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把滚烫的热壶放在了地上,垂着眼眸,温顺恭敬的回答:“前些日子,白家人从外省钱来看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忙的和家人诉说思念之情,故而我替我爹向二皇子传达了几句话,跟他走的近了些。”
皇贵妃眼皮一撩:“谁让你把热壶放下的,给本宫端起来,倒水!”
她随手够得着的茶盏里面是满水的,让我捧着热壶,伤我的手,不伤我的肚子。
我的手现在都烫红了,烫出泡来了,她还想让我捧着,来敲打我,来试探我。
我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来到她的面前:“您要是觉得我跟二皇子走得太近,我回家去跟我爹说一声,让他有什么事情,自己跟二皇子说,不要让我在中间传话!”
皇贵妃声音一哑沉:“本宫让你把热壶拎起来,给本宫倒个水!”
热壶根本就没有拎的把手,她为了让我长记性,为了让我烫手,把拎的把手卸了。
我缓缓一捧,把热壶捧了起来,往她旁边的茶壶里倒水,水还没到,她伸手一拂,热壶脱了我的手。
啪一下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里面的热水溅到了我的身上,开春已暖,衣裙穿的薄,水溅到了我的身上,碎渣子溅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发出任何惊呼声,依旧跪的腰杆笔直:“贵妃娘娘,热壶碎了,我的身上烫了。”
“今日我离开皇宫之后,往后直到三皇子回来,直到我生孩子之前,我都不会再进宫了。”
“您今日有什么事情,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跟我说吧,我若能解决的,我尽量给您解决,我若解决不了的,我找人给您解决。”
“别人若是解决不了的,那我就没办法了,贵妃娘娘可以另请他……”
“啪!”
皇贵妃扬起收藏抡在了我的脸上,打断了我的话,手上的护甲,划破了我的脸颊。
我脸被打偏到一旁,声音嘎然而止,眼睛一眨,看向她:“贵妃娘娘,我不知道何时让您动怒,对着我的脸打,还请你示下!”
皇贵妃坐直身体,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用护甲扣着我:“好你个姜回,你告诉本宫,是不是你爹让你去通知二皇子去的白家?”
我下巴的皮都快被她抠掉了:“贵妃娘娘,我不明白,二皇子是你的孩子,您的弟弟妹妹从外省来,他们一个是二皇子的舅舅,一个是二皇子的姨娘,二皇子不是理应去看他们吗?跟我何干,跟我爹何干?”
她怀疑我了。
怀疑我爹了。
但她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情就是诬陷。
被人诬陷那就要反驳,就要竭力理直气壮,告诉她她错了,她冤枉我了!
皇贵妃的眼眸中全是审视,全是不信,声音更是阴狠:“姜回,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我疑惑不解:“贵妃娘娘我知道什么,还请示下,不要在这里不明不白的冤枉与我!”
皇贵妃当然不可能跟我说,她和以前的青梅竹马情人生了孩子被我知道了。
她加重手中的力气,突然间笑了:“聪明人不惹人讨厌,太过聪明,就惹人厌了。”
我回敬她道:“贵妃娘娘是想让我聪明,还是不想让我聪明,一句话即可,何必拐弯抹角?”
“再者,贵妃娘娘若不信任我,又何必与我掺合,又何必与我爹掺合?”
皇贵妃咬牙:“少拿你爹来威胁我。”
我声音一低:“我和我爹是一体的,不是吗?”
皇贵妃骤然的松开了手,眼神一变,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翻脸比翻书还快:“姜回,本宫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你不知道前几天本宫身边有一个宫女吃里爬外,背叛本宫,本宫怕了,就试探一下你,你不介意吧!”
拙劣的演技,毫无诚意的言语,我怎么能怪。
我不怪,我向她道:“贵妃娘娘,我听民间有一个传说,当你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你的屋子里都快被蟑螂霸占了。”
“您要不要好好的收拾收拾您的宫殿,看看您的宫殿里,是不是早就布满了蟑螂,您逮到的只是其中一个?”
皇贵妃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本宫觉得你说的不错,回头本宫就照你说的,好好在这宫廷中找一找,也有什么漏网之鱼。”
我点头:“贵妃娘娘英明!”
皇贵妃拉我起来,握着我的手坐在她旁边,一副我是她亲闺女的模样:“姜回啊,本宫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不知你可否……”
我接下她的欲言又止:“贵妃娘娘请讲。”
我的脸又红又肿又火辣辣的疼,她还有脸让我帮忙,这一巴掌之仇报不回来,我心里怎么能得劲?
皇贵妃道:“你也知道,本宫的表兄之子不小心死了,有人诬陷是二皇子所为,幸亏本宫表兄力证,用性命担保与二皇子无关,才保全二皇子。”
“本宫就在想,到底是谁冤枉二皇子,诬陷二皇子,想拉下二皇子,但本宫身边无人可用,只有一个你可用,所以,本宫想请你让你爹替本宫去查。”
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小的弧度:“贵妃娘娘,你是二皇子的生母,二皇子有的,全仰赖于你。”
“你有什么事儿,我建议你直接问二皇子,母子之间,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特别是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话更好说,所以,与其让我爹去查,可能会惊动皇上,不如您自个问二皇子,更省事。”
皇贵妃脸色一沉:“你不愿?”
我道:“不是我不愿,是您想让皇上知道,我爹拥护二皇子,让我爹失去皇上的信任吗?让二皇子失去这么大一个助力吗?”
皇贵妃紧抿红唇,望着我,话锋一转:“姜回,自打你上回看过冷宫废后林氏之后,她每日有两个时辰,心如刀绞,身如布满爬虫,痛不欲生。”
我哦了一声:“作恶多端之人,自有天收,她干了那么多坏事,仇家太多,在冷宫里,对她出手,不足为奇。”
想用废后来威胁我,她在想什么?
我要的就是她的生不如死。
她越生不如死,我就越高兴。
何况冷宫除了废妃之外,还有其他来往的,我给皇后下蛊虫,又不是当天发作,隔了好长时间。
就算皇上去查,查到我和皇贵妃一起去看她,也不能把事赖在我一个人头上,皇贵妃也是有嫌疑的。
皇贵妃骤然笑出声来:“你说的对,姜回,你说的对,好了,本宫就不留你了,你出宫去吧,记得把脸遮一下。”
她的言下之意,我的脸被她打了五个手指印,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别算在她头上。
我站起身来,抚着肚子后退两步,站定向她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如针,如刀,我挺直腰杆,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外面。
禾苗看到我的脸,连忙叫了一声小姐,眼中全是心疼,以及对皇贵妃的怨恨。
我拍了拍她的手,没有遮住脸,直接走,也是赶巧了,离开了皇贵妃的宫殿,走了没多远,碰见二皇子沈青睐进宫给皇贵妃请安。
他是贵妃之子,又是排行老二,我是三皇子的侧妃,于情于理,我见他,都得向他行礼,
特别是在这宫廷里,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更加要行礼,他也看到我脸上的伤,没看到我的来处。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我一步之遥,微微抬手,“免礼,你是从我母妃那边过来?”
我站直身体,昂起头,给他看我的脸,顺便眼睛扫过四周,低了声音:“是啊,贵妃娘娘招我入宫,说手头无人,怀疑二皇子被人蛊惑去了白家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让她表兄之子亡死,托我去查,到底是什么人蛊惑了二皇子去白家。”
沈青睐没想到我都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把我进贵妃娘娘宫中的事儿说出来了:“你答应她了?”
我声音压的更低了:“二皇子殿下,我要是答应她了,明天皇上就能知道你与我爹的那点事。”
“我不知道,贵妃娘娘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置你的前途于不顾,非得查什么你去白家干什么?”
“要不你现在进去,好好跟她说说,是谁让你去白家的,你去白家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表叔之子会死,为什么别人会赖在你头上?”
沈青睐眼睛一眯:“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我嘴角一欠,对他摊开了手掌:“二皇子,贵妃娘娘违背契约,不但打了我,还惩罚了我。”
“甚至还威胁了我,这让我很彷徨,为了防止我会死的不明不白,我会回去告诉我爹,告辞。”
我话语落下,带着禾苗抬脚就走。
沈青睐因为肖雄之事,本身就对皇贵妃心生芥蒂,现在又因为我的事情,就算他不跟皇贵妃撕破脸,也会竭力的与其争吵。
他外祖父家是助力,可以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钱,可以在紧要关头举家之力支持他。
但是我爹更举足轻重,他天天在皇上面前晃悠,若是他说两句沈青睐的坏话,想弄沈青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青睐当初为了争取我爹支持他,拥护他,在我爹身上用了不少力气,我爹才半推半就答应他。
现在皇贵妃因为一个肖雄,要把我和我爹这么好的助力拱手扔掉,沈青睐岂能愿意?
他不愿意会和皇贵妃争论,一和皇贵妃争论,皇贵妃就会告诉他我和我爹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是皇贵妃让他争取我爹,现在告诉他,我爹和我不是好东西,沈青睐就会想我说的话,想他的母亲,一心一意只有肖雄的孩子,而没有他。
母子之间,最忌讳猜心,更忌讳各有算计,如此一来,两个人,要么一死一生,要么共生死。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春光灿烂,脱去了厚棉裙,走路都轻盈一些,离开了皇宫,还未上马车,就看见了贤妃和四皇子回宫了。
四皇子清瘦了一圈,穿着皇子服空****的,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精神不错,眼神很亮。
贤妃头戴轻纱,遮住容颜,穿着翠绿色的裙子,系着红色的腰带,腰带在微风的吹拂之下,飘**起来,像彩带飞舞。
他们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宫女太监,前面还有一个小仪仗队,在诸大人相送之下浩浩****的进了宫。
我站在一旁,目送她们进去,翘了翘嘴角,贤妃和四皇子回宫,皇贵妃和二皇子有的忙了。
忙的肯定不会再找我麻烦,我可以好好在家养胎,生下健康的孩子,巩固我的地位。
直到看不见贤妃和四皇子她们,我才抬脚向我的马车走去,和送她们的诸大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诸大人也是坐着马车来送人的,我的马车在前面走,他的马车在后面走,我们中间隔了一大截的路。
到了分岔口分开,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像从来不认识一样,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我回到家里,我爹正在喝药,眼神一扫我,放下药碗,声音发沉:“皇贵妃打的你?”
我上前点头:“是!”
我爹:“你就这样算了?”
我笑道:“怎么可能?”
我爹问:“你待如何?”
我眼中一派薄凉:“她打我一巴掌,我要了她三条命,让她痛不欲生,无暇顾及二皇子。”
我爹默了一下,眼中闪过对我的赞赏:“沈青临在银川已经快把土匪收拾干净了,最迟一个月,最多半个月就会回来。”
“让皇贵妃痛不欲生,无暇顾及二皇子,沈青临就能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让皇上更多的时间看到他!”
我问我爹:“杀人这事谁来?”
我爹浅浅一笑,如春风拂面,“杀肖璟桉和他两个孙子的这事儿,当然二皇子来。”
“只有二皇子来,才能更加让皇贵妃痛不欲生,一蹶不振,痛恨二皇子,不会再真心实意的给他谋划什么,也能让二皇子真正的知道,他只不过是皇贵妃争宠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