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无题

雪白描深黑色纹线的纸,足足写了六大张,字迹缭草,却不绫乱。略带行体又带上些楷体,但总得说来,这厮在练字方面还是下了些功夫的,但比起自己十来年的苦练,又要差上一截了。

比家世比不过,比武力比无耻也比不过,但比字嘛,还能略胜一筹,总算找回些许平衡感。不过,如情瞪着信纸的最后一页,似乎要把最后几个字给瞪穿,最终,总算要顾忌王妃的形像与威严,如情很是淡定地把信收好,锁进最里层的小抽屉里。

如情心情大好,隆仙居的下人也一扫之前的低气压,做事勤快,说话也活泼起来。

如情知道最近李骁的事让整座王府都人心惶惶,外头言官叫嚣甚猛,甚至有好几位还集体死谏午门处,扬言皇帝若不处置李骁,他们就长跪不起。

如果李骁真的被毁券夺爵,那么大厦将倾之下,焉有完卵?也难怪除了隆仙居和嘉欣苑外,其余各院各房都人心惶惶,有的甚至已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

当如情听说府里有几名管事借口身子不适要告老还家时,也不阻拦,只是淡淡地道:“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想告老也是常情。你们又是府里的老人,膝下也有子有女,你们告老离去也是当得,只是你们一离开,你们的儿女也就无法尽孝了。这样吧,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你们一家子团圆去。”然后如情大手一挥,把他们一家子全发还回府。

当然,虽竭力想保持一些善良,但总归在古代生活了近二十年,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使得如情虽痛快放他们离府,但卖身契却未还给他们,而是又转卖给别的人芽子,这些人很早就进入王府,也学了一身的本事,有的在针线上有着较高成就,有的则在管事的位置上做的很出色,侍候人也很有一套,人伢子买回去也不必再花钱**,就可以直接再转卖出去,还可以赚一笔不菲的买卖。如情把这些管事们每人卖了一百两银子,管事的儿女各卖了三十两子,这样算下来,还小赚了一笔钱。

但是,这样一来,如情的宽容却让底下人越发恐惶,又过了数日,王府里的诸多管事婆子都跑到如情跟前跪求,这个说年纪大了,无法再为王府办事,那个说家中还有老母要侍候,纷纷是拖儿带女一道离开的居多,如情面沉似水,如果一两个管事离去那还好办,但这么多人请辞,则让她无比愤怒了。于是又请太妃作主。

自从如情告知太妃真相后,太妃心情平静许多,虽然在人前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却也底气十足。见着如此多的奴仆请辞,不禁冷笑一声:“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抵便是如此吧。锦花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阵子借由骁儿之事,倒也可以瞧此伏彼起哪些人是真正关心咱们的。至于这些奴才,哼,还真是应验了一句老话,危难里的忠心哪及得上富贵里的,也罢,由着他们去吧。反正王府里的下人确实超编了。他们走了更好,省得再绞尽脑汁裁减。”

然后太妃又与如情吩咐,“这起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也别太好性儿了,既是她们无义在先,你也休要再讲什么仁义道理,卖身契仍要捏到手上,全给发卖出去吧。若是想自愿赎回的,哼,按照行规,拿百倍的银子来。”想了想,又对如情说:“这些人在王府多年,王府里的阴私定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为免发卖出去露了口舌,最好还是发卖得远远的。”

如情点头照做,这些管事们在王府当了多年管事,早已养得肥壮,自赎身也是不在话下。昔日买卖便宜,一个奴仆也不过五两到十两银子之间,以百倍赎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油水早已捞了十足。

负责算账的蓝茵和侍书一边数银子一边拿卖身契,脸色阴沉沉的,又见一个厨房管事拿了两千七百两银子给一家四口赎了身,并且面不改色,雄纠纠气昂昂,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火气,冷笑一声责问:“区区厨房管事,每月银米三吊钱,加之每年王府岁末赏赐二十两银子算,这二十二年算下来,嬷嬷也挣不到这些银子吧?再来,我记得嬷嬷在管事这个位置上也不过做了八年不到吧,这些银子,可都从哪儿来的?”

那嬷嬷脸色一变,吱唔了几声,说是有上头赏赐的,她都拿去典当云云,但侍书得理不饶人,“昔日太妃可有赏赐过你哪些东西,可否一道与我说来?又当到哪个当铺?我好去查查,以免府里头出了肥耗子犹不自知。”

那嬷嬷越发吱唔,只说时间久远,她也记不清了,只是太妃当年确实打赏了许多名贵之物。

如情不耐烦地道:“究竟有没贪污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这些银子来路确实不大明朗,我也不追究了。不过,在收拾箱笼时,可得当心点儿哦,千万别把王府的东西放到自个的包里。”

一番震摄后,骠悍无比的玲珑还特意堵在必经路口,装作不经意地把一个箱笼给撞开,里头倒出好些华贵首饰,遂惊天动地叫了起来,称“府里居然出了如此硕鼠?这可了不得,这赤金点缀刻凤鸟的金步摇可是御赐之物,咱们太妃再如何的厚待也不会拿如此重物赏你。”然后命人把此人拿下,又凛报太妃和如情,太妃震怒,又让人仔细搜查这些行李箱笼,果真又搜了好些古玩字画,名家墨宝,甚至还有好些大宗的银票,极至震怒,当场命人把这硕鼠拿下,没收所有行李箱笼,打了一顿板子再给扔出府去。

厨房这位管事一家子狼狈逐出了府去,其余剩下的奴仆吓得轰去魂魄,垂头丧气,偃旗息鼓,只敢卷上自己包袱,灰溜溜离去。

如情见这后头的人老实了许多,很是满意,又让人分别赏了几绽银子,算是她的一点儿心意。侍书老大不痛快,埋怨道:“王妃忒好性儿,这些没起子的东西,背着王妃那话说的可难听了,王妃还赏赐她们?”

如情侧目,问:“她们说了些什么?”

侍书咬唇,不敢真的说出来,如情轻轻一笑,“嘴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说去吧。”

“可是王妃真没必要再赏他们银子。”连玉琴都在心痛,一绽银子5两,足足送出去了十八绽,虽然王府富贵泼天,她身为大丫头份例银子也是足足的二两银子,再因王妃大丫头的身份,也收到底下人不少的“孝敬”,但见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平白无故从手头溜出去,仍是心痛。

从外头进来的陈妈妈刚好听到玉琴的抱怨,呵呵地笑着:“就知道你这蹄子眼皮子浅,还不肯承认。王妃这么做也自是有深意。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这种见危忘主的奴才虽可恨,却也没必要喊打喊杀的。赏些银子出去也算是搏个名声吧。让外人知道咱们王妃是个宽厚之人。”尤其这阵子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李骁在江西越发无法无天,直惹得天怒人怨,朝堂上一片喊打声越演越烈,外头都在盛传,风光了数十年的靖王府估计真要没落了,而如情,妇凭夫荣,亦是一损俱损,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而王府里的奴才也开始见危忘主,如情却依然厚待,足以证明是心地仁厚之辈。哪有庆安公主所形容的刻薄善妒泼蛮无理,冷血无情?

如情含笑地望着陈妈妈,笑道:“妈妈今儿个怎么也来了?那些身外之物,可都打理妥当了?”

陈妈妈是老太君给她的陪嫁,如情敬重老太君,却不知该给陈妈妈什么差事,后来左思右想,便把自己的嫁妆如数交给陈妈妈打理。

陈妈妈笑道:“承蒙王妃瞧得起老婆子我,给了这么个肥差事。王妃的嫁妆丰厚,老婆子直到如今也才给整理妥当。按王妃的意思,金条现银都放进库房,田庄铺子都租了出去,那些大宗的器件也安置妥当,金银头面首饰名贵布料也都让专人看管了起来。今儿个特意来向王妃交差的。”

如情矫情地想,原来钱太多了,首饰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呀,她的那些嫁妆居然还花去足足八个月才打理妥当。着实有些恐怖。但嘴里却笑道:“有劳妈妈了,妈妈原本在方家跟着祖母享受清福,如今却来做这么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着实辛苦妈妈了。不过妈妈回来的也正好,最近府里的事儿妈妈也都听说了吧?这些人一走,府里顿空出了许多差事,妈妈自己挑个暂且做了吧。”

陈妈妈笑了起来,“王妃说哪儿话呀,老婆子虽然在老太君身边领了几年的差事,可都是些

清闲差事。如今王妃交此重任与我,自当全力以赴,不负王妃对老婆子的信任。”然后陈妈妈主动揽了厨房管事的差事。

“……不过如今外头都在盛传咱们王府已是日幕西山了,我每每听到这些,真恨不得抽他们几大耳刮子。有咱们知礼老爷在,王爷再如何的**不羁亦不会做出这种事。唯一合情理的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情略有惊讶,“妈妈怎会如此想?”

陈妈妈笑道:“王妃可别夸我,我哪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还不是前阵子也听说了此事,正急得心急火燎的,趁着闲暇之余回一趟方府,把这事与老太君说了,老太君便与我说‘你急什么?有大哥儿在,四姑爷能翻得了天吗?’然后又与老奴仔细分析了如今江西的情形,让老奴传话给王妃,王爷这么做的目的,自是另有深意,不会真的乱来的。请王妃放宽心,保胎要紧。”

如情微微地笑着,怪不得外头闹得惊天动地,但方府却一点动静也无,原来有老太君镇着呀。

……

当然,能有老太君那般见识与眼界的,这世了也确实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顶着八个半月的身子的如情虽然依然健步如飞,但身边一干人却已是如临大敌,周妈妈何妈妈成天盯着如情的肚皮转,隆仙居上下更是拧紧了神经。就怕小孩子提早出来。

但,真正到了月份后,肚子却仍是没有动静,太妃一天召见两回太医,都说正常,于是也只能放宽心。

如情这时候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关心朝堂或李骁在江西的事,只知道最近豫王府和成王府风头正健,连带的与他们有关联的官员都得到提拨,正值壮年的吏部尚书,父亲陡然逝去,被迫递交丁忧辞程,回家替父守孝。左侍朗王素则接任尚书之位。

如情听说过王素的大名,听说与豫王府走的很近,可以说是幕僚,也可以说是姻亲,实打实的亲信。

王素被提拨尚书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而今天,向家少奶奶童青雯居然鬼使神差地登门拜访,说是代表向夫人来看望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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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文嘛,本来就是无聊的,哪有章章都是**的。

唉呀,不多说了,更新好后就回家鸟,现在都是把每天的事都做完,再回家吃晚饭,吃了饭还要做酥肉圆子,第二天好拿到店子里抽真空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