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将下马的周谨不止感到肩头剧痛,眼见那一箭射落自己的杨志策马又疾驰而来,心也似如坠冰窟,他万没想到这个杨家将门子裔如此了得,手拿把掐般的便制服住了自己!
周围已然是乱战惨烈,官军与强寇彼此来往杀伐,坠地的周谨若是身陷进去,只怕也是九死一生。然而杨志引百来名骑兵冲至周谨面前,却是先行吩咐军健在周围戒备,杨志又策马踱到周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说道:“虽是彼此为敌,洒家也不愿坏了你的性命,今番你胜不得俺,权且到寨中稍歇,咱们兄弟也不会辱你。可是若要愚迷,执意与我等为敌,也怪不得洒家不肯留情!”
周谨怔怔的望着杨志,虽然仍想放出几句狠话来,但是如今完败于敌手,无论说甚么也都少了底气。何况很明显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否则现在自己只怕早已成了一具尸首,既然已经是受制于人,自己又能如何?........
而就在此时,附近的一处山坡之上,萧唐绰刀策马,冷眼俯视着战局。眼见索超虽然遭受伏击,可是在乱军中突骑驰骋仍旧是骁勇难挡,萧唐心中也是暗念:索超豪勇直爽,在官面上的军将之中,也是与我能披肝沥胆的一个......今番既已注定要与昔日袍泽兵戎相见,要说服索超归顺想来却也不难,现在也只得尽快将他给制住,再拖耗下去,却要平添更多无谓的伤亡......
萧唐心中念罢,又一声高喝,**照夜玉狮子马也开始往前迈进,碗大的铁蹄重重扬起,霎时溅起一片尘土,急促的蹄声浑如激昂的战鼓声也敲击在周围所有将士的心中,燃起了他们昂扬的斗志。
随着萧唐一声令下,连绵不绝的呐喊声中,周围肃然矗立的青州两山马步军健也如决堤的洪水开始全力冲刺,又有数千骑兵马汇集汹涌成一道道怒涛狂潮,朝着前面不远处的官军席卷而去!
两山兵马全面押上时,本来便已难以招架伏兵突袭的官军兵马更是被冲击得零零散散。索超麾下另一员军将王定高声叱喝,命令周围慌乱的各营将官收拢兵马时,却见又有一员强人头领引彪军马直奔着自己杀来!王定大概觑定了那员强人头领的相貌,却不由的惊咦了一声,因为他瞧见来的那个敌将竟是个女子,且生得十分貌美,但见: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一丈青扈三娘非但是真心实意的肯与全家投奔青州两山入伙,她自然也是对萧唐早已芳心暗许,然而正因为如今心诚聚义,扈三娘更是不愿只因自己是女儿身便教寨中的头领给小觑了,今番与大名府的官军用兵,扈三娘也是争先请战,也要教寨中头领知道自己巾帼英雌的手段!
实则萧唐念及扈三娘以往最多也只带几百庄中与绿林匪盗厮杀,当然与两军杀伐不可同日而语,她又是新投山寨不久,萧唐心说要耽凶险厮杀,扈三娘也不必急于一时。可是当时眼见萧唐有些踌躇,扈三娘却道:“我便是女儿家,可往日勤学苦练也并非身娇肉贵的女子。你曾说我要做出的决定全凭己心,不该受人摆布,然而这就是我的心意,我与兄长肯投奔大寨聚义,也绝不愿你直把我当做是个柔弱女子,便只在寨子里供养起来。”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唐遂也点拨些人手暂由扈三娘统领,也做为一路人马在这次战事中派上用场。
而那边王定眼见周围战事紧急,也不便多言,虽然强人头领是个女将却已杀至面前,他也只能与周围的官军一并迎将上前应战。双方杀至一处时,扈三娘截住王定立刻将日月双刀舞将起来猛攻过去,女子舞刀灵巧轻动,但见赛霜寒芒耀舞,刀招也煞是好看,只缠斗了约莫二十余合,本来眼见来的敌将是女子而心中轻视的王定便顿感敌手刀法精熟,自己只是勉强抵敌的过,却却很难胜出个一招半式。
扈三娘大概试清面前这员官将本事身前,遂又虚晃一刀,便把双刀挂在马鞍鞒上,又袍底下取出红锦套索,那红锦套索上有二十四个金钩闪耀,又等王定**奔驰的战马来得近些时,扈三娘又暗用巧劲,把套索望空一撒,便直奔着王定抛去!
王定顿觉眼前一花,红锦套索上的金钩便已牢牢的扣在了自己的身上,扈三娘根本不给王定片刻应对的机会,旋即拍马回身,借助战马的冲势又用力一扯,便将王定给拖下了马去!
被红面套索死死缠住的王定离鞍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摔的正是头昏眼花时,也早有强寇军健发喊向前,将仍然匍匐在地的王定给死死按住,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而此时仍在舍命厮杀的索超眼见周围涌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可是己方麾下的官兵却愈发见少,许多禁军眼见强寇伏兵声势浩大,震恐之下也早已各自逃散了,饶是也有些索超麾下的将官拼命厮杀,可是各自的部曲也早已被突袭而来的强寇冲击的零散了,难以相互救应。
索超只感心中愈发焦躁,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双目忽然一凝,目光前面人头攒动处后,索超便觑见周谨被反缚住了双臂,任由着数十名强寇步卒押解着向战阵后方走去;而在另一侧王定也被个女将押着要解送至强寇军阵后方,激恼之下索超又是虎吼一声,暴喝道:“草寇!怎敢伤我麾下兄弟!?”
面色焦急惶恐的王定隐隐听见不远处索超怒喝,他立刻又挣起身子来,哭嚎着嚷道:“索提辖救我!”
而在另一边本来灰头土脸的周谨听得自己的师父索超怒喊,他也立刻朝着索超那边望去,口中却是大喊道:“恩官莫要管我!贼军势大,要搭救未将唯恐要叫恩官也陷进来,且请先杀出重围去,只要还能保全住恩官,再与李都监、闻都监集合兵马与贼军打熬才是!”
索超听周谨焦急喊着让自己快走,虽知现在已陷入颓势,他却更不愿就此舍却下自己的徒弟灰溜溜的逃了,正是一时踌躇犹豫,索超却见正面青面兽杨志已然拍马绰枪杀来,从斜侧擒住了王定的扈三娘也直奔着自己这边拍马舞刀直奔过来,就连身后也各有强寇头领要截住自己突围出去的退路。索超狠狠咬了咬牙,当即又催骑直冲,先是直奔着杨志的方向杀将过去!
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索超与杨志两马相交,二般兵器并举。这边忿怒的索超抡手中大斧,那边逞威的杨志拈手中钢枪,二将相交各赌平生本事。甫一交手便已经斗得十分激烈,彼此也都知数十合内也分不出个输赢胜负。
然而两军征战,毕竟不是阵前单挑斗将。
索超刚一斧猛抡了过去,又惊觉斜侧另有一员强寇天波营中的偏将杀至,索性放开手脚搏命的索超刚登时过去,却惊然发现那个强寇头领自己惊然认识。当年索超与萧唐征讨河北张迪时,识得来的那人正是当年贼兵冀南军中牟山寇中武艺奢遮的好手,随后还曾并肩厮杀过的,索超遂又怒道:“血刀子竺敬!你这厮不是降服归顺萧任侠了么?怎的却落草到青州两山又做了强人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