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

虞子钰萎靡不振离开将军府。

一路失魂落魄跑出去, 直至到达凤尾河河畔,捡起石子打了两个水漂,蹲在岸边哑声抽泣。

李奉朽木不可雕也, 李既演烂泥扶不上墙!

自成婚已是过去五日了, 她日日夜夜把心思放在这死男人身上。整日画符给他施法, 同他圆房行事, 让厨房给他弄好吃的,该她尽的责她都尽了。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折腾那么都没怀上鬼胎, 属实没用。

她不由得想念祖师娘, 也不知祖师娘去哪里游历了, 这都十天过去还没回来。

虞子钰越想越伤心,李奉是个窝囊废, 李既演是个蠢材, 她同样也没用。

看来, 还是得找祖师娘指点一二才行,光靠她盲人摸象,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路。

虞子钰决定进宫一趟,去找老皇帝。祖师娘前些日子一直在宫里三清殿帮皇上炼丹, 可能皇上会知道祖师娘的去向。

她向来说干就干,背着刀剑往皇宫方向步履如飞奔去。

晨光熹微洒在她身上, 如裹了一层柔和金光。她沿着河畔跑, 晨曦未蒸散的露水打在跳跃裙摆上,沾出星星点点水渍。

行径匆忙,蹑影追风一路疾行到皇宫外门处, 径直高声道:“我是虞子钰, 皇权特许。”

看守宫门的羽林军都知道她的身份, 不拦她,让她背着刀剑跑进皇宫内。

虞子钰穿过还有些湿滑的宫道,一路畅通无阻。

宫女太监们知晓她独得老皇帝圣爱,一个大臣之女,身上并皇室血脉,却能独得皇权特许,可自由携带刀剑进宫,这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圣溺。

露水在凹凸不平的砖墙纹路上,蜿蜒曲折流出一条条扭曲的线,如在河滩上生长的野菜根。

虞子钰蹲下来看。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张牙舞爪的水迹倒是妖怪的触须。她想起来,自从灵虚子离开,她已有不少时日没捉妖拿怪了。

在心中暗暗骂了一番李既演和李奉,这两小子整日以色惑她,乱她心智,毁她毅力。

如此下去不行。

等鬼胎生出来后,她早晚得去父留子,不能再沉溺于男女之事。修仙大业未成,岂能儿女情长,如此不好。

虞子钰抽出寒意凛凛的弯刀,蹲在地上撬一块纹路最为明显的砖块,有个执事太监过来小声问话:“三小姐,您在干什么呢,可需要小的帮忙?”

“不用,这儿有个遁地黑水精,我把它挖出来除掉,你们离我远点儿,当心被我的法术误伤。”

太监轻轻摇头,知道这姑娘又犯病了,也没说什么。

须臾,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灌入耳中,虞子钰做事惯来专注,这沉沉脚步声没能打搅到她,她照旧闷头撬挖砖块。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止,许久未动,虞子钰方才抬头看去。

六个身材魁梧的力士,宽肩托起一台四小横竿的步辇,步辇上一穿戴精致的美人斜倚在靠背,美人通体上下无一不矜贵,一双柔情似水的明眸慵懒看着虞子钰。

虞子钰认出来,这是老皇帝后宫中最得宠的万贵妃,万巧儿。

“小美人儿,你在干嘛呢?”万巧儿声线如吃了蜜饯似的,娇媚软甜。

虞子钰站起身子,刀剑戳了戳脚边地砖:“娘娘,这儿有个遁地黑水精,我正想法子除掉它呢。”

“那这路,本宫还能过吗?”万巧儿眼波流转,打量着虞子钰。

虞子钰侧步让开:“您过去吧,您过去了我再挖,不碍事儿。”

万巧儿保养得娇嫩的指尖在扶手上轻扣两下,力士们懂事地放下步辇,宫女扶着她走出来。

她抬手放在虞子钰的肩头揉了揉,而后脱下自己做工精秀的披风,披在虞子钰身上:“好妹妹,你这大清早的穿这么薄,不冷吗?”

“不冷,我有仙人的真火护体呢。”虞子钰肩膀往后一耸,打算抖下披风。

万巧儿按住她:“仙人真火抵御的是寒冬雪冷,如今是料峭春寒,仙人也讲究时令分季,这春寒啊,真火可抵御不了。”

虞子钰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不再拒绝,而是问:“娘娘把披风给我了,您呢?”

“本宫不过一个凡胎肉.体,就算受寒了也可以吃药治愈。我们家子钰乃修仙贵体,凡人的汤药只会损害你的仙体,你可不能轻易染病。”

这话说到虞子钰的心坎儿去了。

她连忙拱手道:“那便多谢贵妃娘娘了,娘娘慧心性明,日后定有大造化。”

万巧儿笑容明艳,举手投足间皆是雍容华贵:“妹妹可真会说话。”

她轻抚虞子钰的手背,往旁边走了几步。

“本宫也才大你几岁,日后别叫娘娘了,唤本宫一声姐姐吧。姐姐久居深宫,闲来无事便只能读些杂书,前些日子看了些道家书籍,颇有感触,可惜无人与本宫谈经论道,实属寂寥。”

虞子钰闷声道:“我有姐姐的。”

万巧儿捂着嘴笑:“本宫可以当你的干姐姐呀,好妹妹,听说你前几日成亲了。可惜本宫未能去送礼贺喜,要不你现在随本宫回一趟玉芙宫,本宫将你贺礼补上如何?”

虞子钰还惦记着除妖,随口婉拒道:“娘娘的心意子钰心领了,等下次我成亲您再送也不迟。”

“下次?”万巧儿愣了愣。

虞子钰:“娘娘,不同您讲了,我先去除了那遁地黑水精,免得它出来害人。”

“那好吧。”

虞子钰又回到原地,握紧弯刀,专心致志撬挖那块青灰色地砖。

万巧儿眼见暂时没法儿拉拢这癫子,只得先行离开。

朝阳渐升,逐渐暖和了起来,地砖表面的水迹随着旭日的升起而消亡。虞子钰看不到蜿蜒扭曲的水渍,她用力一拍脑门。

以为是阴阳眼坏掉了。

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想找灵药蘑菇来吃吃,助势阴阳眼的威力。

摸了一圈没找到,才想起最近天气渐燥,山上的蘑菇都不长了,加之灵虚子不在道观,她懒得上山,没机会去寻采蘑菇。

没办法,她只得在地砖上贴了张符纸,暂时压制住这妖精。

穿过宽敞宫道,虞子钰来到宣政殿前方的御门广场.

这会儿皇上还在上早朝,她打算在这里等着,待到下朝了再去问老皇帝,灵虚子究竟去何方游历了。

她两只手托起腮帮,坐在华表柱底下等着,在一旁站岗的羽林军面色严峻,对她携带刀剑入宫无动于衷。

虞子钰看了一圈,见到了眼熟的面孔,是戚献。

心中甚是狐疑,戚献不是仙门寻生宗的天兵吗,她唯二两次随祖师娘去寻生宗,都是戚献来接她们的。

虞子钰忧心忡忡,莫非寻生宗这个仙门倒台解散了,戚献不得已另寻生计?

她起身小跑上前,来到戚献面前,凑近他悄声问道:“小伙子,你不在寻生宗当差了?”

戚献站得笔直如一杆长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并不回她的话。

虞子钰又问:“寻生宗这个仙门,如今可还在?”

“在。”戚献终于是答话了。

如此,虞子钰也放心了许多。只要仙门还在,成仙便不只是一条路走到黑的独木桥。

晃悠了会儿,隐隐约约听得,老皇帝震耳欲聋的咳嗽声于宣政殿内传出。虞子钰都怀疑,他再这么咳下去,该把肺给咳出来了。

她提起衣裙,一步步踏上由大理石砌成的陛阶,来到宣政殿大门前。殿门两侧的盘龙柱浮雕栩栩如生,堪称宏伟。

虞子钰首次靠近宣政殿,看着这个象征最高皇权的地方,不禁心潮澎湃。她不免好奇,大臣们究竟是如何上朝的。

正欲继续挪移步子,威风凛凛的羽林军手中苗刀一伸,截在虞子钰面前,不让她进入。

“我是虞子钰,皇权特许,也不能进去?”虞子钰对殿内的情况好奇不已,探着头往里看。

“何人在殿外喧哗?”老皇帝瞧着像是身子半截进了黄土,年老体衰,却耳目清明得可怕。

虞子钰连忙高声回话:“皇上,是我,虞子钰!”

老皇帝嘿嘿笑了两声,嗓子沙哑如发锈的锯条在割锯石块,回她道:“是子钰啊,有何事,进来说吧。”

羽林军苗刀回落,稍稍对虞子钰欠身,长臂一伸做出相迎姿态。

虞子钰跨步入殿内,腰背挺直,背上长剑紧扣于脊背,她左手搭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像是来秉公执法的捕快。

众人暗自吸气,除了羽林军,能够带刀剑进入宣政殿的,真是独独虞子钰一人了。

殿内之庄严恭肃,令虞子钰不免也严肃了起来。

老皇帝含胸驼背,伛偻着身子窝缩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他看上去比在寻生宗时更加老态,头顶几根稀疏白发几乎要撑不住冕冠,扭曲面孔的皱纹沟壑深得渗人。

大臣们按官位等级,依次整齐站列于堂殿中央,各个身穿朝服,面容凝重。

虞子钰从中间而过,看到三殿下萧瑾站在大腹便便的太子身侧,二者一个长身玉立乃公子如玉,一个肥头胖耳乃丑态毕露,形成鲜明对比。

萧瑾偏头看向她,朝她笑了笑,虞子钰也对他笑当是回应。

她继续朝前走,一只大手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赵天钧紧紧攥着她的手,满脸赔笑弯腰:“皇上,家女年幼无知,误闯大殿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摆摆手:“何罪之有,子钰聪明伶俐,这宣政殿她如何来不得?”

底下的大臣们寂然不动,阒无人声

片刻后,虞子钰爽朗大笑打破了僵冷的沉默,她大笑道:“皇上说的是,知我者,莫若皇上是也!”

老皇帝也跟着笑起来,虞子钰一同狂笑不止。

赵天钧于宽袖之下在她手背掐了一把,压低声音:“乖乖,你可别笑了。”

“你掐我干嘛。”虞子钰不满地抽出被父亲紧攥着的手腕。

老皇帝又问:“子钰,皇爷爷先把这朝上完,处理好政务,再处理你的事儿,可以吧?”

虞子钰点头:“可以,我的事儿也不着急,皇上您当以社稷苍生为先,先听政吧,我等得起。”

她站在父亲身边,专心致志听着各个大臣上表奏章。

国子监祭酒上前道:“皇上,臣有本启奏。前些日子宁远公主从民间寻来几名学士,说要另开设一门地形学,以规划农田、渔业、山间湖泊地势为主。微臣觉得不妥,特来请示皇上。”

老皇帝显然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敷衍地问:“有何不妥?”

祭酒:“如今监生们素养参差不齐,微臣认为国子监的教学当以儒学经典为主,儒学才是正经,什么算学、律学、地形学这些不过是旁经,不该单独设立课业。”

老皇帝扶额皱眉:“众爱卿有何见解?”

大家众说纷纭,争论下来双方观点各持一半。

一半人认为如今书生教学当以儒学为主,着重培养书生的君子品行。一半人支持宁远公主,认为算学、律学等学科同等重要,不可视为旁经。

老皇帝重重咳嗽几声,半眯起浑浊的眼珠子:“区区琐事,怎么吵成这样!你们都闭嘴,子钰啊,你来说说看。”

虞子钰忽而觉得重任在肩,朝前阔步走去,赵天钧都拉不住她。

“皇上,且听我说道说道!其一,我自然是支持宁远公主,将算学、律学、地形学等发扬光大,这点毋庸置疑!”

“其二,我认为应当彻底摒弃儒学,改为让天下书生钻研道学,我苦读精研道学多年,发现道学之真理方才是治国之本,儒学提倡的仁义造就了无数伪君子,当属渣滓浊沫!”

虞子钰直言不讳,语句犀利。

向来将儒学奉若世间唯一真理的国子监祭酒,听了她这话,气得吹胡瞪眼。

他指着虞子钰唾骂:“无耻小人!儒学乃真正的圣人真理,仁义礼智信当属做人之本,千百年来造就了无数学士,让世人摆脱愚昧,知晓礼义廉耻,你说儒学是渣滓浊沫?混账!”

虞子钰:“儒学的三纲五常中,父为子纲、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将人区以高低贵贱,尊卑有别之分。如今我大宣王朝民风开放,不该再以儒学的‘克己守礼’为治国之基,当推崇道学!推翻儒学!”

国子监祭酒差点气得背过气儿。

他红着眼跪下喊道:“皇上!老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无耻小孩公然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还说要推翻儒学,这是在扇老臣的耳光啊!”

一名国子监祭酒的同党大喊道:“皇上,虞子钰这疯语癫言着实蛊惑人心,请皇上逐她出去吧!以道学治国,这是何等惊世骇俗之言,老臣听了都害怕,难道要让全民跟着她修道修仙吗?”

虞子钰下巴微抬:“全民修仙,你们倒是说得出口!修仙得靠天资,你以为什么狗屁东西都能来修仙吗?”

她继续上前绕过国子监祭酒:“皇上,且听我多言几句。于伦理,道家讲究‘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雌雄平等,众生平等。于治国,道家讲究‘无为而治’,君王不与民争,便是太平盛世。”

国子监祭酒上前指着她:“皇上,岂能容一个癫子在此胡言乱语!老臣真的听不下去了啊!”

虞子钰看向祭酒:“道士一直奉承的是‘盛世归隐山林,乱世下山救世’,战火纷飞之际多少道士下山救民。而儒学之下,太平盛世多见儒生,乱世却不见之乎者也。故而,要这儒生有何用?”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修仙修出魔障来了!你沉迷道学,故而视道学为真理,处处贬低儒学,实属狂妄!”

国子监祭酒大骂道,不愿再与她争论。

虞子钰再一次高声道:“道学内容之丰富,可当治国。道学分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大支柱。乾,论有天地人哲学。震,论有道家医学,武术针灸食疗皆有论述;坎,论有自然山水之说......”

她逻辑清晰将道学八大支柱讲出来,得出结论:“以道学治国,可得万世太平,应当全民学道。”

众人鸦雀无声,虞子钰看向她爹,寻求肯定:“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赵天钧上前拉她的衣袖:“闺女,别讲了,爹害怕。”

老皇帝却是哈哈大笑:“子钰讲得好,不愧是修仙大才。”

国子监祭酒咬咬牙道:“那皇上是听这癫子的话,以道学治国,推翻儒学了?”

他摘下官帽,嘴唇微颤,拔高声音大喊:“皇上,老臣一生推崇儒学,若皇上真要摒弃儒学,老臣今日便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死明志!”

“你倒是撞啊,嘿嘿嘿。”老皇帝皱巴巴如枯木的手指了指他,嗓子里发出亡鸦般的嘶哑笑声。

国子监祭酒只觉得没意思,捡起官帽又戴上。

老皇帝和虞子钰一样的疯癫,心思根本不在治国之上,他就算是死了,恐怕也只会被老皇帝扔进炼丹炉,掀不起任何波澜。

老皇帝最后道:“宁远要开设地形学之事,朕改日会找她详谈,此事日后再议。”

随后给太监柳丙使了个眼色,柳丙大喊:“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退朝后,虞子钰追着老皇帝问,祖师娘去哪里了。

老皇帝只说他也不知道,问虞子钰要不要留在皇宫用午膳。虞子钰心事重重,婉拒了。

她出了宣政殿,来到下方御门广场,见到父亲和三殿下在等她。

赵天钧快步去拉她的手:“闺女,若不是如今皇上也痴迷寻长生之术,你方才那一番话恐怕是要诛九族的!”

虞子钰一拍手:“你看,这便是儒学治国的弊端,动不动就诛九族。道学以生命为大,才不会随意杀人。”

她两手一摊,耸耸肩:“唉,反正以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境界,自然理解不了我的思想。算了,我以后再也不管世事,我自走我的成仙大道。”

萧瑾温润一笑:“子钰,我倒是觉得你说得有理。道学确有诸多可取之处,若我是君王,定封你为国师。”

虞子钰欣喜不已:“三殿下,还是你对我最好,你比我那个窝囊废夫君强多了!”

萧瑾难得的,有些幼稚地觉得得意,问道:“此话怎讲?”

虞子钰唉声叹气,肩膀垮下来:“唉,李既演真是没用,我让他给我生孩子,他这么久了都没怀上,可把我急死了。”

赵天钧只觉得窘迫,咳嗽一声:“三殿下也生不出来啊,怎么就光说李既演没用?”

虞子钰:“此事说来话长,天机不可泄露,反正李既演就是没用。”

萧瑾悄悄看着虞子钰的侧脸,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随着衣领微微张合而若隐若现。心中苦涩如一枚细针埋进肉里,一动就疼。

三人一起走出宫门,看到李既演站在前方等着。

今早虞子钰哭着说要出去冷静时,他便跟着她了,她跑进皇宫后,他无法再跟进,只能在宫门外等她。

看到萧瑾那一刻,李既演眼底闪过不悦。

他上前握住虞子钰的手,低声唤她:“娘子,你进宫所为何事?”

虞子钰冷言相对,甩开手:“没用的东西,整日误我大事!”

李既演得回将军府处理一些军务,求了虞子钰几声,虞子钰还是不愿跟他走,他也只能作罢。

待处理好要务,到了太阳落山之际,才去虞府找虞子钰。虞子钰还在屋中研究修炼之道,听到门外李既演的声音,爱答不理。

李既演自己推开屋子进门,来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娘子,咱们再努努力,说不定今晚能怀上呢。”

“你昨晚就这么说,还不是没怀上?”虞子钰翻过身,侧躺着看书。

“男子怀胎本就不是寻常事,要怀上是难上加难,咱们得多下点功夫。”李既演亲在她手背,语气温柔。

虞子钰目光不离书本,不情不愿道:“自己脱了衣服滚上来,烦死你了。”

“是,娘子。”

李既演对此事热心不减,虞子钰却已经有些腻了,刚开荤那两日确实快活似神仙,可折腾得多了,逐渐味同嚼蜡。

加之,一想到李既演三番两次怀不上,她更是愁肠百结,提不起兴致来。

揉了一把李既演发红的耳朵,下了威慑令:“这次再不行,以后你就别上床了,窝囊废!”

“知道了,为夫一定尽力,娘子莫要胡思乱想。”他捧起虞子钰汗津津的脸,“来,亲一下我的心肝宝贝儿,不生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