿嘿。”她又一次发出梦里的笑声,“我好喜欢你哦,迦南。”

“!”

你叫的是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

迦南高兴得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而怀里的女人还在像只猫咪般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好喜欢被您触碰哦。但再这样下去,会大事不妙,所以还是请您停下吧。

他依依不舍地将她的两只手从身上扒开,他还是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没睡醒。

事实是,她醒了。她睁眼,见到他,心里生出的喜悦不亚于他的。

因为梦境,她迫不及待要和他分享她的梦境。

“迦南,我做梦了,梦到了你的祖母。”

“您梦到她什么了?”

“梦到我们在时之迷宫相遇,她告诉我她是迷宫里的小精灵,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梦的最后她还提到了一个人,她说那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祖母的朋友吗?我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族的人都不喜欢她,她的那个朋友会不会是异族的人呢?”

“有可能,说不定就是和祖父同族的人,但我不知道祖母和哪一族的人在一起了。”

“如果你的祖父是个人类的话,那个男人可能已经衰老、死去了吧。”

迦南哀愁道:“老师,人类的寿命怎么可以这样短暂。”

柏莎苦笑,“是啊,太短暂了,我曾以为法师们会是例外,现在我知道了,法师们的长寿源于体内的龙化。越像龙,自然就越长寿。”

迦南默了,他盯着身旁女人看了半晌,声音哽咽道:“我不想看到您的意识被龙夺去,也不想看到您的生命早早结束。”

“迦南,不要这么贪心。”

“我不只是贪心,我还想到了好坏好坏的事。”

他想到了龙族们能让人延年益寿的肉,想到坎普,坎普的肉能让老师长久地活下去吗?

柏莎垂手,抓住他的手,“听我说,迦南,我知道你想到的很坏的事是什么。”

“我……”

“有人想到了一样的事,结果他们发现现存的龙既没有龙鳞,龙血龙肉也不再具有效果,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法师们的身上。”

“您是说,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把变成龙的法师们吃掉吗?”

柏莎把迦南的手又握紧了点,她发现他的手在颤抖,她也一样。

“龙鳞意味着人类魔法的延续,象征了力量和权力,可这些他们已经都有了。他们还缺少什么呢?就如你说的,迦南,人类的寿命太短暂……”

永生具有太大的**力,对她来说也是一样,她希望能和魔物青年一样长寿。

而不是说,几年后,她就会长出皱纹,又过几十年,她的身体都会变得羸弱不堪。

到那时,青年可能还是和今天一样年轻……

但,无论如何,谋求长寿不能建立在伤害他人上。

所以,她告诉他:“迦南,我们不可以做出和他们一样的事。”

迦南说:“老师,我没有想要伤害人类法师,我刚才在想的是坎普的肉。”

柏莎说:“坎普的肉不可能还有效果吧,就算有效,也不能乱切啊!”

坎普的命也是命,迦南!

“嗯,我不想伤害他。可我又想,把他的手臂切下,我还可以用魔法让他的手臂再长出来。”

“天啊,那个画面真血腥……”

不过,他的话提醒了她,有复原魔法存在的话,岂不是只要一头龙,肉就源源不断了吗?

他们又为什么还需求那么多法师龙化呢……

-

柏莎、迦南抵达星谷的餐厅时,埃莉卡、迪夫、尔纳巴已经都在那了。

尔纳巴看到他们两个,举手打招呼:“昨晚睡得还好吗?”

尔纳巴的话只是出于礼貌的问候,青年的脸色却遽然变得惨白。

尔纳巴先生难道知道了他和老师昨晚在一起的事吗?

对不起,尔纳巴先生,我是故意的。

迦南的心里上演着精彩的内心挣扎时,尔纳巴走向了柏莎。

“柏莎,带你去看一个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

柏莎跟随尔纳巴向旁走出几步,那里的桌上背对着她坐了个在用早餐的男人。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没认出他是谁,男人则听到脚步,在转身望向她的瞬间里,叫出了她的名字。

“柏莎大人。”

他起身,向她走来,激动地和她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慢慢的,柏莎想起,眼前这个人是瓦伦当初派去杀她的人。

这人向她自我介绍道,他叫肖,母亲很早死去,父亲把他卖给了奴隶贩子。

奴隶贩子把同一批的孩子们送到一个地方,让他们接受魔法天赋的检验,肖通过了检验,被贩子转手到另一人的手下。

这人是个法师,他把肖和其他通过检验的孩子们关进地下室,逼迫他们接受一系列残酷的训练。

这些训练里涵盖了魔法训练,以及服从、伺候主人等奴仆所需的训练。

训练结束后,肖作为学习优良的孩子,被卖到了瓦伦那,从此干起了杀人的活。

“我很幸运。”肖说,“我是‘合格’的孩子,那里有太多‘不合格’的孩子在中途就被抛弃。”

柏莎痛心地听着肖的讲述,她听说过那个地下室的存在,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从那里出来的法师。

她从前不能理解,魔法塔怎能容忍这样的地方存在,现在,她已说不清,黑暗和光明里的法师究竟何者更为不幸。

柏莎沉思时,肖对她展示了自己的手镯。

“柏莎大人,请看,这是星谷为我改造的手镯,实在是太神奇了。”

“嗯?”

“这个手镯依然可以使用,但在魔法塔看来,佩戴它的我已经死了。”

肖展示这个物品,是为了夸耀星谷非凡的技术。

不想,柏莎听完,陷入了怔愣,她忽而想到了两位故人。

他们的手镯据说失去了生命体征,就和肖的手镯一样……

“尔纳巴,”柏莎转身,面向蜥蜴国王,“我是不是曾带过一对法师夫妻来这里?他们都是高级魔法师。”

尔纳巴想了片刻,说道:“你说的,是你九年前带来的那对法师夫妻吗?”

“是的,就是他们。”

“他们在第十一层,我带去看他们。”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响,但几米之外的黑皮青年如同有所感应地站了起来。

柏莎也正准备邀请他一同去。

迪夫呆呆地看着柏莎和尔纳巴,脸上露出了想笑又想哭的复杂表情。

“你们在说的,该不会是……”

我的父母吧。

-

九年了,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们在拥抱他,在呼唤他的名字,在向他问候安的情况。

母亲问:“迪夫,安还好吗?”

迪夫说:“特别好,吃得多,睡得多,个子都长到我肚子这了,就是她老抱着柏莎的娃娃不放,真不懂……”

母亲说:“那是我做的娃娃,我还做了一个梅尔达的娃娃,可能在哪弄丢了。”

迪夫“啊”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做柏莎的娃娃?梅尔达又和你们什么关系?”

父亲说:“十五年前,我和你妈妈在安静城发现了魔法的真相,我们自那回来后,不再做法师。但魔法塔不肯放过我们,他们通过手镯监视到了我们的想法,派人追杀了我们,这时,柏莎大人和梅尔达大人对我们出手相助,将我们带来了星谷。”

迪夫听到这,沉默了,他紧攥着手,低下了头。

“爸爸妈妈,柏莎大人现在是我的老师……”

第一次的,迪夫用老师称呼了那个女人,他心里对她的感激多到要从眼角溢出。

而此刻,被他叫做老师的那个女人,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们一家。

她抱着手臂,微微笑着,绿眼睛里流露出了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羡慕。

青年察觉到了,他靠近她,暗暗握住了她的手。

柏莎怔了一刻,回握住了他。

迦南回想起某个夜晚,醉酒的老师,向他说了好多话。

她当时提到了父亲,提到了母亲……

他知道,那些话,她是不会在白天说出来的。

所以,当他听见“迦南,我从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时,他惊讶地无言了。

柏莎误会了,她歪头看他,“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吗?”

迦南赶紧说:“不是的,我是在想,老师的父母肯定是很厉害的法师。”

柏莎笑了,“哎,你和我想得一模一样。”

因为,这就是您亲口告诉我的呀。

迦南:“老师,您太可爱了。”

柏莎不懂她哪里可爱,只是被夸奖总是叫人开心的,她笑得更灿烂了,然后慢慢,又黯了下去。

她想到了魔法的真相,她的父母越厉害,处境只可说越危险吧。

像是拉托纳、像是弗丽达……

柏莎低声说道:“迦南,我要救他们。”

“谁?”

“拉托纳、弗丽达,还有其他半神以上的法师。”

迦南屈指点在下颚,“虽然我对拉托纳大人没什么好感,但我会帮助您救他们的。”

柏莎困惑,“你为什么非要强调没有好感啊?”

迦南语调诚恳道:“我好怕您再次喜欢上他。”他停了停,又说,“要是那样的话,您的心上人会伤心的。”

他狡猾地摆出了尔纳巴先生,他想尔纳巴一定比他管用。

殊不知,柏莎的心上人名叫迦南。

柏莎听见他的话,笑出了声,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你终于发现你是我的心上人了吗?就算发现了,也不要这样自称嘛,听起来怪怪的。

柏莎心情复杂,但还是踮脚靠过去,给了他一个吻。

“你放心,我的心上人特别可爱,我不会让他伤心的。”

“可爱吗……”

迦南抚着嘴唇,脑海里浮现出尔纳巴先生高大的身材。

他好难把那个男人和“可爱”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他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她真的好爱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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