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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本来以为事情很好解决,这会看到鬼脸的表情,也有些急了,便走上前,想了想,终于开口跟鬼脸说话:“他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这是马贼,你说他们要怎么样?”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
marry立刻拉住鬼脸,娇滴滴地道:“我好怕啊,怎么办,鬼哥,我们怎么办啊?”
鬼脸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饺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鬼脸又假装想了想,来回踱着步子,突然站定,看着石佛,郑重其事地:“硬拼肯定是拼不过了,我现在倒是有个办法能把他们打发走,但是得你帮我一下。”
石佛问道:“怎么帮?”
“只要我一抬手,你就点头就行了。”
“哦?”石佛不解。
“一会再跟你解释,好,就这样说定了。”
说着,鬼脸便一抬手,石佛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鬼脸笑了,转过身去,直奔金三娘。
“都妥了,我跟我二叔说了,他也乐意。”
金三娘摆一摆手,说道:“那不就结了,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鬼脸想了想,道:“还是不行。”
“什么?又不行?”这回金三娘的语气有点怒了。
鬼脸见金三娘显然已在翻脸的边缘,赶紧将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
“我二叔说他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明媒正娶,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必须得操办婚事。”
“家乡习俗?怎么办?”
“十五天!”鬼脸说,“十五天之后,请当家的到洛水镇来迎亲。”
“什么?十五天?十五天太长了。”
“啊?”鬼脸早就料到她会讨价还价。
“三天。”
“十天,总得给我们点准备的时间吧。”
“五天。”
“七天,不能再少了。”
“好,那就七天。”
说完,鬼脸转过身,又冲着石佛挥挥手。
石佛按照之前说好的,见到他挥手,就点头。
鬼脸看着金三娘,比了个手势,“得!就这么说定了,二婶!”
一声二婶,叫的金三娘眉开眼笑,一阵沙尘吹来,金三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鬼脸看着,不禁暗自感慨。
一介马贼,整天在大漠中风吹日晒,还能保养成这样,真是难得,石佛也算是走运了,既然已经跟人家有了真事儿了,既然已经背叛了木棉她妈,莫不如就把他留在这做他的压寨丈夫吧。
想到这,鬼脸恶作剧的一笑。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此刻,正有两股力量在努力寻找他。
大漠的一角,还是肥唐,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在荒野处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地图,打开来看,还没待看仔细,一阵风吹过,地图呼啦啦地被风吹走了,肥唐赶紧跳下摩托,追逐地图。
而另外一边。
上海。
“你不要管我。”木棉提着行李箱,站在顾青凉的对面。
“我不管你,只是来提醒你,你真的确定要去吗?”
“对,我不去的话,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木棉说。
她自从知道了他们要去西北以后,就一直以为这会是最好的收场。
等他们回来了,她已经离开的夜总会,找一份平淡的工作,会计或者什么都可以,然后,找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老公,安然度日。
那个男人未必是自己最牵挂的,可是,却一定会最懂她。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与他们一同离去的,竟然还有杂戏团的人,包括marry。
她旁敲侧击地打听了林啸东身边最得意的助手,才得知,这一次去大漠,如果完胜归来,金山银山,如果惨败,结局无二,死路一条。
当然,无论怎样,林啸东都做了最周全的准备。
甚至他的援兵什么时候去,都早已经安排得当。
这一点,她从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以林啸东心狠手辣的作风,无论成功与失败,他都不会让石佛和鬼脸活着回来。
青凉看着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坚定,可是,大漠那么远,气候那么糟,她季木棉一个小小的柔弱的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了呢?
且不说旅途奔波,就是到了那里的一切,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青凉,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你走吧。”说到这,她顿了顿,声音明显地弱了下去:“和你哥的一切,是我不对,但是我们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交往,你相信与否,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青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直到此刻,她还是如此坚决,并且狠心。
可是,如今,他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他终于知道,她之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顾温宜已经回北平了,回去和小静分财产。
顾温宜对他说。他从没想过一段感情可以这样脆弱,但是,他承认这一切是他的过错。
伤害了小静,也伤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如果你执意要去,我陪你。”顾青凉终于咬咬牙。
可是没有想到,还是遭到了她的拒绝:“不,我自己去。”
说完,提着箱子,撞开顾青凉,便兀自向火车站方向走去了。
顾青凉站在原地,双手垂立,上海的风已经很凉了,何况大漠?
想到这里,他又追上去,拦住她的箱子。
“你放开!”木棉吼道。
“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们。”
“我说了不用你管!”
木棉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
“你非要这样以显示你有多艰辛,然后去感动他么?”顾青凉终于忍不住,一语道破。
像是一颗子弹,瞬间戳穿了她的心事,木棉泪水滂沱,是的,没错,她就是这样打算。她要让他们看看,自己有多在意他们,有多舍不得他们。让他们为自己过去的行径而自责。
“别傻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这样,他们也无动于衷,到时候,你要如何?”
“无动于衷?”木棉冷笑。
是啊,她没有想过。
她以为,只要她去了,找到了他们,就一定会被感动,一定会抱头痛哭,然后所有的过去,所有的隐忍,都化为虚有。
她还是太过天真了吧。
吸吸鼻子,良久,还是摇头,她看着顾青凉,一字一句道:“我已经不是你的任何人了,你去找更好的女孩子。我们分手了。再纠缠我的话,我就去巡捕房报案。”
说完,扯过箱子,扭头就走。
林啸东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摇摇晃晃地出了风口镇,直到夜色来临,才到达洛水镇。
通往洛水镇的一路多数都是大漠,到了镇门口,几个人的脸上都已经挂满了灰尘。
饺子在车上疲倦难忍,瞌睡了一会,直到陈少卿拿手捅了捅她,她才惊醒过来。
熬到马车终于停下,饺子才没了睡意,天色已暗,月光下的洛水镇让众人都惊呆了。
这真不能算是一个镇。
除了那镇口挂着一个死气沉沉的灯笼,与上面写着洛水镇字样的牌匾,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就是洛水镇?”良久,陈少卿终于看着饺子质疑的问。
饺子又翻出地图来,看了看,又抬起头,指着那牌匾,“这不是写着呢吗?难不成有人比我们先下手?”
“唉不会不会,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鬼脸也下了车。
林啸东策马而立,看着小镇破败的景象,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跳下马,大步走过来。
马蹄使劲弹了弹,扬起一阵尘土。
不远处有一处大屋,林啸东指了指那屋子,对陈少卿说:“去看看?”
陈少卿看了看他身后的手下,心想怎么不叫你手下看,可是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过去。
结果刚一推门,整扇门都轰的倒了下去。
“我靠!”
“还有没有人啊!”
“看来肯定没有人了,你们几个去收拾一下。”林啸东吩咐属下。
几个人应声便去了。
饺子趁着大家不注意,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向一个鸽子笼旁。
那是marry的鸽子,她变魔术用的,赖以生存的工具。
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悄悄地打开了鸽子笼,霎时有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欲飞出来,饺子很轻松的就抓住了它。
一群手下正在屋子内外来回搬东西,打扫卫生。
而鬼脸在一边玩着火柴,在夜色里,光线一明一灭,在空旷而安静的小镇里忽闪忽闪,很是好看。
有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鬼脸回头,竟然是林啸东。
林啸东也蹲下来,拿起鬼脸面前的树枝,在手中把玩,良久,忽然问道:“为什么把石佛扔给了金三娘?”
鬼脸看也没看他,只是笑笑,淡漠的说:“少一个人,就可以少分一份,你说呢?”
林啸东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也这样觉得吧?”鬼脸追问。
林啸东想了想,还是点头。看着鬼脸默许的笑了。
“喂,你不会连我也想除掉吧?”
“不会,少了他可以,少了你这个王大帅怎么成?”林啸东安慰道。
“嗯,也是。”鬼脸笑嘻嘻的:“那这么说,我的本领还是比他高一筹。”
林啸东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两个人急忙回过头去,原来是marry。
“怎么了?”鬼脸站起来,跑过去。
“她!”
marry气冲冲地指着饺子。
只见饺子悠闲地坐在一只木墩子上,面前生着火。
她正在烤东西吃。
鬼脸看了看,便淡漠的开口:“她烤东西吃啊,怎么了?”
marry跺了跺脚,气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是她烤的是我的鸽子啊!”
鬼脸低下头仔细一看,果然,火上架着的,正是marry的鸽子。
“喂!”鬼脸伸出手,指着饺子的鼻子。
饺子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钝痛,嘴上却什么也不说。
鬼脸向前一步,指着鸽子,大声对饺子说:“你确实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饺子反问,语气中全然没有一丝忍让。
她已经忍够了。她受够了这个半路杀出的marry,不仅仅是因为她和鬼脸暧昧不清,她是从一开始就以女人的第六感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也曾把这猜测对鬼脸讲过。
只是鬼脸第一反应就是说她多疑,小心眼,嫉妒。
说过之后,反倒对marry比以前还要好。
她饺子是什么人哪,任由着一个女人这么欺负,烤她的鸽子是轻的,这种已经是很小儿科的恶作剧了,还说她过分!
良久,气氛都处于沉默的尴尬状态。
终于,饺子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看着鬼脸,“你说,你到底向着谁?”
“谁有道理我就向着谁。”
“好。”
饺子站起身,将手中的烤鸽子往鬼脸的怀里使劲一扔,便转身离开。
鬼脸低下头,捡起地上的鸽子,回过身去,看着正在抹眼泪的marry,递给她。
marry低头一看,手中的鸽子,已经变成了烤鸽子了,突然间哭的更凶了。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
鬼脸只好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就一只鸽子,你不是还有好几只嘛!”
“可是,这只小花我养了几年了,她竟然说烤就给我烤了,我哪里对不起她了,她竟然这么对我……”
鬼脸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marry,也无可奈何。
陈少卿在石佛面前晃来晃去。烦躁不安。
他在为他们的“双城计划”而发愁。
当初说好的,便是将洛水镇变成风口镇,再让鬼脸来扮王大帅,在这边接应日本人的黄金。
如此,便可安稳地抽了王大帅和日本人的交易。
到时候,黄金到手,没有丝毫人身伤害。
只是,如今一看,洛水镇这副破败景象……
陈少卿看着石佛拿了一把小锉,从怀里掏出那日独眼龙输给鬼脸的金牙,把金牙锉成粉末,然后拿过猎枪,把金粉装进去。
陈少卿看着他,叹了口气:“佛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猎枪,我们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了!七天的时间,怎么把这个破地方变成风口镇?就凭咱们这么几个人,怎么办啊?”
石佛冷静地装好猎枪,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石头们。
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出了一小块。在衣服上蹭了蹭。
陈少卿在他面前站定,“佛爷,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主意当时可是你出的,你说说看,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石佛自顾自地看着手里的石头,打量了一会,放在地上,拿起猎枪,对准石头,便是一枪。
瞬间,金粉被喷在了石头表面。
石佛捡起石头看了看,递到陈少卿的面前。
“看见没?”
陈少卿看了看石头。无奈地摇头。
“没看到?”
“看到了。”陈少卿说,“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懂了,我们不用动手,要动脑子,就靠它了。”
“动脑?”
“唉,怪不得你当不了大骗子。”
说着,石佛转身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