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士兵被打下台阶,台阶下方堆积了层层叠叠的尸体,邵承启从尸体堆往上望,远远地能看到移动的黑色人点,再具体的他就看不清了。

可是他知道,这就是父亲训练出来的虎卫。

他想过各种可能,比如父亲将这批人留给了大房自保,比如他真的解散了这支队伍,又或者临终前没来得及安排。

如果今日有危险的是自己,邵芸琅也会让虎卫来救自己吗?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怨念是不可能的,但邵承启是个孝顺的儿子,而且十分敬重父亲,他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最正确的。

杨钺站在大殿门口,门后有人顶着门,不过他也没打算进去。

这批黑面黑甲的精兵他也是第一次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支队伍都厉害,每一个都是高手。

那些杂兵在这支精锐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如果大庆能有十万这样的精兵,何惧任何强敌?就是想要扩张领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杨钺知道,这样的兵最难训练,而且会让当权者恐惧,自己只是辅政几个月就人心惶惶了,要是拥有这样的队伍,还不得把造反的名头坐实?

“住手吧,你们输了。”杨钺对死撑着的曲青山等人说道。

这位武卫将军出自江东,江东富庶安稳,驻军早被腐蚀成一群懒汉。

一听杨钺发话,剩余的对手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禁卫军们看了杨钺一眼,自发上前将这些手下败将押到一旁

看守起来。

除了王猛战死,其余几位将军都还屹立不倒,只是身上都有伤口。

他们恐惧地看着那些黑甲卫兵,丢下武器,弃械投降。

曲青山被一脚踹弯了膝盖,跪在地上质问道:“杨钺,你竟然瞒着朝廷私自练兵,还敢说自己没有谋逆之心?”

杨钺摊摊手,无奈地说:“我不认识他们,更不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

黑甲卫兵直挺挺地站着,显得格外突兀,他们见大局已定,二话不说从大殿后方撤退,一句话也没和杨钺说,像是印证了杨钺的说辞。

可谁会信呢?

杨钺目送他们离开,太庙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沿山而建,后面是断崖,从未有人从那爬上来过。

但也不代表爬不上来,只是没人敢冒这个险。

显然,这支来驰援的奇兵就是从后方上来的,从时间上算,他们或许昨夜就躲在那里了,否则这点时间肯定不够他们爬上山顶。

等他们全部撤退,杨钺才一脚踹开大殿的门,问:“王尚书,流程都走完了吗?”

众人见他安好无恙,便知道这一局是他胜了,那今日的登基大典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或者应该换个人站在这里。

常山王走过去,有些不确定地问:“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喊,皇上驾崩了?”

“也许吧,我并未听清。”杨钺打发一个人下去问问。

“如果皇上真的驾崩了,那今日的大典还要继续吗?是否应该先回去给皇上治丧

杨钺目光迥然地盯着他,这位常山王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愧是他兄长也佩服的人。

他撩起衣摆朝常山王单膝跪了下去,“臣杨钺,恳请王爷为大庆江山社稷考虑,荣登大宝!”

常山王平静的表情瞬间龟裂了,在场所有人也没反应过来,直到杨三郎用力拍了一下手。

“好啊!这主意好!王爷您是皇上的皇叔,辈分最高,血缘最近,由您继承皇位总比一个无知婴儿强啊,各位大人以为呢?”

各位大人并不觉得好,皇位继承人又不是买白菜,哪能这么随便?

“杨国公,你疯了,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难道你还想让人误会自己是叛贼?”

杨钺反驳:“叛贼可不会拥护一个能力卓绝的王爷登基。”

杨钺也是有打探过的,岭南这二十年飞速发展,百姓安居乐业,早就脱离了世人对岭南的看法。

杨钺这个决定做的匆忙,可他愿意赌一赌,就像三哥说的,一个成年有魄力的王爷总比一个无知婴儿强。

若周璨对他信任有加,他也愿意替他照顾幼子,抚养他长大成人,可他临终前还想置自己于死地,他凭什么要效忠他的儿子?

“下臣以为不妥,先帝立了太子,应由太子登基!”王若麟第一个不答应。

众人将目光落在常山王身上,知道只要他一点头,皇位就是他的了。

如今无人可以抵抗杨钺所做的决定。

常山王在沉思,他在权衡利

弊,机会摆在眼前,他如果拒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虚伪?

“你难道就不怕本王登基后第一个清算的就是你?”杨钺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每个当权者害怕。

周璨与他感情深厚尚且容不下他,他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

杨钺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无所谓地说:“如果王爷嫌那龙椅烫屁股,大可以试试。”

“好!不愧是大庆第一猛将!本王应了!”如果换做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常山王会以为他在欲擒故纵。

可杨钺是大大方方的男子汉,他既然将皇位拱手相让,那就一定是真心的。

而且杨钺这样的能臣猛将,傻子才会不要他。

“常山王!不可!”

“王爷,三思啊!”

殿中的大臣纷纷反对,这也太儿戏了,一国之君怎么能如此荒唐定下?

杨钺和常山王击了三掌,完成了约定。

“各位大人,班师回朝吧,也让其他大臣见一见咱们的新帝!”

王尚书阻拦道:“王爷,杨国公,臣有个提议,不如让王爷当摄政王吧,太子年幼,摄政王可以替新帝执掌朝政,抚养新帝成人。”

“对对对,常山王是辈分极高的亲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皇室宗亲们肯定也无异议,还请二位三思啊!”

杨钺扫视着他们,嘴角擒着一抹冷笑,声音低沉地问:“是我听你们的,还是你们听我的?”

众大臣心头一颤,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们忘了,

杨钺才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就算此刻杀了他们也可以推给乱贼,而他只需要领着士兵将常山王送上宝座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