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报恩与报仇

开学了,过两天就要上课了,芥末来学校了。

刚过完元宵节就来校,芥末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天天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她只不过跟津泽打电话打久了点,老爸就在那里吼,并骂她败家,说她花这么多钱买手机太浪费,她当然不敢告诉老爸那是男朋友送的,让他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他还不知会吼成什么样。还有八角那家伙,老是两只耳朵竖得长长的窥听她聊天,加上家远要见津泽不方便,想想,还是来校比较好。

她一脸笑容地走进校门。

刚走几步,就看到前面有一座高大的男人,魁梧庞大的背影十分引人注目,遮住了不少风景。

她大叫一声:“宫野——”

她冲上去,跑到他前面,转头对他招手:“喂,老兄,好久不见,实习结束啦?”

宫野因为退学半年的原因,学分不够,只好留级一年。听说上学期实习去了,所以在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难怪会这么风平浪静,现在见到,她还蛮高兴的。

不知是不是在外锻炼了一段时间的缘故,宫野看起来稍微稳重了一点——就一点点,眼神没那么傲慢而已。他扫了芥末一眼,鼻子哼了哼:“差不多。”

“喔,实习还顺利不?”芥末很关心地问。

“还行。”

“有艳遇没?”

“……没。”

“想有艳遇没?”

“……不想。”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呀,应该跟女孩子多接触一点,培养一点和美女相处的经验。”芥末嘻嘻一笑,用力地拍了拍他钢铁一样的手臂:“喏,我就来做你的实验品好了,加上这么久不见,是不是请我吃个饭啊?”

宫野没法再绷着脸了,似乎对她的大大咧咧有点无奈:“行。”

芥末跳了一跳:“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反正也中午了。”

“行。”

两人朝东门走去。芥末一路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比如他去哪里实习、都干些什么、和同事相处怎么样、他准备以后干什么等。问是问了很多,却几乎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宫野话很少,都是寥寥数字,沉默寡言的性格还是一点不变。

芥末知道,他只是不懂得表达而已。她真是有点好奇,宫野到底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性格怎么会充满了矛盾,不过他似乎不愿提自己的家庭,她也就不问。

两人走在一起,引来很多人的注目,在这个校园里,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和宫野同行,更何况是活力十足的漂亮女生。

芥末可没注意到别人的眼神,一路兴冲冲地来到东门外的香又辣川菜馆,一坐下来就大叫:“香水鱼一盆——”在二月底的天气里能吃上满满一盆又香又辣的香水鱼,真是一种享受啊。

宫野这样的人出现在哪里,都没法不让人注意到。在芥末的身后,二楼靠近楼梯口的座位上,一个人很快注意到了他们。如果芥末回头仰望,一定会看到她潜在的老对手——流花花。

流花花嗜辣如命。这个川菜馆,她每周至少来一次,放寒假以来第一次来这里吃饭,没想到就碰上芥末,而芥末居然还和宫野这头熊走在一起。

看他们聊得挺开心的样子,她稍微有些意外,想不到宫野还有和他来往的女生,她还以为全世界的雌性看到宫野都会躲起来呢。看宫野现在的模样,好象有点人样了,以前,几乎就是一副兽样。野兽,也有变成人样的一天啊。

她玩味地微笑,手指轻敲桌面。

一个小妹在她耳边道:“花花姐,是那个女生哎——要不要去教训一下她?”

“不要急,得慢慢来。”流花花勾勾手指:“你找几个人,轮流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是什么关系。”

“是——”

流花花翘起二郎腿,微笑地看着芥末和宫野。

津泽、斯帝云、知由、宫野……芥末还真是黑白两道通吃,正好,把账一起算了。不管是知由还是宫野,都跟他们有过节,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了。

芥末和宫野吃饱以后,走出饭馆,朝校园走去。

正在回味刚才的美味呢,路过东大门时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芥末循着笑声望过去,门边聚着几个庸俗的男生,正用手机对他们拍照,笑得一脸恶心。

她眉头一蹙,这些人,怎么回事?

宫野浓眉一竖,还没来得及发飚,一个男生就吊儿啷当地对宫野开口了:“嘿,宫野,好久不见,我们还在想你是不是进班房去了,原来你是泡妞去了,泡到的妞还不错啊,没想到也有女人看得上你啊,太阳可真是要从西边升起来了。怎么,不向我们介绍介绍吗?”

宫野脸一沉,一个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扬起蒲扇一样的大手夺过他手里的手机,打开来就是一阵狂摁。

“喂喂喂,你干什么?把我的手机还来,这是我们新买的手机……”

宫野没理他们,他的个头太高,他们碰不到他的手。把里面的东西全删完后,他把手机往那个男生身上一丢,盯向其他人,瓮着声道:“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动手?”

几个男生脸色也不好看了,围住他,来者不善地道:“宫野,你以为我们是谁?真当了人人都怕你不成……”

宫野抬起下巴,手掌按在说话的男生胸前,只是随意一推,那男生就晃了两晃,差点摔倒。宫野随后一脸傲慢地夺过他手中的手机,往地上一摔,那男生张了张嘴,骂道:“竟敢砸老子的手机……”他的话没说完,宫野就抬脚往他的手机上踩了一脚。

“你……”那男生怒了,扬了扬拳头就想扑上去,宫野眼睛一眯,兽般的眼睛透出几点杀意,直逼他的双目。

那个男生被他的眼神给震住了,后退一步,气势弱了几分。

宫野又看向其他人:“你们的呢?”

“没……没有了……”

宫野狠狠地扫了他们一眼,道:“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他大步走掉,芥末愣了一下,跟在他后面,担心地道:“宫野,刚才……没事吧?”

“没事。”

走了几步,芥末忽然道:“宫野,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找你去吃饭……”

宫野闷闷地道:“与你无关。”

其实他想说,偶尔肯有女生让他请吃饭,他乐意,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而且,别人对他怀有恶意,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与她、与任何人无关,他一向知道自己四处结仇,不受欢迎。

在他们之后,流花花也从饭馆里走了出来,看到那几个男生正聚在那里争论着什么,便走过去问:“你们几个在这干嘛呢?”

一看到她,几个男生赶紧收起争论,其中一个道:“大姐,我们刚才和宫野闹了一点别扭,没什么事。”

另一个男生道:“什么叫没什么事?我们只不过说了他两句,那就把我们的新手机给砸坏,三星的新款,一千多元啊……”

“是吗?你们又起冲突了?

“瞧他那样就不顺眼!”几个男生恨恨地道。

宫野既属于目中无人的有钱子弟,脾气又是横行霸道的讨人厌,和黑灯集团完全是两个极端,没少发生冲突,双方积怨已经不少。流花花目光流转,打量着前面宫野和芥末的背影,踱了几步后,微笑地问那几个男生:“你们想不想报仇?”

“当然想!”

“我正好和那个女生也有点过节,刚想到一个对付他们打尽,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不过,你们可不能让黑灯知道。”

“知道了,大姐!”

“知由,我芥末有仇不一定报,但有恩是一定要报的。为了感谢你上个学期的救命之恩,我特别来找你还人情。凡是你提出的要求和条件,我能做到的,一定努力做好。”芥末很认真地对知由说。

知由真是神出鬼没,很少呆在宿舍里,平时也是独来独往,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芥末花了好几天时间,好不容易才在半路上拦住她。

“不用!我没有帮你!”知由一口回绝。春天来了,她的声音却没有融化。

“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还你这个人情的。”芥末的口气也很坚决,知恩图报、欠债必还是她的原则,她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哦。”知由的口气多了一点嘲讽:“我希望的事情,你办不到,所以,请别挡路。”

“哗,你不会是想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吧?”

知由冷冷一笑,转个方向走开,芥末冲过去拦住她,笑得像只狐狸:“其实,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虽然我不能帮助你全部达成,但让你开心一下下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知由只是冷笑。

“你最大的愿望和关注不就是某个人吗?你和那个人怎么样,我无法影响,但我可以让你和他共进一次晚餐,当然,由他买单。怎么样?这个人情你要吧?”

知由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有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芥末察觉到了。她知道,知由唯一在乎的只有矢磨,她在来找知由之前,思考了很久很久。她相信,知由会有兴趣的。

但知由没有表态,只是沉默。

芥末微笑,拍拍她的肩膀:“等我安排安了,我会发短信给你。”

她知道的,这些人看起来很沉默、很冷酷,其实都是一些很内敛或者不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她不会把他们不想说的说出来。

芥末走了以后,知由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很久。

大四了,离毕业只有三四个月时间,蓦然回首,什么都没有留下痕迹,她只看得到雾色里一个淡淡的却不会消失的影子。以后……会怎么样呢?就这样吗,时间到了,大家走了,什么也不留下,什么也不延续……为什么毕业,要选择在最灿烂热辣的六月……

她抚了抚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心里竟然在期待芥末的短信。

晚上,芥末和矢磨在老地方碰头。

一切都没有变,同样的酒馆,同样的人,矢磨还是同样的安静,点一样的啤酒,给她点同样的椰子汁和零食。想到矢磨很快也要毕业了,芥末的心里有几分惆怅,也不想再玩什么小花样了,很认真地对他说:“矢磨,就当帮我一个忙,和知由吃个晚饭吧,她上学期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为她做点事情。算是我请求你,在你们毕业前,给知由一个美好的回忆。只是吃个晚饭,我想,和她吃个晚饭,不会难受的。”

矢磨淡淡道:“想不到你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芥末摇摇头:“我感激她帮助过我,所以,我想还她一个人情。但是,我之所以来找你,不仅仅因为这样,更是因为,我希望大家在分别之前,都能有一个不留遗憾的回忆。喜欢你的女生应该很多,但能像她一样四年没有改变的,也许再没有了,知由,真的很不容易。在这点上,我佩服和尊重她。当然,决定权在于你,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她凝视矢磨,矢磨只是闭上眼睛,慢慢地吸烟,半晌不说话。

直到芥末吃完了桌上那一盘水果,他才睁开眼睛,淡淡道:“可以。”

他的回答,令芥末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什么时候?”

“周五晚上,什么时候都行,我会等到她来为止。”

“什么地方?”

“就要校门口的聚香居就行。”

“好的,我会通知她。矢磨,谢谢你!”

矢磨掸了掸烟灰,淡淡道:“不用,我不是为你做的。”

四年了,是该给灰暗的过程留一个有颜色的结尾,否则,对大家都太残酷了。

第二天晚上,天暗之后,知由慢慢穿过冷风,来到了聚香居。

就像他说的,他会一直在那里,等她到来,绝不食言。她一进去,就看到了矢磨。矢磨坐在那里,就像镶在一面古香古色的木格窗前,灯光幽暗,他淡然如烟,捕捉不到,却无处不在。

她的鼻子有点发酸,站了一会,才慢慢地走过去。

矢磨明明只是低头饮酒,却知道她来了,抬起头来,就像一个老朋友,对她淡淡地道:“来了。”

她的眼睛红了,有点不知所措地在他对面坐下,低下头,不说话。

矢磨倒了一杯葡萄酒,问她:“加冰块吗?”

她点了点头,矢磨挟起两粒冰块放入玻璃杯里,又问:“加柠檬吗?”

“嗯。”

矢磨挟了一片柠檬放进玻璃杯里,然后把玻璃杯推到她面前,闲聊一样地问她:“马上就要毕业了,准备得还好吧?”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哽咽地点头。

在这样的初春的晚上,空气还染着未告辞的寒意,他们坐在烛光下,安静地吃一顿家常菜。话不多,只是时不时地聊起一些学校和毕业的事,年少时的轻狂与盛意,仿佛已融进那酒和饭菜里,即使是他们这样的人,也忍不住会泛起淡淡的笑意。

知由很满足,只要这样,淡淡的,轻轻的,幽幽的,就好。

他们对面而饮的场面,落在了窗外,马路对面的一个女孩眼中。她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裹着头巾,紧紧地抱着自己,紧紧地盯着他们。

矢磨,好久不见了,这么漫长的日子,他看起来,比记忆中的更清晰和深刻。往事,又如潮水,涌上心头,如此真实,仿如重演,那时的激动与无奈,再现。

只是,在阔别三年之后,他为什么会和知由在一起?为什么他和她看起来就像老朋友?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赶来想见他一面,却见到这样的画面?

知由,还是没有变啊,一样的强势,冷酷,钢硬,那样的剪影,不可侵犯和靠近。她可曾有内疚,可曾有过抱歉,可曾有过后悔?

她在这个校园里短暂的时光中,留在她记忆里的,是知由的冷酷和带给她的恐惧,那是比矢磨更尖锐和深刻的烙印。

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听了好久,才发现并确定那是手机来电。

她慢慢拿出来,是个老朋友的电话。

“竹子,听说你来学校了?现在在哪里,也不早点打个招呼,让我请你吃个饭,都这么久不见了。”

“我现在在东门外,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有什么忙尽避说好了,别客气。”

“我现在就想见你。”

“那我们去香又辣碰面吧,现在还不算太晚,我请你吃饭。”

她机械地朝香又辣走去,那家川菜馆,还在啊,一点不变,不会衰老。她刚走进去,坐在门边的女子就冲她招手,爆炸头,红头巾,黑肤红唇,轻浮而嚣张,狂放而野烈,那就是流花花——我狂故我在的女人。

她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容,在流花花对面坐下,解下头巾和外套。在灰暗阴沉的包裹之下,是一张清纯的娃娃脸,清汤挂面的齐耳头发,白净圆润的脸庞,几乎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只上眼睛多了几分世故。

流花花给她倒了一杯茶,打量着她道:“你的变化不大嘛,还是这么可爱。”

她轻笑:“心里已经变了。”

“怎么变了?”

她避而不答,只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

“哦——所以不太高兴?我本来以为你见到故人会很高兴。”

“本来应该是。但我看见了那个女人,我最讨厌,甚至最恨的那个女人。”

流花花露出招牌式的玩味笑容:“知由?”

“还有我曾经最喜欢的那个男人。”

流花花有点惊讶了:“矢磨?”

她盯着茶杯道:“我想把三年前的仇,报了。”

流花花安静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桌面。然后,她勉强压下大笑,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很优雅地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雾。

“你知道吗,你来得真是时候。我正好也有点事情要找知由。”

她抬起头,盯着流花花。

流花花俯过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竹子,你放心,这次一定了结。”

即使是几年前种下的因,现在也长出了果,谁都逃不掉。

知由正在教室里看书,一个脸色古板的女生跑进来,机械地把一张纸条扔在她桌上后就面无表情地离开。

她始终不曾动眼,直到十几分钟后把书翻完了,才抬眼扫了扫纸条。看到那似乎有些熟悉的字迹时,右眼皮忽然跳起来,她夺过纸条,就着灯光仔细地看,果然,是那个人的字迹。

时隔那么久,那个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还约她见面?

她沉默地盯着纸条半晌,把纸条往口袋里一塞,拉紧大衣,朝实验楼的三楼杂物房走去。天气越来越冷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如冷风,在她的心里冻冻地刮,一向平静的心,随着见面地点的靠近,略微有了起伏。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实验楼一片昏暗,路灯投射在墙壁和教室上,看起来并不是很冰冷。

她慢慢走上三楼,走向杂物房,就像走向往事,回到过去。

杂物房就在眼前,黑漆漆,静悄悄,她慢慢地推开门。

门是掩着的,一推就开了,里面一片黑暗,像一块黑布,感觉不到一点生气。

她刚踏进去,灯光就猛然大亮,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她忍不住举手遮眼。忽然,一块黑布从天而降,覆在她身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一阵疼痛。她知道她被袭击了,刚要扯开黑布,又有几只手把她重重往墙上推,并压在她身上,至少有四五个人压住她,任她力气再大,一下子也争脱不开。

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一个细细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知由,我们又见面了。”

竹子?果然是她!

她也冰冷冷地道:“你想干什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连看都不敢看我吗?”

竹子被激怒了,噔噔噔地走过来,一把扯开她头上的黑布,知由看到了三年不见的死对头。竹子的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还是大多数男生喜欢的清纯可爱,只是多了一丝冰冷。

面对竹子冰与火共生的眼睛,她淡淡道:“三年了,你躲了三年,现在找到帮手了,所以敢来找我算账了。”

啪——竹子给了她一巴掌,道:“三年了,你嚣张了三年,还是这么不识时务,自以为是,你将会为你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知由冷笑:“我是后悔,后悔当年没把你打得更惨一点。”

竹子咬着牙,似乎想扑上去掐她,但她却笑了,从旁人的手里拿过剪刀:“希望呆会儿你还会这么嚣张。”

她叉了叉剪刀,微笑着低下头。

知由心里一阵惊慌,扭动着身体想挣脱箍制,但没用,压住她的女生太多,而且个个孔武有力,她一人难敌四手。

“你想干什么?”

竹子狞笑:“还用问吗?”

同时,在校门外的电动城里,赛安和一个女孩玩得正上瘾。

“赛安,让我玩玩嘛,我还没玩够呢。”女孩撒娇。

“去去去,说好的谁输谁让位。”

“不嘛,我是女生,你要让着我,不让我我就缠着你。”

“平时什么都可以让,玩游戏时不行。哎,你今晚怎么有空在这里泡这么久,你的姐妹不是很多,活动很多吗?”

女孩撇着嘴道:“她们都有重要活动,老大说我不适合参加,让我闪人。”

“你们老大挺了解你的嘛。她们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瞧你说的,我们能干什么坏事,还不是教训知由去了。”

赛安操纵游戏杆的手稍微放慢,奇怪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教训知由?”

这女孩平时和赛安玩得比较好,今天晚上,大姐和同伴们丢下她去办事,她心里有些不爽,便偷偷在他耳边道:“这是秘密哦——知由惹毛了老大,老大不高兴了,今晚找人来教训她。我偷偷打听过了,地方就在实验楼的杂物房,老大找了好多人去埋伏,知由看来惨了。”

赛安扫了她一眼:“知由会那么容易上当么?她没事跑去那里干什么?”

女孩盯着屏幕上的对打,心不在焉地道:“听说她们把竹子叫来了,让竹子约的,不怕知由不来。”

“竹子?”赛安惊讶。在他愣神间,他遥控的打手被打得败象连连。

“哎,瞧你玩的,要死了。”女孩一边抱怨,一边把他挤到一边,全神贯注地操纵起来。

赛安翻着白眼,算了,男人不和女人计较。女人玩电动真是没劲,看得他很无聊,想起她对他说的话,他想了一想,拨通了矢磨的电话。

“喂。”

“我是赛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哦。”

“听我老婆说,流花花今晚要教训知由,而且还把竹子叫出来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赛安以为矢磨不喜欢知由,听到这个消息会幸灾乐祸,便有些邀功地道:“听说地点就是实验楼的杂物房,是竹子约她过去的,估计流花花有备而来啊,知由这次八成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以为矢磨听到这消息会高兴,没想到话刚落音,那端的电话就已经挂了。

电话另一端,矢磨迅速挂掉手机,跑出酒馆。

一月的晚上,路上没几个人,他跑得很快,像只在荒野上奔跑的狼。不到一分钟,他就跑到了樱华的围墙下,小南门已经关了,东门还在几百米外的另一端,他没耐性跑那么远。

仰头看了看,他后退数米,奋力起跑,跑到墙下一米多远的地方,纵身起跳,身体轻盈得像只鹰,双手在空中一抓,竟然攀上两米多高的墙头,双脚再在墙上一蹬,魅影一样地跃过,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

他没耽误功夫,朝实验楼飞奔而去。

一缕头发掉在地上。

知由的眼里冒出火花,愤怒地瞪着竹子,一面用力地挣扎。

现在的情况是,两个高大有力的女生一左一右地压制住她的肩膀和胳膊,她背顶墙壁,腹前顶着一张桌子,桌子另一端又有两个女生顶着。流花花真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动用四个人和一张桌子制住她,还有五六个女生在旁待命。

她不再挣扎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目光从流花花脸上划过,停留在竹子身上。

竹子手里的剪刀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一脸得意:“怎么样,被剪掉头发的感觉很好吧?你三年前把我打下擂台的时候,没想到我还会到这里来吧。”

知由慢慢道:“三年过去了,你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不过,你倒是比以前聪明了点,找了这么多帮手。”

竹子眼里闪过怒气,再度伸出剪刀,卡嚓——

三年前,她刚进入学校,某天在路上,她遇到一只凶恶的大狗,被吓得不敢前行,矢磨正好路过,他一点都不在乎地和大狗对视,大狗居然被吓得跑掉。就这样,她跟在矢磨后面来到学校,心里觉得他酷极了。

后来,她看到矢磨在体育馆里打实战,帅极了,不可抑制地喜欢上了他。为了接近他,她进入武术队,努力练习,想方设法和矢磨套近乎,好不容易才和他熟悉了一些,知由却冒出来,向她挑战。她想让矢磨看到她的努力与能力,就答应了,没想到,知由下手毫不留情,在擂台上打得她连躲避和防守的机会都没有,她被打得五官差点走位,衣服还在双方拉扯中被拉下一大片,成了大家的笑话。过后,知由还撂下狠话,如果她还呆在武术队,一定让她混不下去,包括和她亲近的人。就这样,她被队里的人彻底孤立了。

她的父母很宠她,看她被打成这样,就把她转到其它学校就读。每次想起这段往事,她心里就怨恨和不甘,要不是知由,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虏获了矢磨的心。

那场实战,真是一场耻辱,女人都忘不掉的耻辱。

虽然她现在对矢磨已经没有了那种狂热的崇拜和迷恋,但心里的这根刺还是始终梗在那里,时不时地让她心里痛一下,不拨掉不安宁。

“你真是死性不改,难怪这么多年来,矢磨正眼都不瞧你。”竹子挖苦地道。

知由的眼里闪出两道冷冽的光。

即使过了三年,她对竹子仍然没有什么好感。在她眼里,竹子就一副小狐狸精的样子,就知道在男生面前卖俏,惹来一堆男生献殷勤却装清纯,处处去勾引矢磨。每次看到这小狐狸精给矢磨递毛巾,端开水,有事没事地跑到他身边献殷勤,说话娇滴滴的,她就讨厌,恨不得像赶苍蝇一样地把她赶走。

她就不明白,这种做作的女人有什么好,男人为什么喜欢这种女人。开始时,矢磨并不怎么理睬竹子,反而是因为同为主力的原因,她和矢磨走得更近些。然而,慢慢地,她发现矢磨不再那么排斥竹子,好象习惯了她的殷勤,她心里酸得难受,终于逮个机会把竹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逼她离校。

虽然她因此被踢出校队,恶名远扬,但她从来不后悔,也没有在意。男人可以这样追求女人,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这样追求男人?

昔日的情敌相见,有几分眼红,知由一点不变,竹子倒是变得有些冷酷了。

流花花翘腿坐在桌面上,双手叉在胸前,像看电影一样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

“你的手段就这么点吗?这样可不能让我像你一样痛哭求饶。”

竹子的脸上再没有一点光亮了,她凑过身来凝视她:“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野蛮好斗么?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文斗,我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她偏头打量知由:“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生来为女人?应该去做男人更符合你的性格。听说矢磨喜欢长头发,你的头发也留了不少时日吧?就让我来帮你设计一个发型吧,什么发型适合你呢?你这么有个性,现有的发型没一个适合你,得设计一个超级酷的。你们说什么发型好?”

她转头去问其他人,每个人都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知由的脸却慢慢变了。

流花花忽然拍了一下手,笑道:“我想到了一个超酷的发型,一定绝无仅有。”

“是吗?快说。”

流花花瞟了知由一眼,手指轻抚着性感的唇,道:“既然没有一个发型适合她,那还留着这头发干什么?干脆不要得了。”

竹子眼睛一亮,笑了:“对了,就这个好,把头发全剃了。”

知由有些哑声道:“你们敢——”

“有什么不敢的?”竹子扬着剪刀,微笑着靠近。

知由又开始狠力挣扎,流花花一个眼色,制住她肩膀的两个女生把手肘顶住她脖子,又有两个女生过来压住她手臂,硬是卡得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剪刀不断闪过,一束束头发掉下来,然后,额前很快就空出一块。

她们是来真的!知由眼里闪出怒火,她宁可被暴打,也不愿这样被羞辱。

然而,她现在毫无办法,头上又空出了一块。

就在她极力挣扎,流花花得意地微笑时,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了。

矢磨站在门口,微低着头,冷厉的目光从眼眶的阴影里射出来,冷冷地注视着她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竹子的剪刀更是差点要掉下来。

知由和竹子心里一颤,就是这股眼神——杀气弥漫的眼神,令人心惊胆颤而又心动着迷,就像人们对于老虎的威严与力量既害怕又向往。

矢磨的眼神从她们脸上一一划过,所触之处,无人敢动,就是流花花也收敛了那股轻佻之色,有几分紧张。

他走到知由前面,淡淡道:“放开她。”

没人敢动,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仿佛是所装满了人的空屋。

矢磨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把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后,淡淡地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力。”

知由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她不想让矢磨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女人们都望向流花花,流花花抿唇,心里暗恨。为什么矢磨会在这里出现?一次次,她的计划都被破坏了,来坏事的人一个比一个麻烦。

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矢磨已经把手往顶住知由的桌子一按,往外一拉,桌子就被移开了。扶住桌子的几个女生脸色苍白,根本不敢惹他,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顺势放手。

矢磨再扬起一脚,把桌子踢到一边,双目如刀,往那两个钳住知由脖子的女生盯了过去。那两个女生对视一眼,臂力不由放松,知由忽然吼了一声,双手挣脱控制,翻掌抓住那两个女人的手腕,一转一推,那两个女生就痛叫着,被推倒在地上。

形势急转直下,原来占上风的一批人有些不知所措,流花花更是咬唇不已。

“走吧。”他对知由道,知由没动,只是低首垂头。

“不走吗?”他又问。

知由仍然低着头,眼泪却掉了下来,落到地上,他看到了。她不想让矢磨看到这副样子,可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头发是她掉落的自尊。

矢磨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吸烟,吸了几口后把烟往地上一丢,踩灭。随后转头盯着流花花:“黑灯让你干的?”

流花花一震,眼里现出紧张:“不!我自己要干的,与他无关!”

矢磨盯着她的脸,测试她是否在说谎,如果是黑灯指使,这事没那么轻易了结。他把目光移开,盯向竹子,从他进来开始,她的眼睛就紧紧盯着矢磨。

矢磨凝视着她,道:“竹子,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她的眼里,忽然有泪光闪动:“还……好。”

“那就好,我放心了,以后……别再记着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放下,你会过得开心些。”

他还是淡淡地道,却很诚恳,竹子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再看向知由,她前额的一片头发已经被剪得只有参差不齐的寸把长,模样很古怪。他盯了她片刻,把外衣解下,抖开,披在她头上,淡淡道:“走吧。”

他转身走出教室,知由拉紧了他的衣服,低着头跟他出去。

流花花抬着下巴,舌头轻舔双唇,像条蛇似的,眼里闪动着看不清的光芒。

知由跟着矢磨走了一段路,两人始终不语。

快走到宿舍区时,矢磨停了下来,脸隐在黑暗中:“去外面剪个头,然后买顶假发吧,我陪你去。”

知由不说话,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忽然,她抱住矢磨,把头埋在他肩里轻声哭泣,矢磨一动不动,任她哭。

哭了几分钟后,知由收住哭声和眼泪,放开他,声音恢复了平静:“走吧。”

矢磨抿嘴,朝大门外走去,她紧紧跟在他身边。

如果失去头发可以让他陪她去剪头发,去逛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在她最后的大学日子里,终于又多了一抹让她回忆起来时可以微笑和感伤的颜色。

她的头发在理发师的巧手打理下,剪成了一个前短后长的发型,看起来稍微有型了点,而后,矢磨又陪她去买了一顶帽子。这样,竹子留在她头发上的耻辱总算洗清了。

回校的时候,矢磨一直送她到楼下。

分别的时候,他对知由说:“别再记恨竹子了,再闹下去,你们都不会开心的。”

知由点了点头。

而在校门,流花花正在送竹子上公车。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至少也要在这里住上一晚吧,这么久不见,还没能和你好好聊聊。如果你不甘心,我还可以再安排一次,保证不会再出纰漏。”

竹子摇摇头:“这样就够了,我也出气了,矢磨也见到了。大家就要毕业了,从此各奔东西,这样了结恩怨,以后再无心结,也不必再往来。”

流花花叹气,拍拍她的肩膀:“真佩服你忍了三年,结果就这么轻易了结。换了我,有仇必报,加倍报,不报不休。”

竹子笑笑:“你有黑灯,又准备毕业了,还是少想这些吧。”她终究不想让矢磨失望,她想在矢磨的心里保持清纯可爱的形象,而且矢磨也开口请她放手,如果她再耿耿于怀,矢磨,会遗憾的。

流花花哼了哼,不以为然:“我跟他们,没那么轻易了结的。”

竹子摇摇头,苦笑:“你的性格,我可望而不可及。好了,公车来了,我走了,以后有空去我那里玩,88。”

流花花冲她挥挥手:“88!”

竹子走了,她抚着双唇,微抬下巴,今天晚上又被矢磨给搅和了。矢磨,宫野,和黑灯向来是三足鼎立,一山不容三虎,她要将他们两个一起算上。