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赵晋知晓他们所想,恐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毕竟,当时赵晋让岑谦颐转述那句话,是让那些身上犯了事的世家大族都识相些,妥善解决,以后收紧点皮,别再干这种事。

哪知道,他们还品出了另一种意味。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赵晋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科举改革一事,孤会亲自负责,宁王协助。”

下方的朝臣心头一跳,他们还想要争一争这负责人的位置,结果赵晋自己负责,协助的人还是赵行之。

这一下,都没什么好争的了。

解决了这最后一件事,赵晋便挥了挥手退朝。

科举改革的举措正式颁发后,民间一片震**。

寒门士子此前听闻了一些风声,姚家的案子,是太子殿下与世家大族的一场博弈,为的就是科技改革。

每一座城中贴出来的布告前,围满了寒门士子,一个个都没了往日的风度,纷纷挤在布告前。

“诶!前面的人,能不能念出来?这科举究竟改成什么样了?”

站在前面的寒门士人,将布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神情恍惚地对视,眼睛失去了焦点。

离得近的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的神情,然后勉强探头朝前去看了看布告的内容,紧接着,也像他们一般,神情恍恍惚惚。

这一下可将后面看不清布告内容的人引得心头直痒痒。

布告上究竟写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这副神情?

前面的一个士人喃喃自语道:“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旁边的士人一听这话,勉强回过神来,然后直接揪住了对方手臂上的肉,用力一扭。

“啊!”士人尖叫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对方,“你这是作甚?”

“会疼,看来不是做梦。”

扭了人的士人猛地回过神来,目光炙热地盯着布告,将上面所写的内容,一字一句大声念了出来。

声音里的激动喜悦,清晰可闻。

每一个听到的士人,都忍不住怀疑,“这是真的吗?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会原本站在前面,最先看清布告内容的那一批士人,已经回过神来了,听到这些话,纷纷或拍或拧,将其余士子痛醒。

“看吧,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太子殿下改革了科举,以后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也得要考试了!我们不用一大群人争抢那么几个名额了!”

布告前的士子,激动得完全没有任何形态可言,甚至有的直接喜极而泣,惹来路上百姓的注目。

可他们如何顾得了这些?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踏入科考会试的考场,可现在,能否参加会试,全凭自己的能力进行考试!

那些世家大族,一个郡也不过十个名额,属实影响不大。

须知,之前可是情况恰恰相反,一个郡的所有寒门士人,去争夺十个名额。

与寒门士人的欣喜若狂相反,世家大族出身的士子,几乎是一片沉寂。

会试每年被安排在秋季,现在已经入夏了,距离会试没有多久了,会试前的府试在会试的前一个月举行。

他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而因为此前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直接参加会试,可谓是颇为松懈。

如今可好,这么一改,之前的懈怠,现在都成了催命符!

家中的长辈也因为这一回乃是第一次世家大族与寒门子弟近乎公平地竞争,纷纷压着自己的子孙复习,免得到时候被寒门子弟压了一头。

因为这么一遭,街道上,各处勾栏内游**的贵公子少了许多。

……

东宫。

赵晋与赵行之两人从吏部回来后,便径直回了东宫。

赵行之近乎是瘫在了软榻上,半眯着眼睛,“这么多事情,真不是人干的。”

见状,赵晋笑着踹了一下赵行之,“那也得干,府试得多出很多人,会试的机制也改了,剩下的时间不多,我们得要抓紧时间才成。”

赵晋坐在另一张软榻,眉眼间的疲惫清晰可见。

然而,赵晋明白,现在比休息更为重要的,是解决科举一事。

“今年是第一年,盯着的人很多。”赵晋眼皮微动,“所以不能出任何差错。”

否则,那些世家大族,一定会死死咬住,趁此机会逼他放弃改革。

赵行之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横梁,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个位置,可真不容易坐。”

歇了一会后,赵行之一骨碌从软榻上爬了起来,抬头却发现赵晋已经又开始处理科举的事情了。

赵晋抬头,就看见赵行之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来。

“等过了这段时间便好。”

赵晋手中执笔,边提醒道:“现在各个州郡都留了极少的推荐名额出来,必须严格审查这些名额。”

“他们可能会从中钻空子。”

赵行之闷闷地应了一声,“这群老狐狸,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嗯。”赵晋放下手中的毛笔,低头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加速它风干的速度。

“所以,这一次的会试,估计会出点问题。”

“孤已经让人盯着他们了,一旦世家大族有什么风吹草动,很难瞒得过我们。”

赵行之侧头凑近赵晋,压低声音道:“殿下,你说他们会在会试搞什么小动作?”

“呵,来来去去无非是那些。”

赵晋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作弊,泄露试题,买通监考官,总归逃不开这些。”

“那岂不是变成了科举舞弊案?”

“或许吧。”赵晋并未直接下定论,而是意味不明地道:“兴许也有另一种可能。”

赵行之顺着赵晋的话,深入想了想,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知道了赵晋口中的另一种可能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可当真是……”

赵晋冷笑了一声,接过了赵行之话,“真是烂透了。”

“他们总将家族的利益放得如此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那么,这一次科举,如果他们动手脚,孤便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在其位谋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