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褚父吃晚饭就走了,留下被气得面色始终阴郁的褚母坐在客厅里和褚玥聊天。
褚母始终没有正眼看过郁南星,就像是家里面没有这个人一样。
褚玥看到了许敏之对她的态度,故意开口说道:“伯母,您看怀辰,一声不响地就给你娶了个好媳妇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郁南星正在厨房里泡茶,边上站着李嫂,只见李嫂叹气说道:“夫人脾气暴躁,每次只要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就免不了吵吵闹闹,也是糟心。”
“他们,这样的状态多久了?”郁南星忍不住好奇。
她以前也听褚怀辰说过家里父母关系不好,但今天亲眼见到他的父母吵架阵势就像是三岁孩童一般,她还是被吓到了。
“大概怀辰出身没多久?又或者他们结婚之后?太久啦,我们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这是一笔糊涂账啊!”说完,李嫂就把烧好的水拿了出去,郁南星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发呆。
“怎么,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发呆?”褚怀辰走进来,好笑地看着她。
他一走进来,就看见郁南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低头沉思。他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是在琢磨刚才饭桌上的事情。
“宝贝,你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这样会让我有犯罪的念头的。”褚怀辰牵着她的手,就打算往外面走去。
郁南星看着眼前这个淡定自若谈笑风生的男人,心里面就是一阵浓浓的心疼,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痛楚,谁都不会例外。
她伸手抱住褚怀辰,一声不吭。
“南星,我没事。”褚怀辰被她从后背抱住,他只能看见两只抱着自己的小手,像海藻一样缠在胸膛。
“怀辰……”郁南星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褚怀辰把她的手拿开,然后和她面对面,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认真说道。
“倒是你,我妈妈应该不会那么快,接受我们,暂时委屈你一点点了,对不起。”褚怀辰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牵着她走出厨房。
刚走出厨房,两个人就听见褚母冷淡的话语声传来。
“我不会承认她的,再好也没用。”
郁南星感觉的到在听到褚母说这句话的时候,褚怀辰握住她的手下意识紧缩。
在看到来人后,褚玥站起来,和郁南星打招呼,可能是她早就知道了褚母对郁南星的态度不会很好,在褚母说出这句话被他们听到之时,她也不觉得尴尬。
她朝褚怀辰耸耸肩,意思是‘我已经帮你探听过态度了,一如既往的坚决’。
郁南星捏了捏褚怀辰的掌心,然后朝他笑笑。
她走到褚母身边,帮她倒了一杯茶,端在她的面前,毕恭毕敬:“许总,不管您承不承认,我现在已经是怀辰的母亲了,我陪怀辰一起孝敬您,这是我的本分。”
“所以现在是我蛮不讲理了?”许敏之看了一眼态度谦逊的郁南星,冷哼一声说道。
“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褚怀辰忍不住开口低声怒吼。
“是,我不讲道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许敏之站起来带着怒气质问。
“那您也要做出母亲该做的事情才对!”比起骄纵蛮横,大概褚怀辰做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的吧。
只是每次他们母子见面,就少不了争锋相对,真是让人头疼。
“褚怀辰你真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智了!”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女人’!”褚怀辰开口反驳。
看着他们母子的争吵,褚玥都不好说什么,她只好起身拿好包,先行离开。
大厅里恢复了安静,褚母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郁南星被褚怀辰牵着坐在一旁,老爷子正在房间里喝药,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褚怀辰就站起来,打算牵着郁南星回房。
“你去哪里?”褚母看到他起身,皱着眉头问道。
“回房。”褚怀辰没好气地说道。
“对了……”褚怀辰停下来,突然收起了他的尖锐锋芒冷静地说道:“我过几天就会离开北京了,你是在不喜欢看到我们的话,也没关系,毕竟……以后我们离得天南海北的,谁也不会厌恶对方。”
说完这句话,褚怀辰就往楼上走去,牵着一眼不发的郁南星。
回到房间后,郁南星抱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真是累啊!”
“她不喜欢我们,那就离开吧,谁也不委屈谁!”褚怀辰冷哼着开口,语气极度霸道。
楼下,褚母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残茶,心里面五味杂陈,所以,她活了大半身,到最后,儿子丈夫全都离她远去。
老爷子这时候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坐在许敏之的边上。
“敏之啊,都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活不明白呢?”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言语里是对这个儿媳妇的劝慰。
“爸,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想让我的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我想让我的家庭和睦,这错了吗?”许敏之呢喃自语。
“或许一开始,我和你的父母就做错了。”老爷子淡淡说道。
他和许敏之的父亲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两人在同一年里生了孩子,一儿一女。
娃娃亲就是这样定下来的,一开始本是一句戏言,但没想到,在许敏之十八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因为一场车祸长辞于世。
因为这个意外,许敏之被接到了褚家,由当年还没过世的褚奶奶亲手教导,十八岁之后,许敏之的人生就和褚恪绑在了一起。
后面发生诸多事情,不过是一个有情,一个无意。
许敏之年少时就经历过与父母天人永隔,性格自然刚强倔强,褚恪又是大院里长大的公子哥,年少不羁,怎么愿意接受一纸荒唐的娃娃亲。
两个人从结婚开始就没有好好相处过,后面更是。
其实老爷子在早些年的时候,就想着这两人要是实在过不下去,离婚也行,敏之到底是他褚家养大的女儿,将来嫁给别人也不会差。
但她不肯,或许是为了弥补早逝的好兄弟,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欠缺考虑了,在最开始就逼着自己儿子娶了一个他不爱的人。
现在他也活到了这个年纪,在褚怀辰和郁南星这件事情上,老爷子第一次这么开明,没有过多干预。
“五年前,你做的事情,当真以为瞒不过所有人?”老爷子看着面色阴沉的许敏之,突然开口。
许敏之的眼神有些慌乱,她急切地开口:“爸,你说什么?”
“郁南星父亲的事情,她被绑架的事情,你真的因为瞒过了所有人?”老爷子沉声说道:“小姑娘大度,没有计较这些事情,你这个做大人的,还和小孩子计较!”
许敏之站起来,看了一眼褚怀辰房间的方向,小声开口:“爸,你怎么知道的?”
“怀辰也知道,他大概是想和南星好好过日子吧,不想和你翻旧账,你要知道,现在谁都活得比你好,唯独你,还被自己心魔困住了!”
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着这番话,许敏之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好半会,她才堪堪开口:“爸,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不想的,只是……”
“没有只是,好好过日子吧,如果和褚恪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婚,我们褚家永远有你这个女儿!”
许敏之摆摆手,独自离开了老宅。
坐在车上的时候,许敏之想起了她刚和褚恪结婚的那段时光,其实那时候她怀着怀辰,总觉得有个孩子,或许会不一样,或许那个男人会爱自己的。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褚恪最原始的爱意,已经变成了和他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的来源了呢?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天越来越冷,在这段时间,褚怀辰又和郁南星去了一趟西安,在那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褚怀辰带着郁南星去了一趟医院,还是看的妇科,这次拿到的结果比上次稍微好了点,但药还是要照常吃。
褚怀辰这次给了云南故辞居的地址,叫医生以后把药寄到那里去,他们就不每个月都来医院看了。
郁南星还去看了母亲,深秋的墓地,荒凉无人,她被褚怀辰裹得像一只熊一样,步履缓慢地走在山间小道上。
在下山的时候,她握着褚怀辰的手,慢悠悠地走着。
看着灰扑扑的天空,她突然开口:“怀辰,你去过云南吗?那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就是天特别蓝。”
听到她问的话,褚怀辰突然就想起了前几年他独自跑到洱源,偷偷找郁南星的事情,那时候如果有人和他说:你这辈子会和这个女人结婚生子。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耳边出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幻听。
只是现在,他看着站在身边的女孩,每天清晨他都能看见这张脸,只觉得人生得意之事,无外乎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而他,唯独一个郁南星即可。
褚怀辰看着仰头微笑的郁南星,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去过。”
“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的云南?”郁南星好奇地问道。
“机缘巧合。”褚怀辰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笑眯眯地开口。
山风吹过,风里面仿佛住了爱人的呢喃声,细碎轻柔地拂过山头,没有人知道,我如此爱你。
像滚烫的河水越过山河万里,像冰冷的洋流蔓延天际,爱意绵绵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