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没头没尾的对话,听到旁人耳朵里简直奇怪极了,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所以也不会多嘴去问什么,只有时春分一心想着自己表妹的死活,所以忍不住开口确认,“真的吗?二叔,你真的肯放了我表妹?”

褚顺睨了她一眼,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我放了你表妹也可以,我这个人素来一言九鼎,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不会反悔,既然我答应了你表妹,只要她能拿出解药,我就让阿润娶她为妻,那我就绝不会反悔。”

时春分一愣,下意识地看了褚润一眼,见对方蹙起眉头,一脸的捉摸不定,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褚顺冷笑一声,转头望向褚润,“意思就是……除非阿润肯娶她,否则她送来的就不是解药,而是毒药。”

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口,也不知是在刁难她,还是在刁难褚润。

时春分皱起眉头,不悦道:“二叔,这样不太好吧?阿兔是什么身份我很清楚,我也知道她绝对配不上阿润,所以你根本不用把这个承诺放在心上。”

“不行!”褚顺挥手打断了她,“我说要兑现就兑现,除非阿润肯娶她,否则什么事情都免谈!”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时春分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褚顺针对的不是她,也不是余阿兔,而是刚刚开口忤逆他的褚润。

他容不得自己的儿子跟他意见相左,所以宁可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驯服他,也不容许褚润背叛他。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褚润自然一眼就能看穿,他无力地垂下双眸,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褚全闯出那么大的祸,几乎害了整个二房,褚顺都不舍得大声责备他一句,甚至在此之后,又公然给他下毒,阻止他上京赴考,褚顺仍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反而他多说了几句,戳破了对方的真面目,褚顺就恼羞成怒,逼着他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什么他是二房的希望,什么等他高中回来之后就把他娘扶正,通通都是假的!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父爱的天平就早已倾斜。

庶子永远是庶子,不管褚顺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而他……也该彻底遗忘自己对父爱的憧憬了。

见他沉默起来,时春分的心情顿时有些忐忑,她知道余阿兔配不上褚润,也知道自己没有求他帮忙的资格,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即便明知道这是褚顺刁难褚润的方式,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这个帮凶。

“阿润,你看……”她望着褚润,只说了四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他才刚醒,已经承受了双重中毒和错过科举的打击,她实在是不忍再帮着他父亲去逼迫他什么了。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褚润的眸子动了动,苦笑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请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这话便是还有得商量了,时春分忙不迭地点头,“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她便站起身子,准备离开现场,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褚严等人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她的表情顿时有几分尴尬。

“父亲。”她向褚严等人福了一礼,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二房的院子。

她一走,按理说褚严等人也该散了,但褚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紧盯着褚顺,冷冷道:“二弟,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褚顺正在跟褚润对峙,听见他的话语,不情不愿地挪动身子,跟着褚严去了他的书房。

这两人一走,柳姨娘等人便各自散了,唯独褚全留在褚润的房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弟,你可真是好福气。”..

褚润冷冰冰地看着他,身体因为余毒未清完全提不起劲来,“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醒来的机会。”

这话出口,褚全瞬间变了脸色,紧张地看了一圈周围,低斥道:“你胡说什么?!”

褚润冷笑着看着他,漠然道:“我在说什么,大哥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从体内的毒性发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猜到了下毒的人是谁,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褚全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原来对方搞这么多事,不是想他死,而是希望他生不如死。

褚全原本不想承认,可是见房间里没人,胆子便大了起来,“我当然得让你醒来了!”他上前几步,走到褚润的床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的好弟弟,如果你不好好活着,怎能亲眼看着大哥将失去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抢回来呢?”

“呵!”褚润嗤笑出声,眼里带着讥诮,“可惜有一样东西你永远也抢不回来。”

“嗯?”褚全皱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褚润紧盯着他,嗤笑道:“当然是你的无能之处,这辈子也别想恢复!”

听到“无能”二字,褚全脸色一变,猛地揪住了褚润的衣领,“你说什么,你敢嘲笑我?!”

“我说错了吗?”褚润讥笑道:“就算你机关算尽又如何,无能的人始终无能,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子嗣送终!”

“混蛋!”褚全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别以为在褚家我就不敢动你,我想你死的话随时都可以!”

“那你尽管来啊!”褚润舔了舔嘴角渗出的鲜血,讥笑道:“你留着我不过是怕父亲休妻再娶,不是吗?只要我一天还在褚家,二房就仍有希望,父亲也不会想着休妻另娶再生嫡子,别以为你有多么伟大,你不过是怕父亲生出另一个嫡子,彻底放弃你这个废物罢了。”

见他戳破了他的心思,褚全眯起双眼,总算松开了他,“你倒是猜得挺准。”

褚润轻挑眉毛,等待着他的下文。

“可惜,你这么聪明又怎么样,在父亲眼里,你始终只是颗为二房争光的棋子而已。”褚全讥诮道:“任你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注定要为我这个哥哥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