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成群的金军骑阵方自开始催骑冲驰的那一刹那,空气中密集且凄厉尖锐的破风呼啸声骤然响起,一蓬蓬箭簇腾空飞起,迎着月光也耀出片光芒,而空中皎洁的明月很快的却被这些浑若忽起忽降乌云的利箭给遮盖住,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又骤然急坠箭矢很快席卷向那些刚刚冲驰起来的金军骑众,锋尖与箭雨高速滑落所发出激促的啸振声很快的便传进了那些骑兵的耳中!
伴随着一支支羽箭当空中落下,前排众多女真骑士的眼眶、心窝、咽喉、嘴巴...被贯射得中,锋利的箭簇锋尖溅起血花很快从他们的脑后凸出,密集的羽箭呼啸着落下之际利器刺穿血肉的闷响声很快乍起。暗夜的寂静早已被打破,血光之中一片人喊马嘶之声,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兀自驱马冲驰的金军敢死骑士被射落马下,而本来密集严整的队列也给一轮借着一轮的箭雨射得有些溃乱。
而长弓过后,却还有神臂弓这等劲弩杀器。
一排排密集的寒芒暴起,并且是以平射的放出急速离弦而出,穿透力强劲的弩矢又是结阵而射,那般激促的破风声非但教人听得顿感心悸,甚至会陡感耳膜隐隐作痛。扎堆齐射,前列大批的金军骑众连人带马身躯被无数贯穿弩矢,终于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呼惨叫也已不由得响起。金军夜袭的敢死将士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击射得跌跌撞撞,生生要抗住如此密集的强弩杀器伤亡也更是惨重。
虽然由对面夜幕中射出的第一轮箭雨伊始,也已预料到了此番夜袭遮莫敌方早有防备,却也只得填命也似奋死突击的金军将兵骑阵当中也立刻弓手从身旁挎着的撒袋当中要抽出箭矢搭在弦上,立刻也要向对面的义军步卒予以还击,而周围大批的女真甲士纵马越过前方那些扑倒翻滚在地的同僚,或是抬起手中骑盾,或是尽可能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已避免被不断凌空射落箭簇击中。然而在密集的劲弩利矢打击之下,又是一片接着一片的金军骑兵连人带马身上暴溅得血泉四射,他们身上披覆的铠甲轻易的被弩矢洞穿,浑身被射成了筛子,大多人还没等扑倒坠地便已然丢了性命。
当中便包括奉完颜斜也帅令督监敢死战士夜袭敌营,当初亦曾是于纵横北地时屡建战功的金军将领乌里邪。密集呼啸射来的弩矢直穿透他头戴兜鍪,弩杆卡在他的头颅中直将他的脑袋搅成了浆糊,眼眶、心窝、腰腹间等部位当即被搠出许多个血窟窿,使得这员本来极擅长冲锋陷阵、乱阵厮杀的金军悍将一声都没来得及吭出来便随着战马向前扑倒下去,身上插着的数杆半截露在身子外面的弩杆也被搥进了体腔当中,后方仍有大批的战马汹涌而进,当即便将乌里邪的身体践踏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激烈喊杀之声响彻云霄,于萧唐所部大军诸营当中连成一片。既然对方已是走投无路,而采取这种与送人头也没甚么两样的填命打法,当然也是要尽可能消灭金军的有生力量!
接连遭受强弓劲弩打击,付出了惨痛伤亡代价的金军骑众好不容易又向前突进出百来步的距离,他们却仍将要面对前方犹如一座座峙立不动山峰的义军大阵。当双方将士恶狠狠的撞击在一处时,所有人红着双眼疯狂的挥舞着手中兵刃,声嘶力竭的喊杀声与咒骂声从胸腔中爆发出来,甚至压过了周围激烈的金铁相交声,燕京城内的金军派出凶悍血气犹存的劲骑精锐,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如此冲势倒也不可小觑。
在燕京眼见要拼到山穷水尽,索性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了。当中完颜斜也钦点的夜袭劫营兵马统军主将完颜浦家奴嘶声怪吼,马踏刀斩堪堪也撞出条血路,而厚重的大刀在他手中抡舞也溅起道道血泉。蓦的却是阵风声袭来,完颜浦家奴连忙侧身避让,闪过一柄急搠过来的长矛,随即顺势一刀斜切下去,寒芒只从斜侧那名义军头领从左肩到肋下处划过。极为沉甸厚重的大刀只是轻轻一拖,当即将那名义军头目切成两段,滚热的鲜血飞射,立刻也溅得完颜浦家奴满脸都是!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也就是死战到底而已!俺这条性命多半要撂在此处,可是好歹也要先毁了这干南朝厮鸟阵前的炮阵!
完颜浦家奴早已是满腔的亡命凶气,周围诸般各色兵刃军械,转眼间也有不少女真敢死骑士被周围压制而来的义军健儿给淹没。然而完颜浦家奴手中劈斩出来的刀芒却一直是卷动不休,起落翻舞间,他又纵马往前凿入数十步远的距离,所过之处也有不少奋力厮杀的义军步卒躯体要害处飚射出鲜血,而先后扑倒阵亡。
然而又冲杀一阵,完颜浦家奴赫然惊觉从斜侧有一拨义军骑众骤然杀出,当即将他身后早已伤亡惨重的麾下儿郎骑阵给生生截断。为首的那员敌将身材端的雄壮魁梧,凛凛神威也有缚虎伏豹之势,而他虽然截杀来的凶猛,隐约觑见他神情却似甚是漠然冷冽,似乎在此大肆诛杀本来以剽猛凶悍的女真军马对他而言也只是司空见惯,而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那员义师马军大将手中使得那一杆看来比寻常马战长矛更为厚重硕长的宽刃大矛一旦施将起来,每每疾搠出去当即便能将一员咬牙死战的女真劲骑身躯搠穿,大矛一挺一缩的浑厚力道也是势不可挡,而非但是直接被qiāng锋簇尖狠狠刺入血肉,那员悍将连挑带斩,往往每一招猛攻过去,还连挑带斩的直将周围众多金军骑士连甲带肉的撕裂开来,道道血雨溅射,很快也染得那员义师马军大将半边衣甲尽是殷红之色!
就算是周围仓惶震恐的金军将兵能趁着身边的同伙那员悍将搠杀挑落之际堪堪避过其手中大矛血光迸溅的锋刃,可是份量沉重的大矛舞将起来也是势如风雷,每次横扫出去,又是格外沉重的重物撞击闷响声“嗵嗵噗噗!”的响起,但凡是被矛杆扫中的金军骑士,也无不是骨碎身折,伤及肺腑。反是那员义军大将纵马疾驰,单凭着手中一柄长杆大矛便将周围清开丈余的空间,一时间不知道将多少杂胡鞑子打翻在地!
尤其是当觑见那敌军大将一通冲驰之后,很快的又气定神闲的纵马直朝自己这边截杀过来,完颜浦家奴顿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往日侵入南朝时,女真儿郎又何曾被敌军杀得恁般气坠势堕过?也就只有那些孬弱的宋廷军将大多望风溃逃,对金国雄兵畏之如虎。完颜浦家奴瞧那敌军大将脸上神情仍然冷若寒霜,也全然不似是寻常杀红了眼的将士那般歇斯底里、面目狰狞,就好像生杀予夺的信手杀他女真儿郎也直如屠猪宰狗一般!
前方密匝匝仍有大批的步军汇聚,早晚也要教这员阴魂不散纵马疾驰的敌军大将追至,完颜浦家奴双目中杀机四溢,索性迎将上前,口中并大声喝骂道:“杀不绝的宋狗!也未免忒过小觑俺女真儿郎了!你这厮又是哪个!?”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