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在哪朝哪代,都一个样儿,有些事情,私底下做了也就做了,但是,要是给摆明了讲透了,就太没意思了。尤其对于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来说,操行的要求,是比较严格的,哪朝都一样。
熙锦朝的规矩是这样的。在婚前,未婚夫妻是不能私自相见的,就是通信也不行。那算作女子的“不德”。什么叫“不德”?《女戒》里头说了,“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这“四行”里头,第一个就是“妇德”。《后汉书》是这么说的,女子啊须得贞洁娴静,知晓礼义廉耻,行为有道义,口不多言,行事有章法,这叫“妇德”。若失了妇德,女子大概也离下堂不远了。
已婚女子尚且如此,更况且待字闺中的少女?
私自与未婚夫婿相见不要紧,更何况有一方是皇亲国戚,这种事儿私底下做一做也就算了,别拿明面儿上来说。但是,一旦给翻出来摆在大面儿上,这错的,说的总归还是妇人。这“失了妇德”的名号,莫说是苏沫云,就算是九重凤阙里头的皇后太后,也是会遭天下人唾弃的。
这回,她那傻嫡母傻姐姐,可玩儿大了。
出了这种事儿,谁还能在小王爷府里安安稳稳的待下去?反正苏沫云是不能的。
她顾不上与东方逸轩解释由头,只匆匆搪塞了一句“家中急事”,就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疾行而去。但慎王爷是什么人?苏沫云前脚儿一走,他后脚就龙精虎猛的从床榻上起来,派人去查了苏沫云家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这些事情,苏沫云是不知道的。
来的时候,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苏沫云这小身子骨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没想到回去的时候,竟然还得遭这份儿罪。苏沫云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那母女三个无数次,气得她脾胃脏器都疼了。
这次回去,如果那三个没脸的还敢继续这么折腾,她绝不心慈手软了。
苏沫云暗自咬牙握拳。
一路疾行,又是兼程赶了满满当当的五天,才到了扬水。苏沫云从马车上一下来,自己那屋
儿也不回了,衣衫也不去修整一下了,脚一沾地就朝着苏老爷的小书房走去。
这一路上苏家的仆从婢鬟见三小姐一脸的杀气腾腾,谁敢上前去打招呼?就连平时喜欢开两句玩笑的小肆也不敢笑了,堪堪侧过身子躲过三小姐的横冲直撞。
外头传的那么凶,这府里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个儿的,可都瞧着好戏呢。
苏沫云冷冷一笑。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早晚都有他们好瞧的。
苏沫云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冲到苏老爷的书房门前,这才急急刹住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强将心头之火压下去,“唰”地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爹,女儿回来了……”苏沫云自认语气还算平稳。
但她眼一瞧现在书房里头的这幅架势,强自按耐下的怒火“腾”地就重新燃烧了起来。
她爹苏老爷,正面色铁青的坐在上首,下面跪着的,是哭哭啼啼的大姐苏沫心,和二姐苏沫真。
果然是两颗扫把星,狼狈为奸的整天不干好事!
苏老爷一见是苏沫云,脸色倒是缓了缓。他冲苏沫云招招手:“云儿,你过来。”一面冷笑着对跪着的苏沫心苏沫真说:“说啊,现在看着你们三妹回来了,你们倒是把刚才那一通话在当着云儿的面,重说一遍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苏沫心真就尖声叫嚷起来了:“本就是她不顾礼义廉耻!私自进京去瞧逸轩哥哥!我说她不要脸有什么错!”
傻大姐苏沫心是真不管不顾了。
听了这话,苏沫云怒极反笑,还没等苏老爷发作,苏沫云“噔噔噔”就上前几步绕到苏沫心身子前头,指着她的鼻尖就开火:“我不要脸?我如何不要脸?大姐你倒是和我说说!我是正大光明的去,坦坦****的回来,你告诉我什么地方担得上‘不要脸’三个字了?!莫说那是我未婚的夫婿,就算是其他男子,爹爹都点头应允了,哪里又有你置喙的份儿!”不等苏沫心反驳,苏沫云立时冷笑着收回手,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瞧她:“再有,逸轩哥哥?谁是你的逸轩哥哥?我怎么
竟不知慎王爷还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冒认皇亲国戚那是重罪,皇册玉牒上可有你的名字?——可别到时候,闹了一个‘沧海遗珠’才好呀!不过这事儿可也说不得准,我今次去了京都瞧一瞧,满城上下也没你这么个满口肮脏,行止粗鄙的破落户儿!更别提进什么慎王府了,还说什么哥哥妹妹?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说话却端的没羞没臊,没脸没皮!”
“你!!”
“够了!”苏老爷暴喝一声。
是苏沫云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说的话太难听,连带着几乎将苏家都影射了进去,苏老爷这才忍无可忍的捶了桌子:“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本应安分守己知书达理的女儿家!现在,成什么样子!啊?有没有一点大家气度?!四书五经没见你们有多通熟,旁的一点没学好,尖酸刻薄,勾心斗角倒是无师自通的学了个十成十,你们女先生教的就是这个吗?!镇日将自己看的倒是高高在上,看看你们一开口,呵,我瞧着沫云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你们三个,没一个不是一开口就讨人嫌的主儿!都给我滚下去抄《女戒》!今儿晚膳谁也别用了!”
苏老爷发威了,一开口就是把三个人骂的狗血喷头。
苏沫心先是被苏沫云骂的毫无招架之力,又被苏老爷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气得她哇哇大哭了起来。苏沫真倒是还算镇定,她也够倒霉的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也被苏老爷骂了进去罚了进去,不过……
倒霉?谁真正是倒霉还说不得准呢。
苏沫云冷冷一笑,侧头看着用袖口擦拭眼泪的苏沫真——这个丫头,平时不声不响就会装好人,实际上,小丫头掂量着谁不知道她呢?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装的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这次的事儿,保不齐就是她撺掇的,不然还真不是苏沫云瞧不起那傻大姐苏沫心,就凭苏沫心那智商,能想得出来、传得出来这么字句斟酌的流言?现在跟这儿装好人,也不看面对着的是谁。苏沫云会瞧不透她?
这厢被苏沫云上下打量了个透的苏沫真委委屈屈的应了罚,苏沫云也应下了,只有苏沫心还在哭闹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