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娘这么说她,李开妍的脸色涨得通红,满脸局促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见她这般不自在,单柔忍不住道:“县丞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女儿不愿意出来,何必逼她过来,你看看都把她吓成什么样子了!”

县丞夫人一回头,才发现李开妍局促成这样,不禁有些无奈,“我这不也是为了多带她出来见识见识吗?不然将来给她定下亲事,她这般畏畏缩缩的性子,到了夫家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娘,我不想嫁人……”李开妍弱弱道。

县丞夫人吓得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可别乱说话,哪有女子不想嫁人的,难道你想当尼姑不成?”

李开妍闭紧了嘴巴,没有说话。

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就算当尼姑也不想嫁人。

见她如此抵触成亲,时春分和单柔都有些意外,但她们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自然不会去管旁人的闲事,尤其是县丞夫人一脸忌讳的模样,她们也不好多问。

县丞夫人态度强硬地让李开妍闭了嘴,这才尴尬地望向时春分和单柔,表情有些复杂,“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没关系。”时春分温和地笑笑,“李小姐只是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多待一会儿就习惯了。”

县丞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她拽着李开妍,强势道:“那我们就先去里面打招呼了,待会儿再见。”

时春分和单柔微微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

直到她们走出了视线范围,单柔才忍不住道:“想不到县丞夫人如此强势,却有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儿,真是够稀奇的!”

“更稀奇的是,她女儿竟然还不想嫁人,这不是尼姑才有的想法吗?”余阿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插嘴道。

因为今日龙舟会十分壮观,时春分便想着带她出来见识见识,顺便看看能不能认识几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帮她介绍介绍,刚才余阿兔一直躲在马车里打扮,直到现在才赶了过来,一来就看见县丞夫人的女儿扭扭捏捏,所以才忍不住插话。

单柔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是?”

时春分立即介绍道:“她是我表妹余阿兔。”她向余阿兔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别再乱说。

单柔却笑了起来,“原来是表小姐,失敬失敬!”

她见时春分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忍不住道:“其实表小姐说得没错,这世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那县丞夫人一把年纪了到处奔波,不就是为了给她女儿谋一门不错的亲事吗?”

像她这么讨厌漕帮,今日却还是来了,为得也是给自己相看相看,能不能找到如意郎君。

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李开妍那样的性子,自己不为自己打算,将来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余阿兔十分赞成,“咱们做女子的,出生后靠父母,出嫁后靠郎君,李家小姐不想嫁人,难道还指望县丞夫人养她一辈子吗?”

时春分却不置可否,“若我将来生了女儿,养她一辈子又何妨?”

“呸呸呸,奶奶可别乱说话!”一旁的离燕急了起来,“要生也生儿子,哪有自己咒自己生女儿的道理?”

时春分皱了皱眉,总觉得她们的话有些不对,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是褚家大少奶奶,身上背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可若真的生了女儿,难道还能不高兴不成?

谁说女子这一生就必须依附郎君,若是依附自己呢?

她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同时心里也热血澎湃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扑通扑通地在她心间的土壤冒了出来,然后便飞快地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倘若她生了女儿,她希望对方不会再像自己这样,一生都受制于人。

不管她嫁不嫁人都好,亦或者是嫁得怎样的郎君,时春分希望她永远都能有依附自己的底气,而不是像李开妍这样,连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将是她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不是为了褚家,也不是为了褚令,而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孩子,不会再走她的老路。

童养媳的一生,从抱进夫家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注定了要依附褚家和褚令,所以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好,也只能逆来顺受。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不用再依附别人,更不用受任何委屈,她可以活成任何她想要的模样。

眼看时春分沉默起来,余阿兔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龙舟会都快开始了,怎么翁家三姐妹还没过来?”

“那还用问?”单柔撇了撇嘴,“她们三姐妹素来喜欢出风头,这回在自己的地盘,非得好好打扮一番不可。”..

时春分回过神来,笑着道:“龙舟会是漕帮举办的,她们身为东道主,注意自己的仪容也没什么不对的。”

一行人边说边向码头里面走去,为了这次宴会,漕帮将城西码头好好装扮了一番,随处可见桌椅和精致的糕点,而在码头两侧,漕帮还特地修建了赏景的高台,方便宾客近距离观赏他们打造的龙舟,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

时春分等人被吴泊迎进了最中间的高台,那里已经摆好宴席,就等着宾客莅临。

“大少奶奶,我们帮主特地吩咐了,你们褚家坐在主家席旁边,到时候比赛开始,由我们帮主和你们大老爷共同发号施令。”吴泊乐呵呵道。

时春分微微点头,示意离燕给他赏了锭银子,“有劳吴主管了。”

单柔的座位本不在此,但时春分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她,便让吴泊去搬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反正等褚家其他人来了,她也没有说话的对象,有单柔在身边陪着,她还没那么尴尬。

吴泊给单柔加了张椅子,她便跟时春分一起落座,眼看余阿兔在时春分身后站着,单柔好奇道:“表小姐不一起坐下吗?”

余阿兔一脸尴尬,“我站着就好。”

她是被时春分带过来的,褚家的席位并没有她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