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贱种◎

看到李既演出现,虞子钰放下书,跑上前摸他的衣袖,问道:“你衣服干了?”李既演还是如在凤尾河时一身白衣。

李既演扯回被她揪着的袖子:“这不是在河边那件。”

虞子钰绕他转了一圈:“是吗,我都没看出来。你怎么总穿白色的,白色的不吉利。”

“你不是说白色好看吗?”那日他在她家院墙头上,分明听她说,穿白衫的男倌好看。

“我何时说过了?”

虞子钰没弄清其中的话锋,但也不想多做争执,只想快些劝说李既演跟着自己一同修仙。二人好做个结伴夫妻,一块儿去仙山寻觅神仙。

“李既演,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她把自己带来的《汤问》,双手捧到他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书。”

虞子钰不悦,秀气眉眼压了层黑云:“真是个莽夫!我是问你,这是什么书!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李既演简要略过一眼,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不看,我平日只看兵书。”

“你既然想娶我,就得看道家的书。最好跟着我一起修炼,我可不想要一个愚昧无知的凡人做夫君。”虞子钰晃晃手中的书,“不然以后我得道升天了,可就弃了你了。”

“那你教我。”

“好!”

虞子钰将书交给李既演,背着手眯起眼,口若悬河讲起书中描述的仙山。

“在渤海之东,有五座仙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这些仙山每座山绵延三万里,山顶平坦处有九千里,山与山之间相隔七万里......”

李既演随手翻看那本书,只看得懂几个字,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虞子钰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话,冷眉训斥:“不懂礼数,我说话时,你听着便是,不可轻易提问或是打断。”

“为何?”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天机不可泄露,不要多问。”

虞子钰拍拍手,续上仙山之话,“仙山乃仙人居所,上面层楼叠榭,宫殿金碧辉煌。山上黄金珠宝数不胜数,还有各色果实,那些果实吃了可以成仙......”

她讲得心醉神迷,对仙山向往非凡。讲着讲着,不知不觉带着李既演走出将军府。

李既演不再打断她的话,由着她吹得天花乱坠。

虞子钰越讲越起兴,对李既演也有了几分赏识,这小子耐性过人,听她讲了这么久都没露出不耐烦之意,实属罕见。

平日里就连对她最好的姐姐,都听不了这些枯燥的修仙之事,每每听她讲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找借口离去。

虞子钰讲完仙山,又讲起方仙道,再论起黄老学说,最后讲到盘古开天辟地。

此时,天色已渐晚,她还没收官之意。

李既演提议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你再继续讲。”

“不用,我再讲两句就结束了。”她受风寒尚未痊愈,讲了这么多话,嗓子都哑了,“按照我的猜测,当年老子骑着青牛出函谷关后,便悟道成功,逃离俗世进入宇宙了。”

李既演终于是问道:“宇宙是什么?”

虞子钰摸摸脖子,试图让嗓子没那么难受:“宇宙便是世间万物的时间与空间集大成处。《庄子》有言‘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这宇宙啊,就是出自于这里。”

她站到前方,看向远处红黄交织的晚霞:“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参悟世间的一切,早日飞升进入宇宙。”

“那你飞升了之后,我怎么办?”李既演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虞子钰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答不上来,只能是板着脸敷衍:“这种事还要来问我,要你何用!自己慢慢悟道吧!”

话题拐了这么久,虞子钰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李既演的最初目的。

拍拍脑袋道:“差点忘了,我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放下这红尘眷恋,与我一同去仙山找神仙?”

“找神仙?”李既演没弄懂虞子钰的话。

“就是找神仙,可能得去个一年半载的。你愿意的话,我们明日就成亲,后天出发。”

她说得轻松,好像成亲和寻找神仙,是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李既演尚未回话,前方出现一队人马。虞子钰推着他闪身退入身后小巷中,弯腰看向不远处的三殿下萧瑾。

“三殿下长得玉树临风,就是不知道他那里是不是和你一样丑。”

李既演嘴角**:“男人都一样。”

虞子钰直起身子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他说会儿话。”

“为何不让我一起去?”

“不懂事儿!我跟他是青梅竹马,聊的都是些你侬我侬的趣事,你跟着我去干什么,扫兴!”她说完就要走。

李既演拉住她:“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跟他成亲?”

“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别管。”虞子钰甩开他的手,挥挥衣袖,“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他说几句话便回来。”

虞子钰跑出巷子,奔至萧瑾跟前:“三殿下,你在这里是?”

“龙武卫军营那边出了点乱子,我过来看看。”

虞子钰点头:“哦,那我先走了啊。”

萧瑾哭笑不得,从小到大,虞子钰都是这样。见到他便奔过来打招呼,询询他在干什么。问完就走,也不多做停留。

“小钰,你身子好些了吗,你虽是神仙之躯,但受了风寒还是得喝药,把身子养好了才不会耽误修炼。”

虞子钰驻足转过头:“已经好了,小事一桩。”

萧瑾从袖子中取出一支金簪子:“送你。本来想着等会儿去你家府上,看你时再送的,既然在此遇上了,便给你吧。”

“我不要这个,这些世俗之物,我看不上。”虞子钰利落拒绝。

萧瑾自然有法子让她收下,道:“我在宫里之时,找你祖师娘灵虚子开过光,戴上后可有助于你修炼。”

虞子钰眼睛一亮,焦急将头怼到萧瑾面前:“这样的绝世好东西,怎么不早给我,快些给我插头上。”

萧瑾眉眼含笑,温柔帮她插上簪子,不着痕迹轻抚她乌黑长发:“好了,真好看。”

戴上簪子,虞子钰都隐约觉得自己功力增进了不少:“多谢三殿下,你回宫了也帮我还谢过祖师娘。”

“好。”

李既演在巷子中,看着虞子钰和萧瑾的身影,心生醋意。

忽而心跳如雷,浑身血液似乎在逆流,头重脚轻。整个人好像坠入无尽深渊。他在一片天旋地转中,抓住黑色的荆棘和藤蔓,却还是坠了下去。

他意识到。

身体里那个“他”,不可控地冲出来了......

虞子钰顶着明晃晃的金簪,回到巷子中:“我这一天天都要忙死了,你也该体谅体谅我。对了,刚才聊到哪里了......”

李既演眼神变得阴沉,甚至带着浓厚戾气。

突然紧扣住她的手腕,咬牙道:“虞子钰,你我已定下婚约,你还朝三暮四,我的感情是给你这般糟践的?”

虞子钰愣住,盯着李既演深邃的眼睛看。

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李既演,你发羊癫疯呢!先不说我们的亲事还未定下,就算是定下了,你也该对我言听计从!不听话的男人,狗都不要!”

李既演将她压在墙上,取下她头上金簪丢在地上,低头闻她的乌发。

“阿钰,我可不是李既演那个窝囊废。我可不会任人摆布,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你永远是我的。”

“你不是李既演,那你是谁?”

虞子钰脑子乱如麻,李既演的贴近让她有些难受。

“阿钰,我是你夫君啊。等我杀死了李既演,我们便可永远在一起。”

他身材高大,快要把虞子钰整个人罩住,带着一层薄茧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脖子。

“阿钰,信我,夫君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眼中似焰,浑身都热了起来,当初第一次见到虞子钰的人是他,却迟迟不能率先跟她诉说心意。

这具身体一直被李既演那个窝囊废占据,如今他出来了,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得住抓紧时间,和他的阿钰亲近一会儿才行。

“你记着,我不是李既演。我比李既演更爱你。”

他搂住虞子钰的腰,低下头来,身子热得发烫,继续道:“阿钰,夫君想你想得要发疯,你也怜惜怜惜我,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让夫君亲一下。”

虞子钰发了个怔,忽然狂笑不止。

她咳嗽未好,边笑边咳,弄得眼泪汹涌,面红耳赤。

李既演心疼地轻拍她的背:“乖宝儿,怎么弄成这样,可是染病了?”

虞子钰笑得不能自已,欣喜若狂,李既演肯定是被什么鬼魅上身了!她杀妖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能附身的鬼魅。

今日一见,可真是大开眼界!

要是能杀死这个鬼魅,这是何等的大功德!

“妙啊,实在是妙啊!妙不可言,真是天助我也!”虞子钰终于止住笑声,嘶声喊道。

李既演心疼地捧着她的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泪:“阿钰,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看到夫君了,开心成这般模样?”

他猛然抱住虞子钰,搂得死紧:“阿钰,为夫好高兴,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你放心,为夫定会多多努力,早日杀死李既演的。”

虞子钰亢奋到极点。

一脚踹开李既演,口中念起咒语时都在发笑。

“哈哈哈哈!玄皇有令,降宣天旨!乾坤出青龙,白虎二对头,鬼将点兵,炼化生门!急急如律令!”

她抽出长剑,剑锋泛着寒光,直直指向李既演。

李既演偏身躲开,有些难以置信:“阿钰,你要杀我?”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附着于人身作恶,祸害世间。我今日便替天行道,扒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孽畜!”

虞子钰举起长剑冲过去,眼风冷冽如利箭,对准李既演的胸口刺去。

李既演乃武将出身,也不躲闪,见招拆招,两根手指夹住她的利剑。

问道:“阿钰,你你当真要为了李既演那个窝囊废杀我?”

虞子钰完全沉浸在“除邪”的狂喜,根本听不到李既演的话。

被李既演手指夹住剑尖后,她不免心中暗叹,好生厉害的鬼魅,看来是遇上个硬骨头了,得多加小心才行。

她伸出左手,两指掐做剑诀手势。手往前一伸,指腹在剑刃划过,顿时鲜红血珠迸出。

虞子钰两指并拢,出血的指腹抹在自己眉心处,声音沉稳有力:“阴阳眼,开!”

一见鲜血,她更为兴奋。

抬脚翻身侧踢,往李既演脑袋上踢。李既演担心她手上的伤口,没留神,被她踢了个正着,栽倒在地。

虞子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剑尖直抵他的喉咙。

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符咒,贴在李既演的脑门,口中念念有词:“亡魂亡魂,碎魂逼棺,道法齐天!破!”

李既演却笑出来,握住她流血的手扯过来,探头含住她的手指,吮起上面的血迹。

他看着她,眼神魅惑,温热的舌尖沿着她的两根手指游离,含糊道:“阿钰,你病了。”

虞子钰被他舔得后背发凉,浑身恶寒,倒吸一口凉气。

破口怒骂:“没想到居然是个**贼色鬼,还知道舔人,可真是天生的贱种。今日我便撕了你这张脸,看你能**到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