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顶着妍后义子身份的楚瑜被热情的迎进了相国府中。
辛老相国听闻突如其来的赐婚,挥退了下人,沉默起来,楚瑜也不说话,耐心等着。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辛相国清楚妍后这么做的意图,他犹豫无非两点,一是妍后的条件,二是如果拒绝,自己的那独孙能否活命——他不怕自己身死,但不想断了辛家香火。
辛相国年过六旬,在朝中声望颇隆,不仅仅是两朝为相的原因,还有大家对他的敬佩——他在发妻死后,一直孤身一人,拒不续弦,操心国事的同时将独子拉扯长大。
独子新婚不足半年,受命领军出战,却战死在了沙场上,好在留下了遗腹子,但辛厉行他娘生他时,不幸离世,所以堂堂相国府很是冷清,只有一老一少两爷孙。
当时独子战死的消息传回,老相国哭至晕厥,后来却客观分析了双方战力,极力阻止了增兵援战,力挺议和,后来方知这个决策有多明智,朝中无不佩服……
这肩负延续辛家香火传承的,便是卫尉司副统领,辛厉行。
“王后可有什么话,要靖王殿下转告本相的?”
“辛相国不要纠集群臣与王后正面对仗叫板便可!”
“还有别的吗?”
“没了!”
辛相国笑了笑,似在自言自语:
“王后这又是何苦呢?她已经做到了当世很多男子也做不到的事,再往前,难保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楚瑜不敢答话,静静看着辛相国。
“还请回禀王后,本相后日便带厉行进宫商议婚事。”
楚瑜见如此简单便完成了任务,也不多做停留,出了相国府直奔王宫,去向妍后报告。
妍后正在澹王寝宫照顾澹王,楚瑜求见后,将情况如实说了,妍后道:
“看来这老狐狸也不愿得罪本宫,只希望他能守诺。”
“母后风华绝代,母仪天下,威风凛凛,莫敢不服……”
“行了,你想说什么?”
“儿臣可以去看看师父吗?”
“你莫要去打扰郭先生,再过几日,本宫便让他回你那儿去!”
“哦!那儿臣告退!”
“不急,锦柔那丫头倔强,晟王此刻正在她那里劝慰,你也去一起劝劝!她不止一次在本宫面前提起你的文采,对你很是推崇,也许愿意听你说话!本宫并非要她立即出嫁,但后日辛相国来,会为她订下婚约,让她到时莫要耍小性子,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楚瑜硬着头皮接下这差事,正要退出去时,妍后又说道:
“后日你和晟王也一起来吧,你们是锦柔的娘家人!”
有内侍将楚瑜领到了锦柔公主居住的韶光宫,将他给公主婢女领入,弯弯绕绕到一处院门前,便听到锦柔公主怒气冲冲的声音:
“说了不嫁更是不嫁!一世一生都不嫁!”
楚瑜心里对锦柔公主的印象便是觉得她像只温柔的小白兔,如这般大声的愤怒说话,还是第一次遇到。
接着是晟王无奈的声音:
“母后说,父王生平最疼爱的就是你,现在他重病缠身,若能得到你的喜讯或许会有所转机。其实……其实……为兄也不想你嫁的!”
“我知道王兄疼我,我也不愿见你如此左右为难,但那姓辛的一介武夫,我真的不喜欢!母后完全不为我考虑!”
见婢女领着楚瑜进入院中,锦柔公主眼泪旺旺的美目先是闪过一道惊喜亮光,但随即又暗了下去,声带哭腔道:
“你也是来劝我嫁人的吗?”
楚瑜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晟王,又看了看公主,无奈说道:
“本来是的,但现在改了主意。”
“母后改了主意?”
晟王和公主异口同声,眼里亮起了希望。
“不,是我改了主意,见公主这样,实在不忍再多劝,而且晟王兄都劝不了,我更是无能为力。”
楚瑜顿了顿,假意略微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母后现在心意已决,我觉得公主不如先顺从母后的意思,与那辛家小子见一见,订下婚约,母后见你顺了她的心,也必高兴,过些时候,再找些理由拒绝,也许会有转机。”
“但还能有什么理由?母后根本就不听我的!”
公主焦急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公主只管拖下去就行,订婚后,若母后要逼你立即出嫁,你便说父王重病缠身,自己实在没有心思在这个关头嫁人……待到父王病情好转,你再去求父王便是了!”
公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晟王也点头赞同:
“唯今眼下,这便是最好的办法了,你不可再惹母后生气,先订婚吧,我们王室就算日后悔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靖王弟必会助你,找机会帮你向母后求情取消婚约。”
晟王想得很是简单,若真的父王宾天,自己登上王位,再以澹王的身份强制取消婚约,或把辛厉行外调,便可解决此事。
“那你们可得答应我,订婚之后,便要时时帮我给母后说清楚,我不嫁那等粗胚武夫。”
晟王和楚瑜一起告别公主,走出韶光宫。
晟王突然说道:
“靖王弟,我与锦柔从小一起长大,我这作兄长的,为了她的幸福,定不会让她嫁给姓辛的!你要助我!”
楚瑜点头称是,心想,即便锦柔公主不嫁姓辛的,也永远不可能嫁给你啊!
晟王突然低声道:
“父王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母后已经召了大将军莫峻从北疆班师回朝!为了母后,也为了王妹,这王位,我争定了!”
你是为了自己……楚瑜第一次看到文弱的晟王如此坚定。
同时,他脑中开始搜索,这莫将军是何人物?礼物清单上没有他的名字,看来一会儿要问问苏子安了……
马车上,苏子安也对莫峻大将军回朝的消息倍感震惊。
“莫大将军南征北伐,战功赫赫。我大澹北线疆域广阔,与涵、岚、纪三国各有接壤,他多年来一直远离朝堂,镇守北疆,大王对他很是信任!他从未表明过立场,想不到会是王后早早埋下的暗子,用来对抗朝堂上的辛相国,我还是小瞧了王后的手腕!”
澹国北线与岚国有接壤,说不定那里便是妍后与岚国国君避开澹国朝堂监视,保持秘密联系的通道,所以应该不止是姓莫的要回朝,岚国那边也必然有所动作……难怪妍后要尽量延续澹王性命了,她在等的便是这个强援!
只是不知手握重兵的边疆大将,是怎么被妍后拉入阵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