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鸟是夜狼专门训练了用来传递消息的,他们遍布天下,喜欢待在高木顶端,”宁梧浅浅开口,将药一点点地洒在伤口上,动作轻柔,甚怕一个不小心便是弄疼了夏浅,“它们能够听懂人话,然后会把消息传递个离这里最近的夜狼兄弟,应该很快就会有人送药过来。”夜狼兄弟犹如这玄鸟,足迹遍及天下,虽是待命出行。
夏浅紧绷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宁梧的手指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肌肤,轻柔地,却莫名地带上些许的火热,烧过伤口,撩起酥麻的陌生感觉。感受着宁梧的触碰,硬是恍惚了很久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宁梧实在跟她解释方才的事情。
这厮原是早就知道她跟在后面,还偏偏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束缚。”夏浅敛了敛眼帘,这个男人总是喜欢做着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
指下的动作滞了滞,宁梧抿了抿薄唇,这个女子自那一夜之后就突然疏远了他,虽然有时候也会一如惯常的喊他“宁梧夫君”,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浅浅地淡淡地,看不出来,却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一层不动声色的疏离。
她难道还不能感受到这些年他对她的关切么,远的不说,就方才他宁梧都愿意与她死在一起,她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么?!
宁梧的目色暗了暗,手下用了几分力按在伤口上,疼得夏浅龇牙咧嘴。
“你要是不愿意帮我涂,我还不愿意给你看呢!”夏浅一转身一把夺过宁梧手中的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厮想要谋财害命么!
因着幅度过大,伤口扯开,鲜血再次从背上留下来,夏浅疼得直冒冷汗。
“不要乱动!”宁梧低低地吼了一句,立马给她点了穴道止血,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些,属猴子的吧!
“死滚!”夏浅被他一吼,本来心情也不咋地,身上的伤疼得直冒火,宁梧无疑是火上浇油,一点星星之火终于燎原了。她一把推开宁梧,恨不能上去踹两脚。
宁梧没有料到这个女人会狠狠地推他一把,一个不稳,竟被她推得仰翻在地。
“吼什么吼,就你会吼,姑奶奶欠你的呀,要被你吼!”夏浅挪了挪地儿,躲着他远远的,中气十足地冲他低吼,“滚远点,才不要你帮忙,那样用力,想谋害我是不是,就不给你谋害!”
宁梧怔怔地望着那女子的嘴一张一合,吐字清晰短促有力,一副凶神恶煞翻身做主的模样,委实可爱得紧。只是,那一副惨白的面容,身上道道殷红的伤口,落在眼里又忍不住心疼。
伸手抚了抚眉骨,有点无奈,这个女人的脑子与常人有点不一般,明明很是聪明的一人,为何又是竟也这般神经大条?
追逐他三年,因着得不到回应,是怕了么?
所以,才这般谨慎,即便是他说他愿意与她死在一起,便是没有得到他对于感情的确切答复,终也不敢再轻易做出判断。害怕如若一错,自己便万劫不复?
“阿浅……”宁梧蹙了蹙眉,不由一声轻叹。
“哼!”夏浅从鼻子里面出气,狗急了还跳墙呢!
宁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那些心里面的话一个字竟也说不出口。那些有关于愧疚的言语,那些有关于情爱的表达,一字字一句句尽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阿浅……”宁梧敛着
眉目,思量着,挣了挣,还是想要说。
可是,夏浅动了动眼皮,最后连眼帘都没有掀动,径自抹着手臂上的伤口,没有搭理他。
阴影拢上来,夏浅下意识地颤了颤,陡然一抬头再次撞上了宁梧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面,仿似打翻了砚台,泼洒了浓墨,那一望无垠的黑于不经意间铺陈开来,哗得笼罩了整片天。
夏浅抖了抖,好看的长睫如扇一般煽动着,那一双噌亮的眼眸在惨白脸色的对比下更是如墨玉一般引人。
“你……”夏浅张了张口,那样的宁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眼神,分明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那神情一如眼神般温柔。
夏浅的心一颤再颤,手中紧紧地拽着那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隐隐地都能感觉到渗出密密的薄汗。
这样的宁梧,比杀气腾腾时候的他更让人有压力!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张逐渐放大的脸,呼吸一点点地凑近,他身上独有的好闻的味道萦绕在周侧,掩去所有的神思。
他的唇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冰冷,与她相触的那一瞬,因着她自己的温度不够,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暖,一如想象中的柔软。
他的眼睫毛很长,很浓密,近距离地看着,愈发地让人着迷。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非常温柔,一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温润如玉的样子,眉宇间流淌着灼灼的光华,令人一眼便是闪了魂魄。
他……
“唔——”夏浅一蹙眉,轻哼出声,她做错了什么,他竟然咬她!
宁梧伸手扣住夏浅的脑袋,将吻加深了些,这个女人竟然在他吻她的时候走神了!
“闭上眼。”宁梧伸手揽住女子的腰,小心地绕过她腰后的伤,轻柔地搭在她的腰眼处,另一只手抚住她的双眼,遮住了她噌亮又恍惚的眼眸。
夏浅的神思晃了晃,顷刻间,散了魂魄。
这个人是……是宁梧么?
宁梧拥着怀中的女子,这个女子十四岁便是嫁于自己,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如今,一晃六年时间,她已然出落得这般姣好。
不是每一次都要等到失去之后方才懂得珍惜,这一次,既然她已经怕了,那么就由他来追逐着她吧。
夏浅偷偷睁开眼,透过指间的细缝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男子的脸,他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脸上没有丝毫的戏谑之色,亦没有慑人神魄的杀戮之气,那一张如玉生辉的脸上满满的尽是认真、深情。
这是她的宁梧夫君呀!
这是令天下人胆颤的白狼令者!
这是一个从杀戮血腥里面爬出来的男人!
然而幸好,他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心丢失在那些她不曾感受,甚至从来不能想象的岁月里。
他还有爱的能力。
夏浅不自觉地伸手环住身前的男子,试探性地回应了一下宁梧,伸着舌头舔了一下压在唇瓣上的薄唇。宁梧神色微微一滞,继而将她揽近了,仅仅贴着自己,追逐着那出来试探的丁香,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夏浅只觉自己的魂魄不能拢聚,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便是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此刻也被他抽了去。飘渺恍惚的感觉遍布全身,身体仿似被抽了筋骨,软软地贴在男人的胸口。
宁梧一手小心翼翼地拥
着贴在胸口的女子几近赤/裸的身子,一只手便是抚着女子柔软的腰肢缓缓地擦过腹部,贴上女子胸前的隆起。
有些冰凉的手指掠过肌肤,莫名地撩起点点火色,身子微微颤动着,分明哆嗦地有些厉害,却丝毫感受不到深夜沁骨的寒气。
“哼——”
温凉的大手盈盈一握,惹来女子一声轻哼。
出口的声音妩媚婉转,夏浅被自己吓得狠狠一颤,陡然拾回一点神志,这是什么情况?!
夏浅的心脏抖了抖,这不是在上药的么?怎么就……怎么就变这样了?哦!他这是在干什么?宁梧夫君这是在干什么?!
夏浅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承受着眼前男子的热情,这一切不是虚的!
“我是荀夏浅。”夏浅仰着脑袋,突然之间有些绝望,这个男人莫不是弄错人了?
埋在锁骨间轻轻吸吮的男子动作微微一滞,暗哑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阿浅……一直都是你呀。”
夏浅只觉胸口一堵,那一刹,她险些哭出来。他说,阿浅,一直都是你呀。
这个男人清楚她是荀夏浅!
推了推宁梧,敛下眼帘瞟了一眼宁梧搁在自己胸口的手,眸色几经变换,然后“轰”一下陡然烧着了脸颊。
她见过他的玩世不恭,见识过他的杀伐决断,见识过他的沉郁阴霾,也见识过他的温柔情深,却唯唯没有见识过这一刻的他。
甚至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男人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是她心里追逐了六年的宁梧,是近在咫尺却不能亵渎的神明!
然而,原来他也是个男人。
宁梧抬了抬眼皮,望着她那一副有些扭曲的神情,算是也陡然清醒过来,稍稍拉开些距离。
“唔……”敛着眉目沉吟片刻,“那个,给你上药,上药……”荒郊野外的,她身上还有伤,可不能在这里办事。
夏浅晃了晃神,再晃了晃神,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就这样,这样仿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宁梧拾了落在地上的药瓶子,一本正经地掰过夏浅的身子,认真地给她继续上药。不过,一想着那女子方才有些扭曲的神情,忍不住浅浅勾笑。
离开宁梧的怀抱,火热退却,夜寒侵骨,夏浅抱了抱怀中的衣物,将自己裹了裹。她沉着目色,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貌似气势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怎么当年她绕着他转的时候,是被他掌控着情绪,如今情势斗转,还是被他掌控着情绪?
“你刚才耍流氓了。”夏浅咬了咬牙,弱弱的声音夹杂着无限的委屈,好死不死地提点宁梧,这事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宁梧微微一怔,一口气呛在喉咙里,险些没有把自己给呛死。这个女人怎么可以用这样受虐的声音来控诉他!
缓了缓,宁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经些严肃些:“嗯,想很久了,你有伤在身,是为夫操之过急了。”
夏浅只觉自己的眉心跳了跳,再跳了跳,然后也不再做垂死挣扎了。
宁梧嘴角噙着笑,自是知道两人之间的疏离算是就此消失了,夏浅是个通透的女子,断断不会再与他为难。
夏浅狠狠地剜了宁梧一眼,算是就此泯了恩仇,执着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可以计较,无论过程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便是应该好生珍惜,断不能枉负天意枉负君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