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柔顺利地进入了威海镖局做事,年年也回了学堂念书,余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时春分没来得及休息几天,马夫人就派人送了帖子过来,邀请她去太守府做客。

算算日子,马夫人应该已经跟姜雅打过交道了,对于她在红雀庵的接近心里应该有了数,此次过去是敌是友就全凭马夫人一念之间。

“去他们的地盘会不会有危险?”离燕一脸担忧。

时春分不慌不忙地把帖子收了起来,平静道:“有危险也得去。”

她跟姜雅之间既然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总得有一人伤亡,虽然她很有信心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但也得做好万一的准备,人生没有什么是必然的,她也不可能一定就是赢家。

“要不要先跟大爷商量一下?”离燕主动道:“那马太守始终是大爷的下属,由大爷出面的话,对方一定会有所忌惮。”

“不用那么麻烦。”时春分直言道:“马太守再疯都好,也不会在自己的府邸向我下手,我们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姜雅,而我相信即便是褚令,恐怕也猜不到姜雅想做些什么。”

如果他猜得到的话,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任由姜雅伤害他的妻子。

既然他猜不到,那她问了也没用。

看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离燕长长地叹了口气,“奶奶,女人要学会示弱才好。”

虽然褚令没说,但离燕始终认为之前他那么疼爱大少奶奶,就是因为大少奶奶柔弱可欺,惹人怜悯,如今大少奶奶聪明是聪明了许多,可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需要大爷了,难怪对方会移情别恋。

时春分被她说得一愣,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别人我不知道,但阿令肯定不喜欢蠢女人。”

如果他喜欢的话,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她为他改变了。

如今她已经越来越像他期待的模样,可他已经没那么爱她了。

说是这么说,但谨慎一点始终没错,时春分在出发之前,还是让离燕通知了褚令,以确保自己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褚令来得及派人救她,至于太守府那边,时春分选择让绿桃同行,毕竟跟离燕相比,绿桃胆子稍大一点,做事也没那么多顾忌。

一行人顺利地抵达太守府,马夫人很快派人将她们迎了进去。

“妾身见过巡抚夫人。”

见她对自己的称呼又生分了许多,时春分挑了挑眉,迅速伸手将她扶起,“姐姐怎么不叫我好妹妹了?”

马夫人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望向她,“妹妹有心事也不跟姐姐明说,姐姐哪敢再轻易高攀?”

时春分装作不解的样子看着她,“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马夫人冷哼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冷冷道:“妹妹的情敌就住在你姐夫的府里,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这个?”

见她果然猜到了此事,时春分苦笑着摇头,“我只怕最后姐姐跟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反倒成了笑话。”

她说得直白又一脸苦涩,马夫人果然没有怀疑,“那当初在红雀庵,你也是故意接近我的?”

时春分立即摇头,“当时我的确在庵中养伤,不知道姐姐会主动找上门。”

她这话说得巧妙极了,不知道对方会主动上门,而不是不知道对方也在庵中。

好在马夫人也没有多想,毕竟是她嘴馋接近时春分在先,总不好倒打一耙说时春分利用了她,况且时春分跟她相处的那几天里,的的确确没有要求她为自己做任何事情,即便她事后反应了过来,那也是她一厢情愿要帮时春分的忙,无论如何都没有指责时春分的道理。

这样想着,马夫人叹了口气,“那女人这样对你,妹妹为何不早点让我为你出头?”

明明是她自己想对付姜雅,却说得像是关心时春分一样,时春分挑了挑眉,好笑道:“她怎么说也跟姐姐是一家人,我怕姐姐为难,所以才……”

“谁跟她是一家人?!”马夫人突然发难,咬牙切齿道:“那个骚蹄子是我相公趁我不在的时候接进府里的,我要是早就知道有她的存在,才不会大老远跑回来给自己找气受!”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就被姜雅气成这样,时春分也是没想到的。

她立刻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姜雅怎么得罪姐姐你了?”

“你都不知道……”马夫人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当时我不是装病回来的吗?那姜雅恰好是个大夫,非要给我把脉,结果一下子就把我给拆穿了!”

“原来如此。”时春分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歉意道:“对不起,姐姐,这件事都怪我,是我给你出的馊主意,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忘了姜雅她正好是个医女。”

“此事不能怪你。”马夫人叹了口气,“如果我坚持不让她把脉的话,又岂会那么容易被她拆穿?说到底,当时还是信了她的花言巧语,以为她不会害我。”

原来最开始马夫人也不让姜雅接近自己,只不过因为对方说看脸色就能看出她在装病,还保证不会告诉给马太守知道,马夫人才卸下防备让对方把脉,谁知道姜雅把完脉后,转眼就变了个人,不仅把整件事情告诉了马太守,还笑话马夫人太蠢连这都会信。

马夫人怒火攻心之下,才想起时春分的情敌恰好也是个医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人利用了,虽然悔不当初,但因为姜雅更讨人厌,所以她很快就决定了要跟时春分站在同一阵线对付姜雅。

时春分听完她的哭诉,心里不禁也有些庆幸,幸好那姜雅沉不住气,一开始就急着挤走马夫人,不然以她和马夫人那两三天的交情,还真的未必有把握能说服马夫人站在自己这边。

说白了,女人一遇到感情都会失去理智,饶姜雅再怎么冷静睿智都好,遇见马夫人突然回府也慌了手脚,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妄图将马夫人赶走,霸占太守府的地盘。

但马夫人嫁给马太守这么久,又岂会那么容易被她挤走?

她很快在马太守面前承认了自己装病的事实,并坦言自己是太过思念丈夫,又拉不下脸回府,才会想出这么低级的办法。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享受自己妻子的崇拜,尤其马太守跟马夫人的感情还未尽,听见她这么说自然得意极了,也就没再追究她装病的事情。

马夫人顺利地留在了太守府里,自然得想办法收拾那个坑了她的女人,而时春分就是她眼前最好的刀子。

“那姜雅一向都是如此。”时春分同样义愤填膺地哭诉起来,“当初她在我们褚家就害得我家无宁日,我好不容易趁郎君闭关的时候将她赶走,没想到她跟了别的男人依然不肯消停,不止利用马太守的势力来对付我,如今连姐姐都害,简直是丧心病狂!”

听到最后几句,马夫人也怒了起来,“是啊,她都已经跟了我相公了,怎么还去害你?莫非她对褚大人余情未了,一直都在利用我相公而已?!”

见她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时春分挑了挑眉,愤慨道:“一定是这样,说不定她跟我郎君暗通款曲已久,不然为什么我被打破了头,我郎君不仅没关心我,还反过来为她说话?”

“竟有此事?”马夫人满脸震惊,“这么看来,这女人岂不是脚踩两只船,她不会伤害我相公吧?!”

时春分没想到她到了这个时候,最紧张的竟然是马太守的安危,不禁噎了一下,笑着道:“应该不会吧?马太守如今那么宠她,不仅将她接近府里,还用自己的势力帮她报仇,但凡她有一点点良心也应该知恩图报。”

“她哪里像有良心的样子?”马夫人恼怒道:“她若真有良心,就不会我一回府就挑拨我跟相公之间的关系了!”说到这里,她甚至激动地站起了身子,“这么说,她着实是个惯犯,先是搞得你们褚家不得安宁,如今又来我们马家害人,这样的女人岂能长期留在我相公身边?”

“是不该把她留下。”时春分顺着她的话道:“只不过……”

马夫人很快看向了她,“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如今她跟马太守如胶似漆,想就这么将她赶走,恐怕不太可能。”时春分直言道。

马夫人微微点头,“你说得有理。”她很快抓起了时春分的双手,要求道:“不如你去跟我相公说清楚她的真面目,告诉他那女人之前是如何勾引你相公的?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一腿,我相公听了之后,必定会将她赶出太守府,到时候你也不用再担心她有能力对付你了。”

“好是好……”时春分叹了口气,“可当初她一心想要名分,跟我相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马太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必然是处子之身,又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呢?”

“竟是如此?”马夫人拧起了眉头,“这贱蹄子竟然还想要名分?”她膝下无子,那姜雅又充满了心机,马夫人瞬间有了极大的危机感,担心对方会将自己挤走,代替她成为太守夫人。

“是啊。”时春分苦笑道:“就是因为她想要的太多,所以我才容不下她。你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之事,只要对方是个安守本分的女子,咱们做妻子的也不会置喙太多,可那姜雅……”说到这里,时春分哽咽起来,假装擦了擦眼泪,“她哪是个本分之人?她实在阴险得很!”

“妹妹说得没错。”马夫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她一无所出,也不是没想过让马太守找其他女人后续香灯,但续香灯归续香灯,太守夫人这个位置,她可从没想过要让出去,姜雅如今无疑是处处踩在了她的尾巴上,她岂能不跟时春分联手将对方赶出去?

“妹妹既然这么了解她,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她?”马夫人主动问道。

时春分摇了摇头,轻叹道:“当初我就是她的手下败将,虽然强行将她给赶出去了,可之后也没少影响夫妻间的感情,而她被赶出去后,还能找人打破我的头,你说我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这倒也是……”马夫人微微点头。

她看时春分的心性,也不像是什么狠辣之人,要是真有手段能对付姜雅,也不会让她到今天还作威作福。

相比之下,这方面她就有经验多了,马太守跟她的感情虽然不错,但成亲之后不三不四的女人也是没断过的,她若是没点手段,也不能在马家耀武扬威这么久,若不是肚子里实在没有动静,大概这辈子没人能影响到她的地位。

看见她沉思的样子,时春分很快擦干眼泪,主动问道:“不知姐姐可有主意?”

见她问到了自己,马夫人笑了笑,直言道:“我今日叫你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哦?”时春分不解地望向她,“不知姐姐希望我怎么做?”

马夫人笑着道:“你不是说她指使人打破了你的头吗?只要你将那人叫来,当众指证那个女人,我自会为你出头。”

“这……”时春分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间有些犹豫。

她的确很想对付姜雅,但却从未想过要拉年年下水,尤其对方如今已经回归正常生活,她更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对方的课业。

看见她不情愿的样子,马夫人皱起了眉头,“莫非妹妹有什么难处?”

时春分知道瞒不过她,很快道:“实不相瞒,那个被她指使的孩子是我故人之子,如今刚刚安抚好他的情绪,让他回学堂上课,现在叫他出来作证,我恐怕……”

“原来如此。”马夫人明白了过来,“真想不到妹妹还是个柔情之人,即便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留下一道如此丑陋的疤痕,也还是不忍牵扯对方为自己出头,姐姐真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