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涛 观沧海
别扭归犯别扭,风飘飘毕竟不可能真把送上来的武功 推,跟风并行又照例交流了一会祖孙感情后,便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随后风并行送两人出门,两人又一道回学校。
风飘飘原本担心谈临会不肯罢休,但是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他有所动静,也渐渐的放下心,明白卫楚的那套威胁是真的起了作用。
期间卫楚去校医院看了一次腿骨恢复情况,拍片结果表示断裂处生长状况良好,再修养半个月到一个月便可以拆下夹板。
假如不考虑谈临的那场风波,此时的生活与之前的没什么两样,风飘飘还是每天上门照顾卫楚的三餐,每日里照例用骨头汤折磨卫楚。
唯一有一点不一样的便是,卫楚提了一个小要求,让风飘飘把每天练拳的地方从自己的宿舍转移到他的面前,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风飘飘有些不自在,毕竟除了教她太极的爷爷面前外,她几乎没有在人前演练过拳法——跟人交手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种演练,带着一点展示和考核的味道,不像跟人交手那样紧张,因为还有一点悠闲的心思,风飘飘便有余暇去想,是否哪个动作做得不标准了,又或者有什么地方用力不当。
虽然与谈临交手的时候心神毫无旁骛,可是事后回想起来,风飘飘也不由得像谈临那样猜疑起来:卫楚的眼界究竟有多高?
有多高她不知道,但是至少是她现在远远比不上的,因此在卫楚面前演练拳法,让风飘飘有一种初中生接受博士生导师考核的感觉。只在他面前一站,全身都不自在起来,紧张又忐忑,甚至还打错了好几次早已娴熟地拳法。
所幸的是,看见她可笑的失误,卫楚并没有嘲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既不赞扬。也不批评,只那么静静的看着,就好像看着与他无关的事务。
第一次大失误后,风飘飘也放下了心理负担,心说反正最坏的状况也就是那样了,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吧,卫楚没有像从前那样刻薄地嘲讽,这也让她稍稍安心。
风飘飘没有问卫楚什么时候开始教她。既然爷爷愿意信任这个人,她也愿意,那就不着急。
有的东西,急也急不来。
一直又这样过了五天。和以往一样,风飘飘要在卫楚面前练习拳法的时候,忽然被他叫住:“稍等,去个地方。”
卫楚所说的去个地方,去在风飘飘头一次来找卫楚,却扑了个空,当时卫楚正在海边别墅所倚靠着的山顶上,临崖观海之处。
卫楚一说那个地方,风飘飘便想了起来。那时候他们还极为生疏,风飘飘为了求卫楚保密而来,还在门口被指路的黎华顺便拍了照。
那时候风飘飘以为不会跟卫楚有什么交集。
那时候她有点看不上这个遇到打架居然主动蹲下来挨打的男生。
那时候……
都已经是称作那时候的事情了,可是细细算来,却才不过一个多月地光景而已。
顺着不那么平坦的山路,风飘飘推着卫楚往山上走。但是轮椅并不怎么颠簸,因为每到遇到山路上凸起的山石时,风飘飘都稍稍提起轮 椅,用柔劲把阻碍化开,不一会儿,两人便顺当的上了山顶。
山顶有一片空地,卫楚让风飘飘把他推到一旁,便指着空地中央开口:“今天你换一个地方,把拳法演练一次。”
听到卫楚地话,风飘飘却没有挪动脚步。她站在原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这里,是在室外啊,虽然附近没有人,但万一有人从远处拿望远镜看怎么办?万一有人不仅拿望远镜看,还拿长距离摄像机拍下来怎么 办?万一……
卫楚并没有催促她,他的手转了一个方向,指向崖边:“你走过去看一看下面。”
风飘飘略一迟疑,便走了过去,才一靠近,便觉一股澎湃气息伴随着海风扑面而来。
站定,她低下头。
高达二十多米的山崖壁寸草不生,而在最下方,雪白的波涛激烈的拍打着礁石,远处宁静的海面延展到这里,竟然有了暴烈的力量,浪花一波又一波的涌起来,有时候甚至窜高好几米,打在山壁边,打在礁石上,在发出破裂的巨响声后,化作无数块雪玉般地碎片,纷纷的散落开来。
这是自然的伟力。
纵然相隔一段距离,风飘飘依旧看得心惊不已,她几乎怀疑,假如自己投身其中,是否会被那强大的力量撕成碎片?
卫楚从前眼里所看的,就是这些么?
身后卫楚的声音缓缓传来,那么地恒定稳固,合着浪花的节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耳膜:“自然力量的浩瀚,根本不是我们人所能企及的,我们唯一所能保有的,无非便是我们的心罢了,你看那浪花中的礁石,一直遭受着海浪的冲击,却始终岿然不动,并不是因为它本身,而是因为它地底部,连接着整个地球。”“你可曾见山巅红日?可曾见月夜大江?可曾见飞瀑入海?可曾见漫天霜雪?”卫楚慢慢的说,他的声音缓缓的渗入风飘飘的耳朵里,又缓缓的渗入她的心中,渐渐的,她眼中的海浪便似乎仅仅是海浪,并不觉得如何可怕了,“看过这些,你再来看自己的心,纵然天地自然的力量有多么伟岸,你也不必受其影响,因为你就是你,根本没必要跟任何人相比。”
“我们练武,手脚筋骨固然重要,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炼心,只有拥有一颗毫不犹豫的心,才能毫不犹豫的挥出你的拳。不要畏惧天 地,也不要畏惧任何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山水无碍于心,假如能够做到这一点,你便入境了。”
风飘飘听着卫楚的话,眼色迷茫似有所思,随即听到卫楚和声道:“好了,那么现在,将拳完整的在我面前打一遍吧。”她没有多想,便照着卫楚说的做了,一趟太极行云流水般的打下来,收势之际,风飘飘才完全清醒,想起来方才自己打出的拳,好像和往常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她说不上来。
卫楚凝视着风飘飘,此时他已经取下眼镜,纵然面无表情,可是这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便已经恁的动人:“感觉到了吗?那从前被你压抑起来的力量。”他的声音有一点低,仿佛一吹就会被吹散,却始终没有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