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肢体切除后,高洋承受了非常大的痛苦,有没有可能,特意还让高洋活着?

我观察墙上贴的省地图,红线条黑线条还有地名相互交织错综复杂。

我找到了一个湖水的淡蓝色的标记,起初以为是一个湖,其实是一个海,但在全部是线条和地名组成的地图上格外非常突出。

我和刘斯柯去到了地图上的位置发现,空气非常咸湿,如果海边上渔民带有伤口,这盐碱浓度会让伤口加倍疼痛,难以愈合。

这地方离a市不远不近,根据监控排查,运输线路排查,很有可能,在这里能找到高洋。

我们一直在海边上区域搜寻,乌云密布,这是下暴雨的前奏,海滩上的大骨伞吹到了海面上,升到了二十米的高空打了好几个翻转。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有一个不起眼,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的地方。

能在那小屋里每天钓钓鱼也是一种生活上的享受,只是,真有些担心这个单薄的木房会让风吹散架。

“莫小菲,我们要赶快行动。”他说。

马上我反应了过来,他的意思是高洋可能关在那里。

冒着猛烈吹来的风,走过紧临海边不稳当松石子路。

到了逼仄的小房间里,闻到一股令人作呕发馊的气味。

一个蓬头垢面,身子汗湿的男子奄奄一息,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四肢缺失处有淡黄脓液从细胞组织溢出。

人已经死了……我第一反应这人肯定没有救了。

哪怕我已经看到过许许多多尸体,不过这一具尸体我根本不敢靠近,在浓烈的异味里我只能拿衣物捂住口鼻。

刘斯柯用手指探了下高洋的呼吸。

“有微弱呼吸,还有救。”他说。

我立即打了救护车电话,并且给重案组报告。

天气越来越恶劣,但是在这个房里哪怕有一个门敞开,依然感觉到含氧量不足,对受伤的高洋来说是致命的。

观察了木房四周最薄弱的位置,刘斯柯脚踹了一个孔通风。

他不断拍打高洋的脸,按压着人中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还是唤醒不了他。

天上一道光亮的闪电透过门口照亮了整栋小屋,接踵而来的是一声擎天撕裂的巨响。

高洋轻微动了一下头,醒了,但是意识含糊,什么话也说不了。

好在捱到了救护车来,救护人员急忙把高洋打上点滴,上了救护车疾驰而去。

我赶在重案组来之前,把现场痕迹留存下来拍好照片,快速取好了证。

天气变得更加狂怒,如犬狼呼嚎着,仿佛要吞没这个地方。

大风变成了一把斧子从木房最薄弱处攻破了防线,木房子不堪一击散架了。

眼看着这些没有钉牢固的木头,一根一根四散吹到了海里。

刘斯柯把身上的外套裹在了我的身上,为了安全我们只能迅速离开这里。

医生给高洋用了最高级别的抗生素,以防止持续感染。

高洋发着高烧未退,就在生命悬一线的时候,他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活下来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能去询问情况。

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依然没有意识。

诊治医生不禁感叹高洋命惨,对他行刑的人对他施展各种精神压迫,加上房内缺氧,造成脑细胞一定程度上坏死。

高洋有一定概率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医生虽然说尽最大努力,但从医生的眼里看出了不容乐观。

护士两眼炯炯有神,盯着输液药瓶,又看了眼沉睡中的高洋,倒吸了一口气,好像在为他感到痛苦。

甚至担心他醒后会说,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活着反而是一种折磨,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但是每一个生命都有活着的权利,再怎么样也不能去剥削别人的生命。

高洋抢救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没有停下调查。

从橘子那调到高洋档案信息后,我们得知了高洋的人生履历。

他出生于一个生活艰苦的家庭,父母都是靠着地里的庄稼过生活。

他很争气,在教育资源缺乏的农村里,靠着自己主动找资料学习,考上了市重点高中,读高中后还拿过化学奥数第一。

能得第一,肯定付出了比平常人更多的努力,也可以知道高洋很喜欢化学这门科目。

档案里还有记录的大学教育后,也自此失去了后来的记录,跟他没有去单位找工作有关。

我去走访了高洋村里见他长大的亲戚得知,高洋从小经常受到同龄人的歧视和看不起,哪怕是要和别人去玩,有人会用鄙夷的眼神去看他,然后特意远离他。

高洋渐渐养成了自卑心理,不会主动和别人去交往,也不喜欢去嘈杂的环境去玩。

不管怎么样穷他娘也要给他送完大学,可是谣言可畏。不知哪个口传高洋他妈偷男人,不然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上学读书。

村里的小孩见到他也是指着他鼻子不说好。

这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走到哪时刻都是低着头。

我可以理解,这一切从童年、少年、一路带来的伤害是特别严重,也受到了非常多的精神压力,更容易导致出现心理问题。

从别的村人口里知道,高洋曾经回过一趟村。他哪怕是长大了,在村里依然低着头,见到村人也不喊,只管回自己家那栋矮脚楼去。

高洋回村,村人也不敢多过问,怕多问会引起高洋的仇报。

我顺着村人指的那个方向,那里确实有一栋安静的矮脚楼,那个木门嘎吱嘎吱响,没有关,一推就开了。

矮脚楼里房梁上结了蜘蛛丝,蜘蛛风干的尸体挂在白丝上晃来晃去。

中房里的桌上除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其他什么也没有放。

可是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地方,床铺边上的窗棂上摆了一张残缺的旧照片,脸已经不全了,但从衣观来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性,很可能是高洋的爸爸。

这一家子支离破碎,换做是我在这个地方住下来,确实要巨大的抗挫折击打能力。

确实这样的生活我想象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高洋以前的路非常非常坎坷。

这照片从头像缺角边沿看,像是特意撕掉的。

在医院ICU病房内,传来几声振奋人心的呐喊。

“高洋……”

高洋眼皮一动。

“高洋,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西施……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

“高洋……从那以后,我不再跟任何人抱有感情的幻想。变得冷酷,无情,也更加心狠手辣。包括我变成了遭人鄙视虐待动物的人,我丝毫感觉不到愧疚。

“我付出了感情,终究一无所有,伤得遍体鳞伤。总以为把伤害转移给别人,才能让自己避免别人伤害。就在我遇见你觉悟的那天,我感觉是获得了新生。

“不应该以自己片面的观点去看待世界上的任何人,哪怕当时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哪怕可以不用忍耐立即反击。你争我斗,最终只会两败俱伤。哪怕是对我恨之入骨的对手,我依然要面笑对待。

“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钱没了,势力没有了,终于什么都明白了。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终归不属于自己。什么都看开,只管看清人性,微笑面对罢了。

“如果我还有机会做一个正常生活的普通女子,可以有不嫌弃我对我好的男生,平平安安过着小日子该多幸福啊。昨天的黑暗留到昨天,迎接今天是阳光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补偿。哪怕心里还在承受着巨大痛苦和伤害,想得越多反而越陷越深。

“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重头再来了。”

高洋热泪盈眶,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西施要退出病房的时候,高洋哪怕想拽住西施的胳膊,可是力不从心。

“一定还有机会重来……”

高洋终于没忍住疼痛,大喊了出来,怕对着西施把脸朝向另一边。

再疼下去会死去……

医生在注射液里加了止痛剂,高洋身子不能动弹,所有的痛只能从一声一声的叫喊中释放。

护士盯着病床边上的心率仪器曲线波澜起伏,很担心会再次频率加快,陷入危险。

“医生,再加点止痛药吧。”西施说。

西施说完这一句话后,让守候在旁的狱警押入了牢房。

高洋没有半点余力去理会周边发生的一切,两眼皮沉重渐渐昏昏欲睡。

“不能再加剂量了,多了反而会有危险,好了就不疼了,忍忍……千万不要睡着了。”穿着白褂子的女护士特地嘱咐高洋。

点滴瓶里的液面下降一格的时候,高洋好受多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看到了我和刘斯柯。

西施不见了,走廊里传来的哭声是她的。

高洋移动视线,努力朝向走廊方向望去,一堵墙遮住了视线,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