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平仲面色疑惑,他索性直接向萧唐问道:“萧节帅,童太尉何人如何,与如今剿讨匪寇又有甚么干系?末将愚钝,恁到底所言何意,不妨明言。”
萧唐转过头来,迎着姚平仲的炯炯目光,说道:“在先帝时节曾有一些绿林中奢遮的人物接受朝廷招安,与几个重臣子裔并称为十节度,其中似王焕王、韩存保等几位宿将当年也曾隶属于西军,姚都监也当识得他们的名头,这些人物当年也甚多是为势所迫,被逼落草的绿林盗,可是现在又如何?
穿的一身官袍,一样会藏污纳垢,便是在绿林中打踅,同样也会有些心怀忠义之士。遇贼则剿,尤其是似太行山连环寨这般兵马已达万余的,自然会得朝廷论功厚赏,可是也未必能使得这世道太平。姚都监既然也说我辈军人的职责,比起要争个功名,万事还是要以保家卫国,靖平一方为己任吧?”
姚平仲略作思量,刚要出言反驳时,萧唐却断然一摆手,又说道:“无论是绿林中人还是朝廷官吏,无论他们是沽名钓誉也好,还是外忠内奸也罢,官吏治下的百姓、绿林盗周围乡民对他们的风评却是欺瞒不了人的,所以我打算先摸清太行山连环寨强人的底细,然后再做定夺。我等奉旨开赴至河东,乃是为了教田虎那个手段毒辣的凶寇伏法授首,河东贼众势大,此处既然还有上万绿林兵马,至少在眼下这般时节,也不宜多树强敌,若是我不问青红皂白、不顾眼下我军兵力所限,遇绿林草莽则剿、见江湖中人必杀姚都监,你说这般算不算是为功名而红了眼呢?”
姚平仲也知道萧唐绰号唤作任侠,想必他与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干系,不是那些一辈子在边庭军旅中任职,亦或累代将门出身的将士一般与绿林泾渭分明,而且姚平仲本就本就对童贯十分厌恶,萧唐再将话头往童贯那边引,这也使得他再听萧唐言语后也感到确有几分道理。
而且此时姚平仲也隐约意识到:这个萧唐虽然官居要职,却又一心要靠征战博得更大的功名,可是他与权术手段老辣且偏激霸道的童贯比较,也绝对不是一种人。
至于奉旨统领官军剿灭河东贼众,另外一层身份却也是绿林数山共主的萧唐,对他而言,此时心中又想到:无论是原著中梁山、田虎、王庆乃至方腊帐下的能人异士已经有许多人与我共聚大义,可是除了那些人物,两宋交替时节还有杨幺、钟相、梁兴等造反首领亦或抗金义军更是层出不穷,我虽然不知道太行山统领这路绿林兵马的首领是何等人物,可是在此地界与那支原来多是绿林出身,却也是抗金劲旅的八字军是否会有些联系?
如果这路兵马真的与八字军有些关系,那么我现在也绝对不能与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就算没有关系,倘若这伙势力也是一支栖身于绿林,可是累无大恶,可以招募的义军既然有机会为我所用,那么这支绿林兵马被剿灭了岂不是忒过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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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畸岖,大树参差其间,房学度与若干小喽啰翻山越岭,跌跌撞撞的终于又逃到了太行山通天峡左近。
彷徨无助的房学度左右张望一番,刚要迈步前行时,忽然但听“嗖嗖嗖”几声箭啸,五六枝利箭激射而来,发出夺夺夺的闷响,钉在了距离房学度一行贼人面前不过五六步的地面上。
房学度周围的几个贼兵惊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而半山坡的树林中,有几个埋伏的喽啰蹦将出来,厉声喝道:“咄!你这厮们是哪里的鸟人,也敢来通天峡窥探!?”
房学度却赶忙对着那几个喽啰遥遥作揖,又急匆匆的说道:“几位好汉,前些时日我还曾造访贵寨,是河东田虎大头领麾下的心腹头领,特来再寻你们大当家的有事相求!”
于太行山通天峡周遭山岭游哨的几个喽啰之中,又踱出个小头目来,那头目见是房学度,立刻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有事你这撮鸟?你这厮好耍,前些时日不是还没我们几个当家的给乱棍打下山区,怎么今日又来讨打不成?原来随着那田虎造恶的厮鸟,都恁般皮痒!”
房学度听对方一个小头目都敢如此出言调侃自己,也不由得心头恼火,但是如今为形势所迫,自己也只能装孙子。是以房学度按捺着胸中怒气,又是拱手作揖,好言好语道:“这位好汉,我此番再来是不得已,如今山岭外有大队官军搜捕,只因江湖救急,须见你们大当家的,望这位好汉通融则个!”
“甚么,官军竟然到了通天峡地界来!?”
那小头目一听脸色一凝,旋即他略作迟疑,忽然又指着房学度高声骂道:“你们这干随田虎作乱的撮鸟,老子日你这厮们十八辈祖宗!先是诳我们连环寨入伙投田虎那驴鸟,不止也敢出言恫吓,如今竟然还把官军引到我们山寨这边来!
咱们太行山的好汉虽然也不惧甚么鸟官兵,可是连环寨几个当家的往日行事甚有分寸,也不至招惹朝廷发大军来剿。田虎那狗日的怂恿你们这干王八草的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绿林中人虽然刀口舔血,可也不似你们这些贼厮鸟尽做恃强凌弱、残害百姓的勾当,反倒致使其他绿林中人也遭百姓唾骂!现在你这厮竟然还引火烧到咱们太行山来?你奶奶的,老子先将你这厮射个透明窟窿!”
房学度眼见那小头目愈骂愈怒,倒真的有取下猎弓,拈了支箭簇搭在了弦上,其他几个喽啰也各自引弦搭箭。眼见房学度以及他周围那些残部贼兵如今投人不着,窝藏避命的去处没了着落,反倒都快要被人用利箭射个对穿!
都说急中生智,情急之下的房学度却是忽然想到个馊主意,他立刻高声叫嚷:“我还道太行山连环寨中尽是有担当、有胆识的好汉,原来却都是如此怕事之人,我好意前来知会,几位好汉却要恩将仇报不成!?”
“去你娘的,你是好意,你待咱们太行山连环寨有个鸟恩?”那小头目高声叫骂着,已早将弓弦拽得满满的,并觑准了房学度。
房学度咬了咬牙,又高声嚷道:“好汉!当日我被贵寨首领赶下山寨,也知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可是我按田大头领来劝说贵寨入伙,我部其余兵马大多在河东路其他州府,没由来的我寻官军去讨死作甚?
我等也是在途中不慎撞见大队官军,一番厮杀后逃脱得出,却也知统领官兵的将官原本就是要来攻打太行山连环寨的。不错,如今河东路的确也因为田大头领起事而甚不太平,可是贵寨上万的兵马,树大招风,又怎会不招惹官军前来攻打?毕竟咱们都是绿林同道,我本可得以逃脱,却又想到贵寨不知官军来打,而会被杀得个措手不及,是以这才涉险前来相报,既恁的我却不是好意?好汉便不是恩将仇报?”
那小头目听房学度一番花言巧语,倒真的立刻踌躇起来,若说官军见太行山连环寨势大而趁势前来一并攻打自己的山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他只管带领些喽啰巡山,心中也没甚主意,只得重重的哼了一声,并知会身旁的喽啰说道:“且先回寨中报与几个当家的知晓,就说田虎手下那厮鸟又来拜会,还有大批的官军距山寨不愿,请他们做主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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