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也正如萧唐所说,公孙胜、乔道清、樊瑞、马灵虽然一并前往蓟州二仙山紫虚观同拜于罗真人门下,齐朝却也需要有道派教门协同管理治下道教乃至诸宗教事务。

故而二仙山紫虚观得赠玺书,多少年下来,因蓟州本与大名府、燕京地界相距路程不算遥远,而也曾与移驾前来的萧唐多有来往相谈的罗真人羽化登真之后,公孙胜、乔道清先后也曾接任过掌教事务,除了闭关修道之外,也曾于蓟州地界开坛说戒、弘道传教,自是满还济世安邦愿,来作道门潜修人,各能达偿所愿。

直到后来那个于陕西地界也曾作为一方治理民政,却也怀道心的官员离家弃俗的修道生涯,而更名为王嚞,也曾前来拜见公孙胜、乔道清、樊瑞、马灵等人,参悟玄虚道法,而后开宗立派,收了七个嫡传弟子四处立观度人,甚至被称作太上玄门正宗的道门教派,这却是后话

除了由李俊力谏策划的水陆奇袭江南沿海州府战事之外,齐朝从容的休养生息,将近三年的时间里虽然与宋朝边界冲突不断,可治下绝大部分领土也尽是太平无事。当然如今尚不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和平一统时节,非但宋廷处心积虑的要收复失地,萧唐自知如今于民政、外交、战略等方面已做足了功夫,遮莫如今若是要馈运刍粟,以兴兵事,国家的储备也已能应对即将打响的国战。

而宋廷方面,于关西地界由于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内调,又因举荐主将不当,而导致郦琼引发淮西军变使得江淮全境失守而引咎求罢,被贬谪至永州退隐,川陕诸路宋廷禁军的军权也为吴玠所掌控。然而齐朝从河东、京东、淮南等方向对宋廷腹地构成强大的军事威慑,时任枢密副都承旨的刘锜也只得分领一拨军马东往调拨,镇守中原。关西地界,由吴玠、吴璘又临危提拔得些军中将才而勉强维持的宋廷西面军旅体系,面对的则是齐朝陕西经略使韩世忠所统管的诸部齐军劲旅,压力之大,也是可想而知;

至于先前曾因剿灭杨进、王善等反军势力,而被宋廷加封为浙西江东宣抚使,领定江、昭庆二镇节度使的张俊,也率领嫡系军马收缩南调,开拨至吴头楚尾地界,以防备由东面齐朝由两浙、福建等沿海路治州府也极有可能水陆并进,而大举侵攻的敌军;

至于先前因御军姑息、无克复志而饱受诟病,被罢去兵权的刘光世竟然也再复被宋廷启用,赐封为三京招抚处置使,又拉扯起一路兵马。遮莫宋朝此举,也是有意要教刘光世对于当初因他这个主帅被撤职罢免,而导致淮西军变投从齐朝的旧部能起到一定的招抚作用。只不过与正史的轨迹如出一辙,当初刘光世麾下最为仰仗的大将,如今却率未曾因淮西军变改投齐朝的残部归于张俊麾下的王夜叉王德,却是抵死不愿再重返至刘光世帐前听从号令,想必也是因当初追随那长腿将军大多时候东逃西蹿的怄尽了鸟气,也不愿再打甚窝囊仗。是以如今的刘光世也不过只统领的近万军马,再加上他领兵作战时根深蒂固的习惯,几乎也不足为虑;

至于接连取得大捷,俨然已经取代早已分崩离析,半数军旅叛从齐朝只得由吴氏兄弟勉强维持余部的西军,而成为宋廷战力最为强悍的岳家军众部以平钟相之功而加检校少保,进封武昌郡开国公,后又升荆湖北路、襄阳府路招讨使的岳飞率军抵达鄂州,督促众将戮力练兵、日夜训阅,由于齐朝也极有可能侵攻入从河南、江西地界,岳家军坐镇鄂地,也立刻能兴兵调度,给予驻守于京畿、江南路治的宋军提供强援支持。

当初对于讨灭洞庭湖义军或是招抚、或是生擒的各首领乃至乡民部众,按岳飞钧旨不得滥杀无辜,凡是精壮之士,也尽皆收编入伍,至于其他老弱家眷,则皆各给米粮令归田。当地本来毕竟曾从贼造反,按例多半也要受株连相害的二万七千余户幸免于难,却得安置归业,如此本来对宋廷恨之入骨的义军部众对岳飞感恩戴德,使得岳家军又扩充壮丁军健五万余众,全军编制已达近十万人,军力之强盛壮大,也致使齐朝但凡要以京东路、两浙路为据点往宋廷大举进攻,也绝对不能忽视岳飞所统管的那一支庞大的武装集团所将能造成的强势反扑。

而当初讨灭钟相过后不久,岳飞之母姚氏病逝,悲恸已极的岳飞奏报朝廷,自行解职,扶母灵柩至庐山安葬,并上表乞请为母守孝三年。时逢齐朝也处于休养生息时期,何况朝廷因国事险急以夺情官员因父母丧应弃官家居守制,服满再行补职,而朝廷诏臣子出任复职,不再弃官去职谓之夺情,对于临战时节戎卫要地的朝廷军旅武臣更是常见之制催促复职,如今岳飞也已返回鄂州,接手张宪,重新掌握岳家军诸部兵权,并且又向宋廷上呈乞出师札子,似乎也已是力谏官家下达御旨,诏令各路宋军做好部署,誓师北伐,攻讨齐朝而收复沦陷失地

又何止是你想大弄,我也正要大弄。

大名府内廷御书房当中,萧唐看过传报呈来的军机奏折,忽的冷声一笑,悠声说道:“秦桧那厮,到底是善于迎合君意,论权术手段在宋廷那般政体下能够出头发迹的佞奸。趁着张浚引咎辞相,那厮又煽风点火,挑唆得反复无常、犹豫多变的赵桓又罢黜了本来也可赞他为贤相的赵鼎赵相公,非但与张邦昌所供说宋廷中那干惶惶不能自安的朝臣来往密切,也招拢得一干党羽听他号令,排挤朝中议论不合朝臣如今竟也做到枢密使恁般要职,想必终得拜相,独揽大权,也是指日可待了”

萧唐对面,燕青默然片刻,也不由叹声言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那秦桧维护宋廷皇帝威严,倒敢当面顶撞哥哥,诳瞒得他人以为这厮是忠烈秉直臣子。还是哥哥有识人之明,教我与其多加来往,看清这奸贼为人。我虽已知这厮底细,可如今看来到底仍是小觑了他,秦桧善把弄权术,得势蹿升之快,又于朝庙之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若是任由着其做大声势,加以时日于宋廷专权怙宠、坏法败国之害,他遮莫也未必会输于当初那蔡京老贼。

只是当初我等兄弟随哥哥共聚大义,诛杀误国害民的奸佞权贼,如今以国事而论,这等奸佞反倒于我等倒有大用,虽说是国家权谋战事之间,不厌诈伪手段,我也难免五味杂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蔡京、童贯之流对于宋廷还是忠心耿耿的,然而这秦桧”

萧唐沉声说着,随即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按探觑得东京汴梁那边声息,倒也因秦桧时常向赵桓进言岳飞虽屡建大功,可如今掌握的兵柄忒大,枉动兵戈也难免使得他功盖天下,威略震主,是以前些时日宋廷几番已打算大举兴兵,而北伐部署到底是无疾而终,可是事到如今我齐朝与宋廷对持局面,到底不能长久维持下去,事到如今宋廷既又复萌生兴兵打算,却是我等须先下手为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