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太太的问话,时春分很快抬起眸子,开口道:“回祖母的话,春分觉得四爷所说的更有道理。”

“他怎么就更有道理了?”褚休不悦起来,“该不会因为是你表妹夫,所以才这么偏袒他吧?”

“当然不是。”时春分无奈地摇头,“只是我们褚家家大业大,根本没有全交的必要,一旦把所有财产都交出去,到时候我们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全府上下连吃饭都成问题,到时候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如果我们不全交的话,叛军一样会觉得我们不够忠诚,到时候依然会惹来杀身之祸。”褚休不满道。

“我们可以用做生意的能力跟他们谈判。”时春分直言道:“与其让他们杀鸡取卵,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们是一只每年都会下蛋的鸡,到时候我们可以用剩下的两成财产继续为他们赚钱,大家皆大欢喜,我想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嗯。”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春分说得不错,八成财产已经足以给叛军臣服的假象,如果全都交出去,反而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到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连老太太都这么说,褚休自然闭紧了嘴巴,只是颇为不悦地瞪了时春分和褚润一眼。

见他还是像之前那么小气,时春分好笑地摇了摇头,她望向老太太询问道:“依祖母看,柳州若会沦陷,那大概还要多久的时间?”

提到这个,众人又紧张起来,谁都知道褚家是老太太的势力最大,从她嘴里说出的消息,大概八成都是真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坦言道:“我也不知道。”

她的确派了不少人出去打听,也一直密切留意朝廷的动静,可叛军的路线谁也说不准,毕竟打仗这事瞬息万变,昨天他们可能大获全胜,暂时不会乱跑,明天他们就有可能被朝廷的兵马打败,然后被逼到其他城镇。

众人顿时沮丧起来,除了是难过八成财产可能就这样不翼而飞以外,更多地是对未知的灾难充满了恐惧。

如果连钱都不能买到性命,那他们有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大家也不用太担心了。”眼看众人一脸沮丧,纪小满主动道:“说不定柳州根本不会沦陷呢?不管位置还是兵力,柳州都不是一座容易沦陷的城,咱们没必要那么担心。”

“是啊。”柳姨娘也乐呵呵地附和道:“真的那么容易沦陷的话,难民就不会全往柳州跑了,他们一定是知道叛军不会来攻打柳州城,才会拼命往这里逃的。”

“这倒也是。”曹迎春微微点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咱们根本不用那么担心。”

她们一个个故作轻松,可老太太等人却还是愁眉不展,因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柳州除了难攻以外,更多地则是攻下之后的好处,光是能用他们褚家威胁十万华亭军这一点,叛军就不可能不心动。

褚严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向老太太问道:“阿令那边还没消息吗?”

提到这个,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没有。”

时春分生病没多久,褚令就被朝廷派去了跟叛军交战,之后只传来了一次打胜仗的消息,就再也没有音信了,老太太和褚严担心不已,却又无处诉说,以免整个褚家人心惶惶。

可如今局势越来越紧张,叛军也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他们便不得不谈论起这件事来。

听到褚令没有消息,柳姨娘和二房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唯独一直沉默的褚贵主动出声,询问道:“阿令不会有事吧?万一柳州沦陷,他就是我们褚家唯一的希望,他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见他还算清醒,褚严苦笑起来,“我也希望他没事,但一直都没有消息,我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柳州去找他,只能在家祈祷他平安无事了。”

大概是意识到了他们的性命是与褚令和华亭县主捆绑在一起的,柳姨娘眼珠转了转,很快安慰道:“放心吧,老爷,阿令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相比他们的担心,时春分则坐在原位看起来冷淡很多,并非她心里不觉得着急,而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很清楚着急也没用。

褚令的本事她一向是知道的,除了用兵如神以外,他的武功也足以自保,所以她倒不是很担心他的性命,只怕他和华亭县主卷入朝廷与叛军的是非之中,反而比打仗更难脱身。

众人聊完之后,便各自起身回房。

时春分走出院子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褚休的声音,“大嫂怎么走得这么快,该不会是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见人吧?”

时春分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望向他,她自认这段时间自己卧床养病,压根没怎么得罪过他,难道就因为刚才她支持了褚润的观点,对方就对她如此咄咄逼人?

“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褚休的心里一阵烦躁,“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意思?你跟阿润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每次都帮他说话?”

“大堂嫂和堂弟之间的关系。”时春分平静道。

她一向讨厌别人用男女之事给她扣帽子,即便这次是褚休,她的音量也难免提高,“我哪有每次都帮他说话,总共也就这一次而已,况且此事关系到褚家的生死存亡,难道你觉得我应该胡诌吗?”

“你还没帮他说话?”褚休冷笑道:“你跟他去蜀州发生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见他莫名其妙地提到蜀州,时春分皱起了眉头,“那你倒是说说,我能跟他发生什么?”

“当初你跟他夫妇俩一起去蜀州,结果他夫人却先回来了,只剩下你和他在蜀州待了近一个月,难道你敢说你们之间一点苟且都没有?”

“褚休!”时春分忍无忍地打断了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大嫂,你怎能为了一时意气就这样冤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