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的ICU里面,郁母安静地躺在手术**。因为现在是探视时间,病房里面站着好多家属,但大家都是一副哀愁的模样,沉默地站在病人旁独自垂泪。

郁南星伸手,缓缓覆在郁母头顶,手悬在半空,手掌下是闭着眼睛的母亲,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走出重症病房。

昨天还好好的母亲今日就躺在病**毫无意识,郁南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感觉,那一瞬间她竟然很想笑,人世无常,她只恨为什么她昨天没有好好抱抱妈妈,在大家都还在的时候,为什么她会朝母亲刷小性子?

走出病房,郁南星就看见莫康楠搓着手站在楼道里,在看到她走出来的那一刻,莫康楠脚步挪了挪,然后又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什么事?”郁南星走过去,有气无力地问道。

“南星,你妈妈的病实在是需要太多钱了,我就找……以前给过我钱的一个金主,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莫康楠说得断断续续。

郁南星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不用去借钱,到时候妈妈还在医院里,你却先欠一大笔债了。”

“不是的,南星……那个人很靠谱的,上次就是她给了我十万。”莫康楠急忙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郁南星反而产生了浓厚的怀疑,她皱着眉头问道:“给你十万?你找的是高利贷公司吗?”

“南星,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妈妈的病实在是拖不起了,住在重症病房里面每天都在烧钱!”莫康楠拉着郁南星的手,有些着急。

郁南星听他急促的说话语气,心里面始终充满疑问,她不确定地问道:“那人有说什么时候还钱吗?”

听到郁南星松口,莫康楠松了口气,他就怕女儿不相信他,这次他也是没办法了,才会去求那个和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莫康楠是单纯觉得,那人既然能给他十万,就因为他把南星困在西安了一段时间,现在他找她借一点钱……应该也没问题吧。

莫楠康也是抱着求一求别人的态度才拨了那个人的电话,结果他还没说多少,那人就问他需要多少钱。

莫康楠也不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些钱,我需要在什么时候还给你?”

只听电话那边的女人用着无所谓的态度倨傲地说道:“几十万,我也不是很在乎,只是……既然我给了你这笔钱,以后你就要帮我做些事情,做得好,钱就不用还了。”

莫康楠赶忙点头哈腰,表示一定可以,到时候需要他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南星,这钱你先拿着,到时候我有办法还钱的。”莫康楠拿出一张卡,递给郁南星。

郁南星看着莫康楠长满茧的手心,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她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张卡,然后淡淡说道:“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不用不用,你是我女儿,躺在里面的是我老婆,这是天经地义我应该做的。”莫康楠一脸推脱,在看到郁南星接受了这张卡后,他松了口气。

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莫康楠的确在承担他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职责。

郁南星拿着卡,在转身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因为郁母,郁南星每天都守在病房里,虽然重症病房每天的探视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但就是为了这短暂的探视时间,她还是每天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

郁南星是在郁母住院的第五天,接到褚母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如既往高傲冷漠的说话语气,漫不经心地和她说着莫康楠那笔钱的由来。

“那五十万,是我给的。”褚母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淡淡说道。

郁南星抽了一口冷气,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嘴唇被咬得发青,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变得理智冷静一些。

“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些钱?”郁南星虽然搞不懂郁母的来意,但却对她的这笔钱充满感激。

“和怀辰分手,彻底分手。”许敏之冷漠地说道。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郁南星小声开口。

“是吗?据我所知,怀辰马上就准备回国了,然后来西安找你?”

郁南星慢慢蹲在地上,她用手掌捂着脸,努力不让哽咽的声音流露出来,医院走廊里到处都是哭泣声,但就是在这吵吵嚷嚷的气氛中,她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置身在冰窖中了,周身冰冷,寒意彻骨。

郁南星站起来,她扶着墙壁缓慢走在医院的走廊里,脑海中回响着刚才和褚母的对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我会,和怀辰分开,再也不见他,伯母……谢谢您借的这笔钱,我会尽早还给您。”

“不用,五十万而已,就当做你和怀辰的分手费了。”

挂了电话的郁南星就在心里发誓,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再和褚家的人有任何联系,因为,她会感到羞耻。

在这之后的事情一件一件郁南星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倒了杯酒,刚想送往嘴边,就被褚怀辰拿开了酒杯。

“你已经喝了大半瓶酒了,故事还没讲完,酒倒先喝完了。”褚怀辰拿了条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郁南星眨了眨眼睛,弥漫在眼角的泪意就这样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后面的故事已经快没了,没什么好讲的了。”郁南星扯扯嘴角,把酒杯放在茶几上,自己自顾自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阳台上。

入夜后的北京也弥漫着一股暑气,伴随着燥热而来的,就是远处经久不散的霓虹彩灯,郁南星伸手,想握住那一丝光亮。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竟然是我过得最平和的一段时间。”郁南星靠在阳台上,仰着头,半个身子都侧了出去。

褚怀辰赶忙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小声说道:“你喝醉了。”

郁南星摇摇头:“我没醉,那天晚上的我才是真的醉了。”

“哪天晚上?”褚怀辰看着她,神情深沉温柔地问道。

郁南星眯起了眼睛,嘟嘟嚷嚷地说着褚怀辰听得不甚清楚的话。

郁南星是在郁母从重症病房里转出来的第二天和褚怀辰通的电话,因为这段时间她照顾母亲已经心力交瘁,手机已经完全成为了身外之物,等到她重新拿起手机时候,竟然有一点恍惚,今日到底是今夕何夕?

只见手机的来电显示上面全部都是褚怀辰的手机号码,郁南星刚把电话回拨过去,就听见电话那头褚怀辰急促的说话语气传来。

“南星,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你?我明天就回国了,等我,我来西安找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等我,只要再等我一天就可以了。”

郁南星深吸一口气,她冰冷无情地说道:“我们分手吧,这次我真的不等你了,你也别回来了,新西兰很好,嘉桐姐也很好,你们就在新西兰幸福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吧。”原谅她在结尾的时候,还要给褚怀辰一个嫉妒恶毒的坏女人形象。郁南星说完这句话就把手机关机,拔出了手机卡,把卡从五楼扔了下去。

听着电话忙音的褚怀辰心里面有一瞬间的沉静,他看着突然挂断的通话,一阵苦笑,然后就见褚母站在客厅里,他站在二楼楼梯口,冷笑道:“这就是你满意的结局?”

许敏之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灰姑娘就是灰姑娘,褚怀辰,没有你这个姓,你有什么资格追寻自己的爱情?”

褚怀辰手一扬,把手机扔在了一楼大厅中间,粉碎的手机壳溅落在许敏之面前。

空气凝固,家里的佣人看到这一场景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往外面的花园走去。

褚怀辰冷冷地看着褚母,然后雷厉风行地拿起外套和护照夺门而出。

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褚怀辰一直在给郁南星打电话,但结果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他不得已,只好给洛嘉野打求助电话。

“大哥,我现在正在欧洲陪我爸开会,我说了,下个礼拜一定会去新西兰把嘉桐带走的。”洛嘉野一脸无奈地接起电话。

“南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褚怀辰没有寒暄,而是直接问道。

“她发生什么事了?暑假前看她还好好的啊,你不是和我说你们前段时间才刚和好的吗?”洛嘉野心沉了沉,有些不安。

“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联系不上她,今天好不容易和她打了电话,结果她和我说了分手就把电话挂了,直到现在我也打不通她的电话。”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怎么才一个学期,就变成这样了呢?”洛嘉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