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穆久收到有魔出现的消息,连夜兼程赶回老家。

自拜入碧落谷后第一次回朝穆城,魔没见到,却见到了在穆氏客栈留宿的大师姐。

时隔多日未见大师姐的穆久兴奋地要当个好导游,但又有点忌惮**卧着的那头小黑狼。

没错,它现在不仅毛毛完全是黑色的,连眼睛也变成了恶魔般的紫色,看着比以前还要渗人。

穆久悄悄地挪动了一下椅子,坐得离那小黑狼更远一些,生怕自己被咬一口。

可这似魔的小黑狼没像上次那样死盯着他,反而无精打采地窝在**,一副失宠了的模样。

是了,他记得上次在碧落谷,这小黑狼脖子上还挂着师姐的小桑果呢,怎么现在没有了?

穆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魔这种生物很不好惹,虽然目前看来,更不好惹的是他的大师姐。

桑非蓝有史以来第一次收回自己的小精神体,就怕——

一不小心被对方给吞了。

这可恶的小石魔,果然还是魔,改不了吃人的习惯!

虽然这不完全是他的错,更是因为那只已经被吞噬的魔。

也是今天,桑非蓝才知道朝穆城出现了一只能食人魂魄的魔。这魔之前在其他城市流窜,也被杀过几次,但屡屡再次出现。

“是的大师姐,根据我们家族的内部消息,这怕是一只杀不死的魔,朝家已经打算求助东域那位轩辕庄主了。”

求助轩辕绝吗?

桑非蓝对这个人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她并不喜欢打听别人的八卦,所以也没多加了解。

可是这位小师弟是怎么回事?知道有魔还往回赶?

然后桑非蓝知道了一个秘密。

原来这穆氏客栈,居然是穆久的穆。哦对了,还是朝穆城的穆。

老家有难,不得不回,而且——

“大师姐,这是我用魔渊药草研制出来的药粉,可以抑制住魔气,如果量够大,也许可以困住一只魔。”

当然这声音是很轻的,而且是背对着某只魔说出来的话。

桑非蓝有点意外地看着这药粉。

小师弟的暗示,她当然明白,无非是怕她被这只魔给害了。

可是——

她该怎么告诉他,这只魔其实已经听见了?而且不仅听见了,还能听懂。

那边伸长耳朵早已听见悄悄话的小黑狼更加郁闷。

什么药粉,什么能困住一只魔,如果不是他吞噬了那只喜食魂魄的魔,只怕这小医修早就被那魔给吞了。

而且,他昨晚也没做什么,只是舔了她的小桑果一下,怎么就被冷落了?

对了还有那什么轩辕绝是啥玩意儿,怎么这两人一副挺在意的样子?

小黑狼闷闷地趴在**不说话,反正已经被这小医修知道了他是魔,他不妨再大胆一点。

…………

于是,在一个相约出去烤肉的大清早,穆久期待地敲开房门,然后看到脸色一言难尽的大师姐,以及——

身后明显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那陌生男人的瞳孔倒是熟悉,是之前见过的琥珀色,但他的头上,还有一双狼似的耳朵,只是在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那耳朵消失不见。

这是……狼人?

穆久对这位能变人的魔再次起了敬畏之心。

因为传说中那只能食人魂魄的魔是这位吞噬的,而且据大师姐所说,那只魔还想吞食修士,特别是最弱的木系修士,穆久当场就出了一身冷汗。

不仅是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场,更是忌惮于这位的实力。

如果大师姐和这位没在,他是不是就会被原来那只魔吞噬?

而朝穆城的朝家为金系世家,大概率会求助东域轩辕绝,同时碧落谷为报仇,也大概率会派最厉害的首席医修来协助,最后——

东域的轩辕绝,和他的大师姐,会不会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平日里没少看话本的穆久再次为这个可能性感到心惊。

看看那边化为人身勤快地切肉串肉的黑衣男人,穆久想了想,觉得还是这只魔比较靠谱。

毕竟关于那位轩辕绝,他最近可是在茶馆里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平魔渊?”

接过某只魔递过来的烤肉串,桑非蓝咬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一个东域的修士,用这种态度对待中土的事,活像那种天下大权即将在握的龙傲天。

而且,**平魔渊,他有这个能力吗?

身边的黑衣男人也罕见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近年来,魔渊之魔大多数安分地各占地盘修炼,虽然有少数逃窜在外,但也掀不起大浪。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魔都执着于吃人,也有一些魔只是出来吃个梦吃点快乐什么的,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可如果有外敌入侵,魔渊暴动,只怕……

死的人类会更多。

因为穆久带来的这个消息,桑非蓝开始关注这位轩辕绝。

当然,只是作为敌人那样的关注,要不然……

桑非蓝的眼睛没有离开地图,只是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那双毛绒绒的耳朵,让他自己去**睡觉。

可黑衣男人显然不满足,马上又把毛绒绒的尾巴伸过来,缠在她腿上。

本还在研究地形图的桑非蓝瞬间分散了注意力。

嗯,虽然一开始受了点惊吓,但这半妖的形态,真的……也很可爱!

…………

出乎桑非蓝的意料,东域的轩辕绝还没出手,魔渊就发生了暴动。

一些常在人间游**的魔,也得知了某位金系剑修要**平魔渊的消息,回到魔渊把消息传了出去。

这些消息越传越离谱,加上魔渊最强的那位还在沉睡,一些胆小的已经离开魔渊开始外逃。

莫名的魔渊暴动,使得碧落谷的大部分医修都外派出去,与魔渊边界的各城修士并肩作战。

就在这个节骨眼,桑非蓝回到了碧落谷,然后收到了来自东域的请柬。

五方会?

什么玩意儿,她没空。

去东域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这个任务落在了赋闲的小师弟身上。

为了鼓励(哄骗)小师弟去东域,桑非蓝再次使出忽悠大法:

“加油,见完这位轩辕绝,你就是碧落谷最勇敢的医修。”

正朝着勇敢医修目标进军的小师弟,瞬间有了出差的动力,带着她的嘱咐出发。

目送小师弟远去,桑非蓝脸上的笑容消失,对着身边的黑衣男人点点头,一起朝魔渊走去。

下魔渊前,桑非蓝找到那堆他留下来的石身,想带上她顺来的那把剑。

咳咳,虽然她当初说过“自己为自己铸剑”这样的话,可现在形势紧急嘛,没有时间让她去铸一把新剑。

而且,自己用命顺来的剑,用一下怎么了?

桑非蓝理直气壮地翻出那把剑,刚想拿上,却见身边的黑衣男人摇摇头,一挥手将那把剑重新埋葬,然后——

一把抱住她跳下魔渊。

等等!她需要一把斩妖除魔的剑啊!!!

显然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桑非蓝刚一张嘴,就吃了满口魔渊的阴风。

好吧,但愿这只魔发挥正常点,不要忘记她是个会摔死的人类。

…………

显然这石魔牌电梯非常可靠,桑非蓝被抱着平安落地,瞬间觉得这小石魔越发地深藏不露。

没有了剑的保护,桑非蓝再次把小桑果放了出来,果然看见某双琥珀色的瞳孔状似无意地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别想染指她的小桑果!

桑非蓝回忆起之前那种湿润又酥麻的感觉,警惕地伸出双手护住自己的小桑果。

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遗憾,但又透着掩藏不住的一丝兴奋。

总觉得回到魔渊后这只石魔就有点奇怪变化的桑非蓝:……

她是不是应该回去拿上她的剑?

很快,桑非蓝骑上一头和她差不多高的黑狼,黑狼以极快的速度奔跑着,沿途引得一双双或红或紫的眼睛注视。

一路跨过水流,翻过岩石林,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小丘,桑非蓝被带到一块罕见的绿地。

时隔几个月再回魔渊,这是她见过的——

最五彩斑斓的绿地。

而且那些各色浆果树和鲜花,有很多是她沿着水流边一路见过的。

小师弟在客栈的时候就告诉过她,那些来自魔渊的植物靠灵气养不活,所以他只能晒干后拿来研究药粉了。

既然灵气养不活,那魔渊的植物可能需要魔气喂养,所以这些——

都是他种的?

想不到这小石魔还是个种地高手!

桑非蓝从狼身上下来,迫不及待地跑向其中一片地。

那片地上种着紫色的草,这种草毛绒绒的,就像毛一样细软,但又很有韧性,人躺在上面会像海绵一样陷下去,人离开后又会自动挺直。

桑非蓝把自己埋在那片紫色的海绵草里,鼻尖全是这种植物清新的香味。

翻了个身,桑非蓝双手枕在脑后,看向这片花草地的周围。

前方大概是一座小山,光秃秃的,石头的表面看起来都很光滑,就是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比如,那小山的上半部分有两颗同一水平线的巨石,隔了段距离,但和周围的石头不太一样,似乎是能发光的那种,就像——

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等等,大眼睛。

桑非蓝忍不住坐了起来,开始端详那座小山。

是了,如果说那两块巨石是眼睛,那么下面的部位——

果然,见自己被发现了,那座小山下方的两块巨石往旁边移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像一个怪物张大了嘴。

可是大黑狼从刚才起就陪她伏在这海绵草上,动也没动,很显然那座小山是自己做出的动作,就像是有意识的生命。

所以这是……石魔4号?

不对,看这体型,应该是石魔0号才对。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的本尊。

桑非蓝早就知道他还有一个原身,但没想到这个原身这么的……魁梧。

而且现在只是沉睡卧地的姿态,如果站起来,只怕是吓都要吓死人。

桑非蓝也被惊得起身,上前去看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随着她的靠近,黑漆漆的洞内有什么东西从石壁上凸显出来,发出幽幽的光。

似乎是会发光的矿石,一颗颗都有拳头那么大,看这样子,似乎是邀请她进去。

她就这样进去,算不算人入魔口?

桑非蓝本来还在犹豫,却被那只不知啥时候起身的大黑狼驮住,向着大口里面冲了进去。

…………

这里面原本应该是没有路的,但随着大黑狼的一路前行,一块块巨石像有生命般往两边退去,同时一颗颗能照明的石头被送出来,照亮了这一路的黑暗。

桑非蓝抓着身下软软的黑毛,虽然被带往了未知之地,但心里莫名地安定。

很快,长长的通道走到尽头,一处空旷的地方暴露出来。

正因为空旷,那颗悬浮在空中的琥珀色巨石格外显眼。

虽然没有发光,但那昏暗中的琥珀色,和之前那几只石魔的核心很像,也和他琥珀色的瞳孔很像,似乎还带着暖意。

虽然那颗比她脑袋还大的琥珀色巨石,周围还弥散着浓重的黑气,桑非蓝却忍不住走了过去。

就像一颗沉寂的心,因为她的靠近,慢慢地开始发光,并且开始颤动。

桑非蓝把手贴上去的一瞬间,浓重的黑色魔气将她缠绕,有不属于她的记忆向她涌来。

很快,桑非蓝发现,这记忆的交融是相互的。

她能看见这小石魔的记忆,他同时也能看见她的。

有很多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在雾气的交融间,全盘托出。

原来,世间没有巧遇,只有相似的生命,才会在相遇之时认出对方。

哪怕是不同的物种,哪怕,原来处在不同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