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吗?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洛依寒嘴上这么说冬梅,心中却也是疑惑不已。

“是,姑娘,姑娘坐了大半天了,奴婢扶姑娘上床。”

“嗯,”洛依寒点了点头。

帐外传来天心的声音,“左亦辰,让你送本宫回来,有那么痛苦吗?”

洛依寒和冬梅面面相窥。

天心已经撩起门帘进来了,左亦辰就站在门口。

“进来坐坐啊,”天心拉拉左亦辰,左亦辰站着就是不动,以左亦辰的功夫,如果他不想进来,即使8个、10个的人也很难拉动他。

见左亦辰站在那里,洛依寒说道,“左亦辰,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

左亦辰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洛依寒会这么说。

天心却趁机,“进来啊,洛姑娘都这么说了。”

左亦辰进了大帐,见洛依寒,眉头微皱,“脸色这么不好,在外面瞎跑什么。”

洛依寒一摸脸颊,心里疑惑道,有脸色不好吗?

洛依寒让冬梅取来镜子,照了照,原来脸上的胭脂不知什么时候被擦去,脸色自然是惨白惨白的。

“是啊,洛姑娘,你脸色真的不好看,奴婢伺候你上床吧,”冬梅上前准备搀扶洛依寒。

左亦辰上前一步,凌空抱起洛依寒,洛依寒骤然觉得身子一轻。

“不许再到处乱跑了,”把洛依寒轻放在床头的那一刻,左亦辰沉声说道。

左亦辰的脸离开洛依寒的脸不到一指的距离,他的气息就萦绕在洛依寒的周围,洛依寒有瞬间的空白,她和左亦辰之间,似乎总有种难以言语的暗流。

他冰冷、他话不多,可是在她遇见危险,有困难的时候,象是冥冥天意中有种神奇的力量,似乎左亦辰总会出现。

洛依寒总觉得,她和左亦辰的关系很微妙,他们是朋友,却不象朋友,可是隐隐的,她却能猜透左亦辰几分心思。

可他们之间没有到可以用不许这样的字眼吧,想到这里,洛依寒有些倔强的说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自己的身子,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听得洛依寒这样的话,左亦辰的那黑瞳中的光芒似乎淡了些。

把洛依寒放在**,吩咐冬梅给洛依寒盖被子,左亦辰径直走了。

伺候洛依寒上床后,冬梅也下去干活了。

洛依寒正准备休息,却见天心站在门口。

“公主有事吗?”见天心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洛依寒疑惑的问道。

天心公主却是不答话,也不走的样子。

“你进来吧。”

见天心踌躇的样子,“公主不是一向快人快语吗,有什么就说吧?”

“你认识左亦辰很久了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天心终于迸出一句话。

哪个少女不怀春,洛依寒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当天心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洛依寒已经猜到这话的用意。

“也没有太久,”洛依寒轻描淡说道,“其实只要那个人心里有公主,那无论依寒认识他多久都是一样的。”

“你真没意思,”天心见心事被人看穿,脸一沉跑了出去。

左亦辰出了洛依寒的营帐,直奔龙翼的营帐,龙翼正在和龙灏、龙言议事。

见左亦辰到来,龙言说道,“表弟,你来的正好,刚刚探子来报,朝廷的军队距离洛阳城只有150里了,估计三日后就会到达。”

“这么快,”左亦辰惊呼问道,“谁领兵?”

“淮南王程前,”龙言答道。

“是他?”左亦辰的心里沉了沉,看来,一来就是个劲敌,龙威这会倒是英明了,居然找了这个人。

这个淮南王程前,倒是真有几分本事,是个带兵的好手,在军中的威信也很高,当年,是个仅次于龙翼的好手。

“表哥,那你怎么看?”左亦辰问龙翼。

“我们目前没有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龙翼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方如今没有任何的优势,只能从长计议了。

“老九,你怎么看?”龙翼问龙灏。

龙灏的神色还是那么茫然,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龙翼的话。

“老九,”龙言不悦的又叫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做白日梦啊。

“哦,”龙灏如梦初醒。

“你是怎么回事啊,如今大敌当前,那容你这样恍惚,”龙言责备道。

“我?”龙灏的神色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

“老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龙翼和龙灏自小在一起,他知道龙灏不是那样容易分神的人。

“三哥,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你说说,”龙灏欲言又止。

“你又搞什么啊,有什么事情,四哥不能听啊,”龙言不满的说道。

“好了,我们先出去了吧,四表哥,”左亦辰适时拉起龙言,不由分说的把龙言拉了出去。

“九弟,你怎么了?”龙翼关切的问道。

“我见到她了,”龙灏喃喃自语。

“他?谁啊,你在皇城的好友吗?”龙翼有些莫名。

龙灏抬起头来,眼神定定的看着龙翼,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的她是翼王妃。”

“你说的林墨兰吗?她被杀了啊?”龙翼疑惑不已,这龙灏不会是眼花了吧。

“我说的是另外一个翼王妃,”龙灏定定的说道。

另外一个翼王妃,龙翼的脸上失去了血色,随即恢复了些,“九弟,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下午的时候,我带依寒去你们的寻梦园的时候,我真的看见她了,”龙灏急急的补充道。

“不可能,她死了那么多年了,如果她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我,”龙翼脸色血色褪尽。

“三哥,我骗过你吗?”龙灏反问道,眼神中多了几分寻常时候没有的凝重。

“你真见着她了,”龙翼失魂落魄的问道。

“嗯,”龙灏点头,“虽然她没有和我说话,可是我追上她了,我见着她的样子了,真的是她……”

“我们马上去寻梦园,”龙翼急急的起身。

“三哥,等明日吧,她下午才出现在那里,我估计一时半会她不会再来,明日我陪你你一起去,”龙灏拉住了龙翼。

龙翼颓然的坐下,龙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觉得等待是如此的漫长。

洛依寒美美的睡了几个时辰,起身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天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估计又去缠着左亦辰了。

冬梅给洛依寒端来了些饭菜,如今是备战时期,军中也没有特别好的饭菜,可是对洛依寒来说,足矣,她美美的吃了一顿,这是她受伤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了。

吃饱了肚子,洛依寒又贪恋起外面的风景了,她央求冬梅带自己出去看看,冬梅拗不过她,只得推来轮椅,推着洛依寒去外面走走。

春天的夜,不似秋夜,那般清冷,那么寂寥,春天的夜,是温和的,好美的夜,洛依寒发出感慨,突然萌生了想去白日龙灏带她去的地方。

可是冬梅听说了洛依寒想出营的想法之后,却是吓得连连摆手,“姑娘,万万不可,在这里,几位王爷还可护的姑娘周全,可是这出了军营,谁来保护姑娘。”

“不远啊,我们去去就回来,冬梅姐姐,”洛依寒索性使软,缠着冬梅。

冬梅被洛依寒摇的头昏脑涨的,苦笑道,“洛姑娘,几位王爷都说姑娘性子清冷,依奴婢看,姑娘这哪像性子清冷的样子啊。”

性子清冷,洛依寒心中骤然停滞了一下,原来自己竟变的这么厉害,性子清冷,自己原来似乎不是这样,单纯简单,这是凌涵给自己的评价,原来环境真的可以如此的改变一个人。

见洛依寒神色黯了下来,冬梅以为是自己不愿意去惹得洛依寒不高兴了,忙说,“好了,洛姑娘,奴婢带你去还不成吗?”

冬梅是洛阳本地卖入王府的丫鬟,对洛阳地形倒也颇为熟悉,不一会儿,就把洛依寒带到了白日龙灏带她去的地方。

月光如水,相对白天的旖旎,却是另外一番美丽,就连冬梅也发出阵阵感叹,“奴婢平日忙于伺候,也有多日未见这样的景色了,如今见了,竟然觉得心旷神怡,这样的美景,如果能家人在一起就好。”

“家中可还有人?”洛依寒知道,这些丫鬟要么就是家生,要么就是买起来,看冬梅的情况,洛依寒猜测就是买来的。

冬梅点点头,复而又摇摇头。

“这是何故?”洛依寒轻声问道。

“如果说家中无人,父母确实双亡了,如果说家中有人,却还有叔叔婶婶,不过这样的亲人,在冬梅看来,早已不是什么亲人了?”冬梅的神色有些黯然。

“是她们把你卖了吗?”洛依寒猜到了几分,冬梅的叔叔婶婶一定对她非常不好。

“不是,冬梅是自愿卖身的。”

“这又是为什么?”洛依寒觉得奇怪,怎么还有人自愿卖身。

“奴婢爹娘死后,叔叔婶婶接收了爹娘的财产,也接收了奴婢,叔叔婶婶对冬梅虽算不上什么好,却也还过得去,可是叔叔婶婶的独生儿子,奴婢那表哥,有一晚借着醉酒,闯进奴婢的屋子,把奴婢……”冬梅说到这话的时候,声音是梗咽的。

“别说了,”冬梅的后面的话即使没有说出口,洛依寒也已经明白了,对一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样的折磨比这样的折磨更为揪心,尤其这里还是古代,男尊女卑特别厉害的地方。

可是因为冬梅的故事,洛依寒也有些黯然,家人?是她多久都没有敢想的事情,她还有家人吗?没有,又似乎不太对,那个一心要致她于死地的秦初英,不就是她的姐姐吗?可是这样的人称呼为魔鬼似乎更为适合。

“我们唱歌吧,”洛依寒突然说道,或许借助歌声能驱走些心中的惆怅。

洛依寒先唱了起来,她特地找了首欢快的歌曲《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嘴里的历史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平日记忆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

洛依寒的歌声很动听,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这样柔美欢快的声音仿佛让那星星也变的动感起来。

歌声可以感染人的情绪,虽然冬梅没有完全听懂这首歌的意思,可是就是那曲子已经完全打动了冬梅,她拍着手含着泪笑着,“真好听,这是奴婢听过最有意思的歌。”

洛依寒心想,那是当然,这首童年不知道影响了几代人。

冬梅拍着手躺到了草地上,洛依寒笑笑,只要她能带给这个可怜的女子哪怕是片刻的欢愉,也值了。

歌声停后,欢乐萦绕了一会,冬梅却再无声音。

“冬梅,冬梅,”洛依寒试探的叫了两声,回答她的是空旷的寂静。

有种不详的预感浮了上来,洛依寒无法一个人站立,试探着用脚推了躺在地上的春梅,却毫无声息。

洛依寒的背脊吓出一身冷汗,身后却有个声音骤然响起,“别来无恙,洛姑娘。”

洛依寒猛然回头,身后站着一个米色纱袍的男子,洛依寒的怒气骤然浮了上来,“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