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低眸看着沈尧手里捧着的向日葵, 并不娇艳亦无清香,但看它第一眼, 苏芩联想到了朝气蓬勃一词。

“怎么想着给我送向日葵?”俗气一点的送玫瑰, 盛方白送红色郁金香,别的追求者都是百合、勿忘我等等。

向日葵, 苏芩是第一次收。

苏芩的视线从向日葵抽离慢慢地往上移, 最后和沈尧含笑的目光对视,笑道:“小沈总是想勉励我,面对阳光努力向上?”

沈尧微微摇了摇头, 从花束里抽出一张明信片递给苏芩。

苏芩一手接过向日葵,一手接过明信片。

光泽柔和的荷兰卡白, 笔墨间清逸隽美恣意苍劲, 苏芩认得这是沈尧的笔迹。

--我的眼里只有你, 有你时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看不见。

某人还真是情话信手拈来, 苏芩怀疑他是不是收藏了本情话语录, 这一天天的甜言蜜语, 几乎不带重复的。

苏芩把花束放在桌边上, 话题跳跃度极大,“你的腿,虽说出了院,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沈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手扯了扯领带,双腿交叠靠后姿态慵懒放松, 微微眯着眼看着苏芩,“苏警官,请你不要试图切换话题。好好回应我,行吗?”

“回应什么?”苏芩问。

沈尧指了指那张明信片,“我的告白。”

这是得了优秀要求家长给奖励吗?苏芩发现这男人撒娇卖萌的功力越发深厚了,忍着笑挑眉看他,“你想要怎么样的回应?”

小沈总得寸进尺,愈发不要脸了,指着脸颊,“这么动听的情话,苏警官必须深情献吻才能配得上它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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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尧抬手腕看了眼时间,分针和时针重合在十二点整,悄无声息又翻开了新的一天。和苏芩在一起的时候,沈尧总觉得几个小时如几分种转瞬既逝。

两人并肩走出西餐厅。

“本来想着吃完饭后,再和你一起去看场电影的,但这个愿望今天恐怕是不能实现了。”

好好看一场电影,也成了一个奢侈的愿望。

苏芩眼底闪过一丝歉意,说了几次要一起看场电影,但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给耽误了,“沈尧,我……”

沈尧似乎早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食指抢先印上她的红唇,“你要是说对不起三个字,那我真要不高兴了。”

“苏芩,我没有指责或抱怨的意思。你的工作很忙,我是知道的。”沈尧把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剩下的半辈子,我会和你一一完成。”

苏芩稍稍抬眸,霓虹灯余光尽数倾泄在沈尧的身上,他眸中似乎倒映星河浪漫。

星光杳杳,晚风慢慢。

这世间的百般温柔,似乎都凝在他的眉眼间。

苏芩眼底像燃起了一层灼灼火光,心底翻涌着滚烫的浪潮,她微微踮起脚,双手环上沈尧的颈脖,吻住了他含笑的薄唇。

“这是我的回应,满意吗?”

她动情时的声音,褪去了平日的清冷,浸透着棉花般的柔软。

满意?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又怎么可能使他满意?

褪去冷漠外壳的苏芩,柔软得不像话,沈尧的心像是被浇上了岩浆,滚烫灼热,略有些粗暴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顾及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苏芩也不敢让这个缠绵悱恻的吻持续太久。虽然现在已是凌晨,但是小沈总盛名在外,要是被哪个好事者路过拍了再放上网,那她也少不得跟着“抛头露脸”。

“好啦,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尧意犹未尽松开她,“苏警官,我想让你名字上我家户口本了。”

“他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他自己作主。”

沈静说过的话,跟开机弹窗似的,猝不及防在苏芩的耳边响了起来。

见她怔住了,沈尧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苏芩,你在想什么呢?”

苏芩缓过神来,把不好的情绪压下按压心底,对沈尧微微一笑,“没想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在沈尧看来,苏芩的笑意略显僵硬,进而解读她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

看来,他得加把劲儿了。

“何倩倩,你给我站住!”

苏芩生生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循着那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的方向望去。

何倩倩是谁,苏芩并不认识,她只认得这道声音。

见苏芩的神色有异,沈尧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距离他们所在地约五六米外,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粗暴地从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把一个女人拽了出来。

那个年轻男子,沈尧看着眼熟。

是苏宇杰。

苏芩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尧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苏宇杰横眉立目,叫何倩倩的女人被拽得踉踉跄跄,险些要摔倒在地,不等她站稳,他反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暴跳如雷地骂:“贱人!”

何倩倩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怒瞪着苏宇杰,那嗜血的眼神仿佛要把人生生撕碎咽进肚子里。

“苏宇杰你个王八蛋,你竟然敢打我!”何倩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苏宇杰指着何倩倩身后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厉声质问道:“为了钱,你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卖了。难道你不该打吗?”

说起来,苏宇杰与何倩倩谈了两年多的恋爱,感情一直不错。他今天刑满释放,何倩倩并没有来接他。

他打她的电话,发现她把电话号码给换了。

后来,苏宇杰听朋友说,他进去没多久,何倩倩就跟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好上了。

苏宇杰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何倩倩会做出这种背叛他的事情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朋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告诉他--何倩倩经常跟那个老男人去酒店开房。

苏宇杰半信半疑,踩点守在酒店门外,结果真让他给逮着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何倩倩挽着老男人的胳膊从酒店里走出来。

何倩倩被苏宇杰气笑,上下打量他一番,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不屑一顾,声音尖锐又刻薄,“你谁呀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

苏宇杰额头青筋凸起,几乎要咬碎了牙,“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何倩倩,就算你要作贱出去卖,那是不是先跟我断了关系?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呵呵,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老子我弄死你!”

看了半天戏的老男人把何倩倩拉到自己的身后,同样用不屑一顾的眼神把苏宇杰从头打量到脚,“留不住一个女人的心,那只能说你没、本、事!”

“动手打女人……”老男人眼里的嘲讽意味更甚,“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做的事情。”

句句离不开没本事三个字,简直把苏宇杰的自尊按在地上狠狠踩。年轻人气血方刚易暴怒易冲动,总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苏宇杰满眼唳气,紧握的拳头狠狠挥上老男人的脸,边打边骂:“你以为你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能标榜自己有本事了?”

老男人也不甘示弱,很快对苏宇杰进行了反击,两人扭打成一团,战斗力不相上下。

沈尧以为苏芩会出手阻止,别说那个人是她的弟弟,就算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让她给撞上了,她肯定责无旁贷出面阻止。

但由始至终,她都是冷眼旁观。

站立在霓虹灯下,苏芩眉眼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眉眼间,眼底泛着刺骨的冷洌。

那边,两个人的战斗力都不太行,几分钟后双方默契停战。不可避免的是,两个男人的脸上都挂了彩,衣服也乱了脏了,好不狼狈。

老男人喘着气儿,还不忘以上位者的口吻警告苏宇杰,“你以后离她远一点,要是再让我碰见你,少条胳膊缺条腿的,可别怪我!\"

苏宇杰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抬手粗暴拭去嘴角的血渍,如刀般锋利的眼神幽幽地落在何倩倩的脸上,眼中毫不掩饰对她的恨意与厌恶,“你放心好了!这么肮脏的女人,我还怕她玷污了我的眼呢。”

曾经最亲密的爱人,如今拔刀相向,字字句句皆带血。

何倩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恼羞成怒骂道:“和一个坐过牢的男人谈过恋爱,是我一辈子也抹不掉的黑点。”

把温情的面皮撕下,剩下的只有血淋淋的露骨攀附。

最后,苏宇杰眼睁睁地看着老男人搂着何倩倩纤细的腰肢趾高气扬地上了价值七位数的豪车。

苏宇杰神色狰狞得几近扭曲,一拳狠狠砸向树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宣泄在紧握的拳头里。

直至老男人的豪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苏宇杰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一转身,迎面看见苏芩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那场被人羞辱得体无完肤的闹剧,她又看见了多少。

这一刻,似乎更加难堪。

苏宇杰一晃一悠走到苏芩的面前,双手插袋脸色轻佻,“苏大警官,看好戏是要给钱的,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眼里只有你,有你时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头谁也看不见--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