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些,云烟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有些闷闷地发胀,她缩了缩身子,让自己的脑袋都钻进已然温暖的被窝。
方一动作,便感受到身上一凉,被角被掀起一片,将她的脑袋露了出来。燕珝声音悠悠:“你是要闷死自己吗?”
“被子还我,”云烟拉了拉,“冷呢。”
方才的氛围戛然而止,被他没好气地打断,云烟盖住自己,“然后呢?”
“什么然后?”燕珝将被角为她掖好,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将她的轮廓看得清楚,她认认真真在听故事。
听别人的故事。
“明昭皇后对陛下好,所以陛下就喜欢上明昭皇后了?”云烟想了想,“不过也挺顺理成章的,话本中都这么写。”
“如果她只是对朕好,那倒也好。”
燕珝轻叹。
这世上对他好的人数不胜数,但大多人对他的好都是有所图谋,想要谋取些什么。
只有她,他知道,她纵使有所求,也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她那样澄澈,只想活着而已。
但她对他的好,只怕早就远远超出了她的本心,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她是对朕好,但朕喜欢上她,才不是因为这些。”
燕珝弯了弯指尖,将她的手握紧。
面对面地这样说话,将自己多年来都未曾告诉过阿枝的话都说出来,这样奇异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着迷。
这些事情,他以前总觉得难以启齿。谁会将自己的喜欢,依恋统统说出来,生活又不是话本子,也不是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戏曲,时日过去,她总能感受到。
可燕珝后来发现,他的阿枝,好像有点笨。
笨到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意,也看不透自己的内心。
那就只能说出来了,就当他为了她再迈出一步。
“不知你知不知晓,我曾被废过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燕珝的声音骤然低了些,这会儿他已然不是帝王,而是一个向失忆妻子倾诉爱慕的普通男子。
他们就像世间千千万万对恩爱眷侣一般,拉着手躺在榻上,讲着从前的故事。
云烟摇摇头,又点点头,“茶楼先生讲故事的时候好像听说过一次,但更多便不知晓了。”
“当时情境艰难,我一度想要寻死,不愿喝药,不愿治伤。”
“寻死?”云烟微愣,“陛下也有想寻死的时候么?”
“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过某些不好的想法,”燕珝道:“从前的我不知什么是失败,打过胜仗,查处过贪官污吏,护佑过百姓。无论是好是坏,我以为我都见过了。那时最大的烦恼和挫折应当就是,我那母后总是对我不满意。”
“后来也看开些了,母后一心都是她的母族,无论我做得如何,她都不会在乎。只要我还是太子,是日后的帝王,能为母族带来长久的荣耀,便够了。”
“我便也是如此想的,”燕珝回忆着往昔,“只是王家倾覆以后,长久以来的信念全然崩塌。自小学习的君子之道,帝王之术,什么权衡,父子之情,一夕之间全成了笑话。”
“当时便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个世道无非也就这样了。就算活下来,日后也在权力的纷争里起伏,一辈子都没个清净,有什么好?”
云烟半晌没说话,听他这样讲,才犹豫道:“要硬说……倒也确实如此。只不过活着肯定比死了好,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我若是还在,定会让陛下先度过那阵子颓丧的时期。”
“看陛下现在这般,便知晓还是活着好许多,”她道:“现在陛下掌握着天下,朝政清明,百姓安稳,其实之前的局面已经改变了吧。”
燕珝颔首,旋即一笑,“天下已然在我掌中。”
不过短短一句,云烟也忍不住为他一笑。之前的什么气似乎都在话语中消散,她都要忘了自己为什么生燕珝的气了。
旁的不论,起码他是个好帝王,云烟认为。
“不过,当时……”
她想了想,“生死这类的大事,不应该在苦闷的时候决定。”
燕珝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发顶,随着她的话语,有些卷曲的发尾从肩头掉落下来。
漆黑的夜里,她的眸光似乎在散发着光彩,让人移不开眼。
“你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
燕珝闷闷一笑,继续道:“明昭皇后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只要活着,什么都好。”
“我当时瞧不上她,觉得这样的世道她竟然还想活着,坚信她不会一辈子都如此,慢慢过,总能过上好日子,”男人轻嘲:“最终她还是证明了,我是错的。”
“我不上药,她便扯着我的衣裳,执拗地看着我,我便只能乖乖由她去。不喝药,她便……”
燕珝一顿。
“便如何?”
云烟正在兴头上,全神贯注着,被他突然的停顿像是吊着口气一般,上不去下不来。
“如何呀,你说呀?”
云烟推推他的手掌,换来燕珝的一握。
燕珝按住她在被窝里作乱的手,道:“无非就是那些。”
“哪些?”云烟忽地意识过来,“不会是像话本中那样,嘴对嘴……”
“你知道就行了。”
燕珝换上了严厉的声音,可语气却没半点威慑力。
云烟半点没被他吓到,只是笑。
“我知道,知道了。”
她咯咯笑了几声,听着旁人的爱情故事。
“年少的男人总是有些自负的,”燕珝道:“从前我以为,我会有一个贤良淑德,处处都好的妻子。她为我主持中馈,我为她遮风挡雨。日后生儿育女,这大秦江山世代延绵。”
“但这是从前,对吧?”
云烟抬了抬脑袋。
“是,我太自傲,觉得自己满腹经纶,不该配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她不会说汉话,不知礼仪,也没有规矩,同旁的大秦贵女相比,她不够端庄稳重。”
燕珝垂眸,摩挲着女子的掌心,“但朕这条命,是她捡回来的。朕合该同她好好过上一辈子,补偿她。”
“那些觉得她不好的人,都没眼光。他们哪里知道她的好,”燕珝唇角泛起苦涩的笑,“无人愿意透过那层偏见好好了解她,便觉得她处处都不好了。而我这种,自负的人……”
“她似乎到死,都不大信任我对她的爱。”
云烟指尖蓦地一缩。
“我对不起她良多,她想要的陪伴,我当初给不了。她心里不安,我也无法抚慰她,当时的我……太忙了。”
燕珝揉了揉她的指尖,“但其实也是借口。”
“我当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所以也算是在逃避。”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坦然,他似乎将自己的整个心脏都在她面前剖开了,让她仔仔细细地瞧。
“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来弥补这些年的过错,我犯了不少错,自负清高,不曾同她解释,以为她能安然待在我为她筑起的巢穴,可还是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但我总想着,日后的年年岁岁,我们总能将那些缝隙填补起来。”
燕珝翻了身,平躺在榻上,不去感受云烟那快要溢出来的沉寂。
“但她没有等我,”男人声音凝涩,“……不,是我没有赶上她。”
云烟动了动手,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让她身子有些僵硬。燕珝此时也没有强求着拉住她的手,轻易地放开了她。
只是手抚上了她的颈侧,轻轻按揉着某一块地方。
云烟瑟缩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她起初以为燕珝是在摩挲今晨留下的那处吻痕,正想说什么,却倏然发觉位置不对。
燕珝在摸着她脖颈之上,那个颜色淡淡的,边缘并不规则的疤痕。
那处……六郎说,是意外。
她垂眉,抿了抿唇。
燕珝声音里又染上些偏执。
“天下万物,只要她想要,我都能给她,”燕珝感受着没有女子柔软掌心的手,虚握了握,“只有一点,她想要的自由我不会给她。”
“朕不会让她离开朕的身边。”
云烟默默在心里念着他方才说的话,似乎方才同她倾诉的男子又便回了那个执掌一切的君王。
她能理解燕珝的偏执,挚爱之人若要离开,便是她也会想着拦一拦。他又正好有那样的权力也本事,想这样做也正常。
“那同陛下说的这样,万般好的明昭皇后,”云烟蹙眉,“为什么郑王妃说她……巫蛊之术什么的。”
“大秦不是严禁这些么?”
“无稽之谈,”燕珝道:“但是也怪朕,她是因为在朕身边,那些年遭到的攻击和非议不计其数,有人算计她,她百口莫辩,朕只怕再拖着会越陷越深,只能让她先含泪认下。”
“后来呢?”
云烟提了声音,隐隐有些愤懑,“这是蓄意诬陷吗?”
“是,”燕珝道:“她受了许多不白之冤,是朕对不起她。”
“倒也不能这么说,”云烟想了想道:“虽然确实是因为在陛下身边才招致了祸事,但也并非你刻意所为,你也一直想要保护明昭皇后,妾相信明昭皇后的心里也是知晓这些的。”
“是呀,她知晓的。”
燕珝的声音像是幽幽晚风,“所以她哪怕想要怪朕,也狠不下心来将责任推到朕身上,到了最后,憋出了心病,怪她自己。”
“为什么会有心病?”云烟一愣,“陛下没有同她好好讲吗?”
“她想要一个公道,想要在所有人面前证明她没有错。”
燕珝开口:“朕当时自顾不暇,忽视了她的所求。”
“那……”云烟的声音有些迟疑,“那确实让人难受。”
她想了想,若是她遭受了冤屈,自己唯一信任的丈夫,她的依靠都不能帮助自己,那她也会很难受的。
“那冤枉明昭皇后的人,受到惩罚了吗?”
云烟比较关心这个。
“在她身边沉寂许久,帮着捏造证据陷害她的侍女,叫玉珠,你应当见过。”
云烟点头,“她……原来是她呀,难怪她见到我也……”
那日在山上的情境同今日所闻联系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玉珠会看着她的脸出神。
季长川已然将玉珠杀死,云烟道:“一个婢女,能这样谋害主子?”
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身边日日侍奉的人想要害你,只怕后怕到不得安眠吧。
“主谋不是她,是我那远在千里之外,将自己全然撇清了的母族表妹。”
王若樱在太原王氏族中,任谁都没往她那方面去想。可他查证之后,所有线索都一一指向她。
玉珠的所作所为,都是依照着她的指令下的手。但也不知为何,玉珠竟然在完成那次谋害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江湖再见,竟然就是两年之后了。
黑骑卫这样精锐的部队,竟然都没能寻到她的踪影,若不是她主动现身抢夺季长川能调动天下信息机密的玉佩,只怕他们还是不能找到她。
这天下究竟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能让黑骑卫追查两年都搜寻不到?
云烟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道:“那陛下会因为那个娘子是陛下的表妹,便手下留情吗?”
她不知道那陷害究竟如何,但心里似乎隐隐也有些感同身受,好像自己也有过百口莫辩,被众人围攻的时候。
“朕复了太子之位后便给太原那处去了信,”燕珝垂首,“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
在祠堂跪了三年,日日吃斋念佛,可以说将一个娘子最好的时候都耽搁在了佛堂里。
但这是她自找的。
他只恨还有血脉牵绊,王家族中族老仍旧有着威严,刚恢复太子之位的他还没有能撼动族老的权力,否则,以她当日所为,阿枝那样哭喊,他只恨不能杀她以泄愤。
燕珝为她寻了门亲事,等她出来,应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云烟没问具体是什么,得知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便道:“感觉,她当时受了好多委屈哦。”
燕珝没说话。
等了半晌,云烟道:“不是吗?”
“是,朕只是,还在自责。日日都想着若是当时如何如何,或许就不会让她先行离开。”
“朕当时自负,觉得将她养在晋王府好吃好喝,锦衣玉食,便没旁的事了。可她替朕忧心,朕又偏偏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这样无力自保地,茫然地卷进权斗的漩涡。”
“都是朕的过失。”
“唉,”云烟只能叹气,她觉得有些头疼,“那现在逝者已逝,该如何呢?”
“云烟。”燕珝忽然开口。
“嗯?”
云烟回过神来,看向黑暗之中的燕珝。
“你帮她报复回来罢。”
燕珝开口:“就当是朕的请求,你也可以提出你的条件,就像咱们昨日那样,签个契书。”
“报复?”
云烟反问。
“你也同情着她,为她伤心,不是吗?”燕珝道:“有些事朕身为帝王,反而不好做,以你的身份出面,就当是帮……朕,出气了。”
云烟忽地一笑,“她都去了,陛下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
“起码,朕知道,你知道,就有意义。”
燕珝勾了勾她的手指,让她在被窝中的手再一次落到他的掌中,“你今天不是已经帮朕斥责过郑王妃了么。”
“那怎么算斥责……”
云烟被他说得有些赧然,听他这口气,自己好像一个做对了什么事的孩子,这样的事竟然还有点夸赞的意味在里面。
“就这样便好,朕也不需要你多做什么,主动找茬也不是你的性子。”
燕珝低声,似乎带了点笑意,“反正你也不喜欢朕,不在乎朕,不是吗?朕的妻子便是因为心中在乎朕,一次次为了朕退让。你又没有这种顾虑,若有什么看不惯的,只管发泄情绪就好了。”
“……”云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这会儿又觉得如果再不应下,这个脸皮厚的男人便要开口说她心里定是因为在乎他了。
她觉得他做得出来。
“……行。”
云烟咬牙,“我还没当过恶人呢。”
“谁说让你当恶人,”燕珝将她乱动弹滑落的被子继续盖好,道:“今日这样便不错。”
云烟将视线落在燕珝身上,道:“那你会生气吗?若是惹了什么皇亲贵戚,他们同我没有关系,但似乎都是陛下的手足。”
“你昨日便问了朕,朕许了你在宫中为所欲为,你若不愿,朕将这个权力收回便是。”
燕珝故意这么道,果真勾得云烟连声应下。
“行行,就这么定了,”云烟道:“那我帮故去的明昭皇后出出气,陛下能给我什么好处?”
“你自己定罢,朕还有什么能不依你的。朕都从福宁殿搬来凌烟阁了,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云烟腹诽,这只能说明你脸皮太厚,她都跑来这里来还要追来,难不成能怪她?
送桃酥只是……只是有剩余的不想浪费,怎么可能是她想让他过来。
“我想……”
云烟低了声音,想起之前想做,却未做成之事。
“想什么?”燕珝看向她。
“陛下去过……季大人别苑罢,”云烟道,此时也不怕他不开心了,“满山梅花,季大人答应等盛开的时候,去那里赏花。”
“肯定很好看。但是……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去看,便要等来年了。”
云烟有些失落,她满心盼望着同六郎婚仪过后,住在别苑,每日醒来便是郎君和开得漫山遍野的梅花。
如今却在深宫之中,什么也看不见。
“宫中也有梅园,喜欢梅花,不能在宫中看吗?”
燕珝靠近了些,半搂着她。
云烟摇头,“今日经过了的,宫中的梅花是精致,被那么多宫人养出来的名贵品种,好看得不得了。”
“那为什么……”
“但我就是想看山上的,”云烟缩了缩脑袋,“当时期待了很久来着。”
“……若不成,便罢了,我知晓陛下不喜我提季大人,也不会同意我出宫。我也就是说一下,或许明日就不想了,换别的条件罢。”
“去吧。”
燕珝松了口,将她完完全全抱进怀中,“那便这么说定了。”
云烟感受着自己发顶被男人的下颌轻轻磨蹭着,将头安然放在男人的肩膀上。
忽地发觉,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亲密的睡姿。
次日一早,凌烟阁送来了满桌佳肴。
燕珝又一次用强权逼迫着云烟吃下,在她即将要发恼的时候,笑了出声。
“好了,够了,糖包吃多了也会腻,记得喝药。”
他正准备起身,临行的时候让云烟给他系了腰带,颇为满意地看了看腰间的护身符,道:“你还未醒时,徐贵太妃遣人来问朕,需不需要给贵妃送几个教导礼仪规矩的女官。”
云烟看他一眼,“陛下怎么说,答应了?”
册封礼还未成,日子定在三月初。时间仓促,宫中又没有别的主子,事情便交给了徐贵太妃。
因着昨日郑王妃一事,云烟对徐贵太妃印象不是很好,道:“不会……折腾人吧。”
声音弱弱,看向燕珝。
燕珝不置可否,只是道:“朕确实答应了,但贵妃别忘了昨晚同朕说的话。”
“什么话?”云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莫不是……”
二人对上视线,云烟抿唇,好好,这世上的恶人都由她来当了,燕珝倒是给自己留了个好名声当圣人。
燕珝道:“那女官从前折腾过明昭皇后,只是她在宫中多年,极有威望,教导过不少皇子公主。朕当时明着不好动她,只能暗里敲打。”
“似乎不够解气,”燕珝迎着日光,粲然一笑,“现在想起她从前欺负朕的妻子,朕便觉得心口疼。好贵妃,便帮帮朕。”
云烟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
简直……简直、像在撒娇。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说话,让她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飞起了红润,语速飞快:“知晓了知晓了。”
她又不会,她该怎么做啊……云烟心中忧愁,捏着手指。
烦心事可真多。
燕珝叫来茯苓,同之前一样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别忘了她按时喝药针灸,还有用膳一类的杂事,事无巨细。等到孙安催了第三遍的时候,才不耐烦地走出了永安宫。
云烟觉得他这人真是奇怪,叮嘱茯苓的时候不觉得烦,孙安刚说两句话就烦了,真是善变的人。
茯苓见她神色怪异,过来道:“娘娘,怎么了?”
云烟攥着掌心,“没事。”
“没事便好,”茯苓道:“一会儿教导规矩的女官便来了,娘娘……”
她语气里有些担忧,道:“她性子不是很好,说话若是不好听,娘娘别放在心上,不要委屈了自己。”
从前的阿枝是如何被张尚仪折磨的,她历历在目。如今回想,都觉得心痛。
娘娘当时哪里见过这样口口声声礼仪规矩,却根本不讲半点情面的人。明明有许多次已经很生气了,但还是顾及刚恢复皇子身份的晋王,不敢发难。
云烟看她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茯苓一顿,“奴婢在宫里这些时日也打探了些消息,听说这个张尚仪……”
话音未落,便远远瞧见有几个穿着女官服饰的嬷嬷过来了。
“便是她?”
云烟看着为首那位,瞧着面相便觉得不大好相处。
“是,”茯苓拉着云烟的手,道:“娘娘,若是她惹了娘娘不高兴,奴婢一定第一个上去……”
“不用你,”云烟按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茯苓愣住。
听着那张尚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跪在身前,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尚仪局女官张氏,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