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劝我放弃明天的比赛,我不想听。”顾雪认认真真地看着他,顿了顿,又道:“陆先生,我不奢望你会投我一票,但我请你既然当了评委,就公平公正一点。不要徇私。”

陆又廷发现她说的话,都是夹枪带棒的,为了个沈言,这么跟他说话。他的视线,掠过她的头顶,看向了车窗外的茫茫大雪:“我说过,你现在的水平,赢不了你的对手。想要赢,就得换个思维。”

“什么意思?”

他又重新看向她,他发现,谈论到对她有用的话题,她的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神采奕奕的。心里越发的压抑,车内的空气很闷,降下车窗,他拿起烟盒,摸出一根,正要点燃,就听她说:“能不能不要抽烟?”

虽是问句,其实是肯定的语气。他愣了下,把烟夹在骨骼分明的指尖:“音乐最打动人的,其实不是技法,而是真情实感,以情动人。拼技法,你是鸡蛋撞石头。王瑶应该不会把明天的比赛,放在眼里。别再战术上那么勤快,战略上不过脑子。”

陆又廷的三言两语,就让她有了希望。前几天她一直忙着钻研技法去了,却没能沉下心来,好好地去做做人物笔记。正失神的时候,车门的锁就被解开。

“下车。”他下了逐客令。

她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如果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就代表会明天偏袒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他冷笑。

她挽起唇角:“我不会那么想。只要你明天公平公正,如果是我技不如人,你不投我,我也认栽。”

推开车门,下了车。寒风肆意,如刀子肆意刮过她的脸颊,吹起黑色的发丝。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顾雪进入鹿大,再乐器室又练习了会琵琶,就打算早点回出租房。

走到操场,她看到陆又廷怀里抱了个女人,急急的离开。那女人的脚像是受伤了。她不禁看呆了,王瑶跟两个小跟班,走了过来。小跟班嘲讽道:“你不是陆家千金吗?怎么陆总都没理你啊?正眼看你都没有哎。”

“柳小姐崴了脚,陆先生着急地从外面赶回来,送柳小姐去看医生。真是让人羡慕啊。你这个陆家的人,怎么还比不上没过门的柳小姐?”

顾雪没搭理她们,转身要走,却被王瑶拦住了去路:“顾雪,明天可就要比赛了。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吗?如果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你得退学,跪下跟我认输!一向偏袒你的导员,也得离职!沈言他得娶我为妻!”

“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顾雪眯眼反问。

王瑶嗤笑;“赢你,很费劲吗?”

“没钓到鱼之前,最好低调些,如果明天没有达成所愿,就会显得你很蠢。”

“嘴硬是吗?那我就明天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赢你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顾雪撞开她的肩膀:“好狗不挡道。”

王瑶气极反笑,几个小跟班忙安慰她,让她不要跟手下败将计较,身体最重要。但她看到顾雪这么有底气,心里不免打鼓,害怕有意外发生,便在夜里跟柳丝丝通了电话。柳丝丝只在电话那头,云淡风轻地说:“王小姐只要把心思放在练琵琶上就好了,其他的事,不用费心。”

“可是,我担心——”

“她明天必败无疑。等着看好戏吧。”柳丝丝从容道。

王瑶瞬间就放心了,虽然她不知道柳丝丝在背后做了什么,但听柳丝丝这话,顾雪已经蹦跶不起来了。王瑶挂了电话,又跟家里通电话,邀请父母,闺蜜,好友都来观看明天的比赛。

王家从王瑶口里得知,陆又廷对顾雪极其冷淡,都不带正眼瞧的,便有了想踩顾雪为女儿造势的心思,当天晚上邀请了青城的媒体,前去现场直播,这场琵琶比赛。

夜里,出租房的卧室。一盏小夜灯放在桌面,顾雪查看这手机上查阅出来的资料,握着签字笔,在笔记本上记着笔记。她的字迹很漂亮,秀气,笔锋坚韧有力。

卧室的门这时被拉开,拴着围裙的护工,手里端了碗冒着热气的银耳汤,热络地向她走来;“顾小姐,您看久了就休息会,仔细眼睛疼。沈先生可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您的,您累着了,我可是要被责骂的。”

“没事。”她把笔记本合上,放在书桌一侧。

护工手里的汤碗,突然从掌心滑落,哐当一声,滚烫的银耳汤汤汁,洒在了顾雪皓白的手背上。仿佛如一团烈火灼烧着,疼得她顿时失去了知觉。护工眼疾手快的扯出纸巾,擦拭顾雪手上的汤汁,还不停地跟顾雪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顾雪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管流出的水柱,喷洒在又红又热的手掌。护工从冰箱里找了冰块,帮她冷敷。然后又急急地出门去帮顾雪买药。

半小时后,护工无功而返,天太晚,周围的药店都关了门,她又不会开车,自责的眼眶噙满了泪水。顾雪以看书为由,让护工出去。明天就要比赛了,她的手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偏偏这时候,可她扪心自问,并没和护工结仇。

再则,这位护工在鹿城,对她颇为照顾,还是沈言聘请的,根本没动机毁掉她的比赛。现在不是纠结护工是不是故意的时候,而是要保证,明天的比赛,能准时参加。拿起枕边的手机,拨通了陆又廷的手机号。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他。

电话响了一秒,两秒,三秒……都没有要接听的意思。可顾雪不想放弃,终于在铃声响了接近一分钟的样子,那头接通了。她的心猛地一揪,请求的话,还在喉咙里,正要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