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

是时春分在查他,还是旁人在查他告诉了时春分?

“是父亲告诉我的。”时春分直言不讳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褚润的心里还是松了口气,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宁愿别人查他,也不希望是时春分查他,原来在他的心底,一直都希望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是纯洁透明的,当中最好不要掺杂任何的污秽。

“大伯父不希望我走?”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查他,褚润很快就猜到了时春分来的目的。

时春分素来知道他很聪明,却没想到会这么聪明,但其实也并不意外,褚家好像就只有她一个笨人。

“嗯。”时春分微微点头,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见她明知故问,褚润好笑地扯了扯唇,“我当然是不想留下的。”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舍弃一切,现在叫他留下,开什么玩笑?

意料之中的答案,时春分叹了口气,“褚家会放过你吗?”

褚严能坐上当家之位,必然有他的手段,那手段可能比褚顺和褚贵更甚,时春分觉得褚润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不放过又能怎样?”褚润冷着脸道:“难道他们还想再给我下一次毒吗?”

鬼门关里刚刚走了一遭的人,他现在还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时春分摇了摇头,“父亲不会的。”

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褚严的秉性,他看上去没有褚顺容易相处,可实际上却挺好说话的,不管是之前对柳姨娘的维护,还是对她的教导,都能看出他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像褚顺和褚全父子俩那样,动不动打打杀杀。

见她如此信任褚严,褚润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时春分好像已经逐步被身边的人接纳了,反倒是他这些年来辛苦在褚家所建立的形象,已经一步步地被人土崩瓦解,褚严要逼他留在褚家,大概也是看出了他并不无辜吧。

“你会希望我留下吗?”褚润突然问道。

时春分一愣,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她希望或不希望对整件事而言重要吗?

但她还是诚实地答道:“为了我表妹,我当然希望你走得越远越好。”

褚家这样的环境,任何一个女人待久了都会失去自我,她不希望余阿兔步她后尘。

见她关心的只有余阿兔,褚润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倘若我走不掉呢?”

时春分默了默,在她看来,这个可能性远比他能走掉要大得多,“那我也只能替表妹认命了。”

嫁给褚润是余阿兔自己的选择,无论顺境逆境都得她自己去面对,而她这个表姐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再去管别人。

她豁达的模样让褚润莫名地觉得不自在,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本该站在他这边的人却突然自由了,剩下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拼命挣扎苦苦求存。

“你放心吧。”褚润淡淡道:“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见他如此坚持,时春分反倒担心起来,“倘若祖母和父亲非要你留下,你还是别跟他们硬碰硬比较好。”

“哦?”褚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是希望我留下了?”

时春分愣了愣,有些不明白褚润为什么总执着于这个问题,但依然点了点头,“我既然来劝你,就做好了让你留下的准备,父亲有一点说得没错,褚家现在一团混乱,已经经不起任何动**了,所以现在不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

“不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但不是不能离开。”褚润平静道:“如果我非要走,他们拦不住我。”

他们的确拦不住褚润,可谁知道会不会对她表妹下手呢?

时春分欲言又止,满脸复杂地看着他,“你不怕他们对你下手,可倘若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呢?”

这个身边的人指的是谁,毫无疑问又是余阿兔,三句话离不开自己的表妹,褚润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如果你当了母亲,一定非常溺爱自己的孩子。”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时春分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不禁苦笑起来,“我从小没有爹娘,是大姑将我带大的,阿兔是她唯一的女儿,保护她就是保护我大姑。”

她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诉说自己的身世,这些在士家大族眼中不堪的经历,就这样被她平和地说出口,而当中也没有任何想博取同情的意思。

褚润有些震惊地望着她,突然开始羡慕她的坦**,难怪她这样的身世却能跟褚令走到一起,原来两个都是磊落的人啊!

他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种叫嫉妒的情绪飞快地在他脑海里蔓延。

“庶子”两个字有那么难堪吗?

为什么他就不能坦**地说出口呢?

“那以后她嫁给了我,你也会保护我吗?”褚润突然道。

时春分见鬼似地看着他,他应该说得难道不是自己以后会代她保护余阿兔,怎么还反过来叫她保护他呢?

看见她诧异的目光,褚润的眸子黯了黯,笑着道:“玩笑而已,大堂嫂无需放在心上。”

时春分却迅速开口,“你叫我一声大堂嫂,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不仅是我,还有你大堂兄、大伯父,他们都很关心你。”

是关心他,还是关心一个磨心,褚润心里清楚得很,却懒得多言。

“离不离开褚家这件事,我会再好好考虑一下。”褚润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模样,“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大堂嫂什么时候能将那一成利润变现。”

提到这个,时春分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哪有那么快,你也知道我手中的生意就只有九苦茶庄,等我给你变现,恐怕还得好几年光景。”

“我不介意慢慢等。”褚润笑着道:“只要大堂嫂少关心一些无谓的事情,全心全意地打理自己的生意,相信很快就会有成绩。”

这话便是嫌她多管闲事了,时春分撇了撇嘴,站起了身子,“那我就不打扰你继续休息了。”

褚润淡淡颔首,“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